你看，你在变好

“写点什么呢？”陈曦靠过去，拿出口袋里的笔交给陈凡，“把愿望都写上吧，等来年就可以是实现了。”

        “骗人的，要是许愿等有用，还用人努力吗？”陈凡回答。

        “啧，”陈曦赶紧走过去捂着陈凡的耳朵，“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不愿意相信神仙的人，所以愿望才没有实现，快说呸呸呸。”

        “呸呸呸？”陈凡疑惑的呸了几声。

        “写下吧，你的心愿和梦想，”陈曦说着已经在红色的孔明灯上写下了自己的心愿：希望爷爷健康、小凡健康、愿望成真。

        陈凡也蹲下来在孔明灯上写着：希望寒冬过去，我们都快点长大吧。

        放飞孔明灯的那一刻，红色的光照在陈凡的脸上，分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脸上却看不出一点节日的快乐，陈曦没有问她的心事，只是在陈凡闭眼许愿的时候，目光盯着陈凡的手，那双有些起皮的双手。

        看着陈凡的侧脸，陈曦有一种强烈的感情，他想要保护眼前的女孩，不知道爸爸对妈妈的感情是不是这样，他就是觉得，陈凡是女生，陈凡是一个非常坚强、非常好的女生。

        不管怎么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时间在带走心愿的同时，也在带来希望，如果明年可以迎来希望，那么明年赶紧过来吧。

        过完年后，陈凡对陈曦的学习也越来越严格，早上早早的起来，然后是做饭吃饭，接着就是“正襟危坐”的学习。

        “小凡姐姐，你饿不饿？”陈曦第三次问陈凡，手还抓着陈凡的衣角，试图唤醒她的人道主义精神。

        “陈曦，我们才吃过饭两个小时，”陈凡把书合上，就那样的看着陈曦。

        这人撒娇的时候有点可爱怎么回事？陈凡心想。

        “对啊，小凡，都过去两个小时了，”陈曦继续撒娇，手也从拽衣角上升刀拽衣袖。

        有点可爱，但是不多，陈凡继续清醒。

        “行吧，你去吃点东西，”陈凡把书重新打开，这是陈曦的课本，在以前陈凡没有和陈曦接触太多时，如果有人把这样一本画了很多玫瑰花简笔画的书放到陈凡面前，她是绝对不相信的，陈曦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不透，猜不透，怎么也捉摸不透。

        他成绩很好，这不是陈曦主动告诉她的，如果不是在化学课本找到他满分的化学试卷，陈凡可能就真的相信他倒数的“事实”了，但是，陈曦没有说，她也没有问。

        谁会没有自己的秘密呢？

        “嗳，你真的不饿？”陈曦把一盆过年买的米果拿过来，递给陈凡一个。

        “陈曦，我现在很着急，我怕自己跟不上，我怕自己真的会想我妈说的那样，什么都做不好，陈曦，”陈凡本来并不想说这些的，这些自己的烦恼都是自己的事情，也都只有自己才可以解决，但是她没有办法完全不表现出来，而且陈曦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陈凡没有接过去，陈曦也没有一定要给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书桌上。

        “小凡，我直到，你就是特别想要长大，特别想要自己独立，但是爷爷说了啊，你现在只是小孩子，只是一名高中生，你不用这么严格的要求自己，首先你要健康，接着你要开心，然后才是烦恼你的成绩，你看，”陈曦伸出手指头，“你现在很健康，但是你不开心，而且你的成绩这么的好，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最后，你的烦心事就是长大的太慢了，那我就要和你好好说说了，陈凡小朋友，你不能质疑时间，你在长大，只是没有一下子长大。”

        陈曦的话有些绕人，但是什么意思陈凡是明白的。

        “陈曦，谢谢你，”陈凡在一次说谢谢，到陈曦家里，陈凡总是有意无意的说谢谢，吃饭时给递东西说谢谢，帮忙洗碗说谢谢，陈曦一度觉得陈凡是什么系统。

        “要不你认我当哥哥吧，那样你就不用老是说谢谢了，”陈曦靠进了说。

        “为什么不是当你姐姐？我比你大啊，”陈凡抬头看着他，眼神里的落寞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这你都不明白吗？我是你哥哥的话，那样你就不用老是和我说谢谢，而且我还可以保护你，”陈曦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像是一个大人。

        陈凡没有回应，陈曦又靠进，“最重要的是。”

        “嗯？”陈凡疑问。

        “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叫我哥哥了，我妈妈以前在的时候，就非常后悔没有给我一个妹妹，那样我就可以以后好骗媳妇回来了，”陈曦看着陈凡的眼睛回答。

        “哦，”陈凡往后撇了一下身子，陈曦，你真的和我想象中的陈曦很不一样，这句话陈凡没有说出来。

        过完年后的时间就很快，寒假不像暑假时间那么长，陈凡把高一下学期的知识都差不多学习了一遍，陈曦的初中知识陈凡也带着他梳理了一边，如果陈曦接下来努力的话，考到一中是没有问题的。

        “小凡，这些是你的报酬，”临行前两天，陈曦把这个寒假的工资给了陈凡，用信封包着。

        “这，多了，陈曦，我在你这里又是吃饭又是住的，而且爷爷哈给了我压岁钱，你只要给我三分之一就好，”陈凡不想要太亏欠他们，是他们在自己这么艰难的时候收留了自己，本来陈凡是一点都不要的，但是陈曦的性格她知道，一点都不要是不可能的。

        “小凡，我和你再说一遍，说过的话就是说过的，我们当初是说好的，你要接受我的成绩差，而且你看，我的成绩现在非常的好，你需要上学，需要用钱，说好的事情就不要变好不好？”陈曦有些生气，这种本来说好后来又要反悔的感觉非常不好。

        看到陈曦这么坚决，陈凡没有很坚持，“谢谢。”

        “不客气，陈老师，”陈曦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但对陈凡有时候不得不凶一点，这个女生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替别人思考了。

        “明天你带去书店好不好？”陈曦问。

        “去书店干嘛？”陈凡无意识的问了一句，立马反应过来，“哦，去书店啊，可以啊。”

        好在这个春天来的挺早，没有过完年那几天这么的冷，陈凡和陈曦坐在车上开了一点窗户，虽然还是有些冰冷，但是足够让人清醒。

        在书店把要买的书都买了一遍后，陈凡就瞒着陈曦把钱都付了，陈曦只是说了句谢谢妹妹，其他就没有说什么了。

        陈凡看不出他的情绪，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这不得不说陈凡是佩服他的了，这个人可以在相处后，会和一开始认识完全不同，刚开始的陈曦是冷漠、话少、没有情绪，而现在的陈曦，可以开玩笑，，可以说谎话哄自己的人。

        陈曦啊陈曦，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吃过饭后，陈凡就在车站等着陈曦，陈曦说有东西忘记带了，已经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陈曦的身影才出现在车站，正往这边跑。

        陈曦穿的一身黑色，戴着黑色的口罩和粉色的手套，粉色的手套听说是他妈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陈曦是那种瘦瘦高高的类型，过眉的刘海稍稍挡着眼睛，跑起来刘海翘起来，初中的男孩子的身高是个迷，陈凡高中的男同学有的也没有他高。

        “看什么呢？”陈曦跑过来，把手套摘掉，“不冷吗？连手套都不戴。”

        陈曦不由分说把手套脱掉给陈凡戴上。

        陈凡没有拒绝，冬天戴着有体温的手套没有人会拒绝，而且这个人是陈曦，陈曦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给的东西就一定要收着，只要是他主动说的，那就是真的，不是客套。

        “你去干嘛了？”做到车上，陈凡问他。

        “我去买了一样东西，”陈曦没有直接回答。

        “我知道是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陈凡没有在继续追问。

        “给你的，这个是给我的，”陈曦把手伸进口袋里，费力的掏出一个盒子，“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嗯？我的生日是农历七月初七，”陈凡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哦，七月初七啊，我是说我的生日，”陈曦说，“而且不是快到情人节了吗？”陈曦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情人节和我没有什么关系，”陈凡感觉脸上烧烧的。

        “我的生日就是情人节啊，”陈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的看着她，陈凡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你干嘛？”陈凡微微偏一下头，陈曦就把手收下来了。

        “这个不是白白送给你的，你要接我的电话，还要祝我生日快乐，顺便说点好听的，”陈曦把手机掏出来，是一个白色的智能机，然后又打开另一个盒子，粉色的智能机。

        “小凡姐姐，你不用有负担，等你以后考上好的大学了，你不要忘记我就好，什么来着，‘苟富贵，勿相忘’，对吧？”陈曦把手机交到陈凡手上。

        “陈曦，我……”陈凡的话没有说完，陈曦就把头靠过来。

        “小凡，老是拒绝别人会让别人不开心的，”陈曦闭着眼睛说，“我晕车，哄哄我好不好？”

        “好，谢谢你，”陈凡没有在说什么，陈曦是个好人，也是现在唯一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她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接受他东西的时候，陈凡才会觉得很不舒服。

        陈曦不欠她的，陈凡一直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为什么陈曦就这么想要帮助自己呢？

        靠在肩上的人仿佛睡的很熟，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头发在眉毛上轻轻的抖动，黑色的口罩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一个男生的睫毛为什么会这么长？陈凡想要伸手去拽，不过，陈曦睁开眼看了她一下，对视上后，陈凡直接僵住，眼睛没来得及转开，就那样对视着，陈曦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又重新闭上眼睛。

        沉默，陈凡没有在想要动手。

        像陈曦这样家庭条件这么好的人可能不会知道，买手机的这些钱在自己的眼里是多么大的一笔巨款，况且是送人的，而且这个人和自己不过是见过几面，没有真的帮助过他，陈凡心里很乱，不知道是只有她这样还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接受对于他们来说，比赠与更难受，在接受其他人的礼物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想着自己到底配不配得到这个礼物，自己又该怎么去还这个人情。

        陈曦似乎并不在意，他睡的还很安静。

        陈曦慢慢睁开眼睛，像是没有休息好，眼睛红红的。

        “陈曦，到站了，下车了，”陈凡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车站提示音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还好吗？怎么眼睛这么红？”陈凡有些担心。

        “嗯，有些昏，我晕车了，小凡姐姐，”陈曦把头在陈凡的肩膀上蹭了几下，车上的人都下来的差不多陈曦才起身，拉着陈凡下车。

        从这里回到家里还有一小段路程，下着雪也没有出租车。

        “我们走回去吧，”陈曦建议。

        “好，”陈凡说着就要把手套脱下来给他。

        陈曦按住她的手，很自然的牵上，“你戴着吧，要是我戴着的，妈妈在的话，一定会说我不是一个好男人，”陈曦说着笑了。

        “好，”陈凡没有在说什么，其实心里很难受，怎么说呢？那种既不真实又觉得很欠缺的感情，让陈凡很不好意思，可是她现在有限的理解层面，说什么也没有办法完全解释清楚自己的心理。

        陈凡不说话，这让陈曦有些慌张，他从小的朋友就不多，爷爷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在他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想要和一个人当朋友，那就必须对他好，给他最需要的东西给他自己认为的好东西，可是陈曦不知道的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心安的接受别人的馈赠，尤其是陈凡。

        “小凡，你知道吗？我以前特别调皮，”陈曦想要缓和下气氛。

        “嗯，你说，”陈凡回答。

        “我奶奶说我以前特别聪明，你知道吧，小孩子都很讨厌看新闻和体育频道，但是我爷爷就特别的喜欢看球赛，大约是四岁吧，那时候我特别迷恋一部动画片，但是我每天看电视的时间有限，可是又不想看爷爷这么开心的看电视，所以我就想办法，前几次我是把电视遥控器给藏起来，但是爷爷每次都可以找到，后来我又琢磨出其他的办法，我把他经常看的频道的按键给抠下来，频道一和频道五的按键被我藏起来，”陈曦说的其实一点也不搞笑。

        “然后呢？找到了吗？”陈凡很配合的问了一句。

        “没有啊，我给吃掉了，”陈曦有些开心，陈凡回应了。

        “吃掉了？为什么啊？”陈凡有些不理解，小孩子为了看电视都这么凶猛的吗？

        “我当时把按键抠下来没有想好放在哪里，我还有积木没有堆好，而且小孩子嘛，藏东西的地方无非就几个，枕头地下和床底下，我就觉得要放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行，”陈曦回答。

        “那就放在嘴巴里了？”陈凡问。

        “陈姐厉害啊，我真的放到嘴巴里了，后来玩着玩着给忘记了，奶奶拿酸奶过来我就直接都喝了等爷爷晚上看到遥控器我才想到，”陈曦说着，把手机拿出来。

        “还有一件事，我以前特别喜欢养小金鱼，我感觉他们可厉害了，在水里这么长时间的憋气，但是，我又经常忘记换水，鱼缸在我的房间，后来放暑假我就被安排去了夏令营，等我回来的时候，鱼都飘起来了，我真的哭的特别凶，连在幼儿园被同学欺负都没有这么凶，”陈曦说着，表情也很凝重。

        “然后呢？”陈凡有些惊讶，“原来我们陈曦小朋友还是性情中人啊。”

        “那可不，后来我把鱼捧在手里，一直哭，哭着哭着，我想起来，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男主或者女主哭的时候把眼泪滴在上面，然后奇迹就发生了，我就把手放在眼睛跟前哭，想象奇迹的诞生，”陈曦回答。

        “然后呢？”陈凡又问，这个沙雕过往陈凡很好奇。

        “后来啊，就是奶奶开门看到我捧着一条金鱼，在那里使劲的挤着眼泪，当然没有奇迹发生了，”陈曦回答。

        “哦，真可惜，”陈凡把身子转过来继续走路。

        “哎，我还有话要说，你听不听啊？”陈曦接着说。

        “听，你说，”陈凡低头看着手上的粉色手套，这种反差感这么很戳人，陈凡有些害羞。

        “好，那我说了啊，我以前在幼儿园可是扛把子的，”陈曦语气上扬，挺骄傲的。

        “幼儿园扛把子？”陈凡确定了一下，在得到肯定回复后，陈凡刚刚萌生的害羞消失了，“不是，你在幼儿园当什么扛把子啊？抢其他孩子的小熊饼干？”

        “肤浅，我以前不喜欢吃零食的，我就是想要标新立异，是这样用的吗？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们围在一起不带我，当然，我其实也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更多的成分是为了彰显自己不同，”陈曦回答。

        “什么不同？”陈凡问，抬头看了看前面，快到了。

        “我就是不同的，我就到处和其他小朋友说我坐过牢，”陈曦说出来的时候，自己先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我说自己坐过牢，他们就都相信了，关键是不仅小朋友们相信了，连老师也相信了。”

        “啊？然后呢？”陈凡觉得很不可思议。

        “然后就打电话给我爷爷，说我是不是犯过什么事，你想啊，一个几岁的幼儿园小朋友，甚至不是大班的学生，说自己坐过牢，老师还相信了，我爷爷就说我蒙骗其他人，我就罚跪了，”陈曦说的很委屈。

        “哈哈哈，你小时候挺敢啊，坐过牢，”陈凡很开心的笑着。

        “你是不知道，我说我坐过牢后，那些小朋友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就跟厉害很厉害的感觉，”陈曦说着，看了看陈凡，陈凡很少笑，这会笑的很开心，两边有很深的梨涡，皮肤看着也比初三时白了不少。

        “我们合照一张怎么样？”陈凡看着他。

        “好啊，”陈曦配合的蹲下身子。

        白皑皑的一片，做为照片的背景显得格外的好看。

        陈曦的手轻轻的扶着陈凡的腰，路有些不平，他怕陈凡摔倒。

        开学后的陈凡总是很忙碌，虽然带着手机，但是几乎都是关机的状态，都是陈曦主动发消息，然后过了十几天才被回复。

        一直到清明节，陈凡也没有回来。

        “你不回来看看奶奶吗？”陈曦发了条消息过去。

        没有回复。

        陈曦已经习惯了。

        陈凡带去的衣服都是冬天的，春天的衣服没有带多少，既然陈凡不回来，那自己就过去吧。

        其实对陈凡的感情陈曦自己也很模糊，他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也不是一个很会交朋友的人，以前他觉得朋友这种东西，不过是你说点好话骗骗我，我再象征性的回复你，但是陈凡不一样，陈凡的存在让他安心，就在家里发生这些变故后，陈曦特别渴望关注的时候，是陈凡先出现的，陈曦对某种事物的喜爱和追求有种变态的占有欲，小时候的玩具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以碰，自己的房间除了奶奶几乎谁都不可以进来，而父母因为不在家里的原因，这让陈曦更加想要找到什么来安慰自己。

        陈凡，那个在自己被欺负时唯一出头的女生，他不想对她不好，况且相处这么久后，陈凡在他心里的位置早就是超越家人的感情了。

        陈凡的学校很大，站在大门口，陈曦有种莫名的激动，待会就可以见到陈凡了。

        “你是几年级的？”门卫没有开门，隔着窗户问。

        “我来找人，我给她的班主任打过电话了，您开一下门，”陈曦回答。

        这是实话，在决定过来时，陈曦就已经打过电话给陈凡的班主任，没有告诉陈凡他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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