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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痊愈归来 三


第148章  痊愈归来  三

        被子褥子准备齐了,孙燕转头跟还站着不走的柳全涛说:“早点睡吧。”

        他知道她这是赶他走了,但柳全涛呼吸着房间里带着孙燕涂抹的面霜的淡淡香味,听着儿子们浅浅的呼吸声,他不想走了。

        “我……想再看看儿子。”他说完,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柳全涛他在医院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他想摸摸儿子的小脸蛋,想拉着妻子已经有些粗糙的手,想跟他们说说话,想看着他们,想跟他们待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们,他也心满意足了。

        看到柳全涛这样,孙燕心里再气,也硬不起心肠马上赶人了。

        “那你别吵醒他们。”

        看孙燕终于答应让他留下来,他心中高兴,转头一看,孙燕正往外走。

        “你去哪?”他急急问。

        “我去客厅看会电视。”孙燕不想跟他共处一室,她怕她一个忍不住,就把他那些破事抖落出来,到时候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柳全涛才刚高兴起来的心情又慢慢沉下来:“你……能不能别走。我想跟你说说话。”

        “我累了,你也早点睡。”孙燕不想跟他说。

        她转身要开门,他压了一天的气终于爆发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你知不知道我在医院唯一的愿望就是盼望着能回来跟你们团聚,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跟我说,你这样什么也不说,光给我看脸色,这算什么?要知道回来是这个样子,我还不如就在医院待着!”

        孙燕赶紧看向床上的孩子,好在没被吵醒。她松了口气,瞪了柳全涛一眼,用力甩开他的手:“喊什么喊,你小声点。”

        柳全涛又伸手拉住她,压低声音恳求道:“燕子,我知道我妈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妈这人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一辈子就在村子里生活,我们做儿女的很多事没法跟她计较。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你就拿我出气,骂我打我都可以,但你不要不理我。现在你和孩子就是我的全部了,你不要这么对我好吗?”

        生了孩子之后,柳全涛就极少再用这种语气跟这样的姿态跟她说过话了。

        孙燕有了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他追求她的时候。

        她不知道他在医院里经历了什么,她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你的全部是你妈跟你弟,跟我和孩子没有关系。”她的声音虽然还是冷的,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些。

        柳全涛沉默了几秒:“我承认,我之前的确对你和孩子照顾不够。但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做个好父亲,好丈夫。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你朝我撒气,但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孙燕想到这段时间她受到委屈,他和他家人带给她的痛苦,她握了握拳,眼眶发红:“你好好看孩子吧,我去洗澡。”

        “我也去。”柳全涛今晚就打定主意孙燕去哪他就跟到哪了,之前在医院他没办法,现在回家了,他一定要解开她心中的结。

        “你到底要干什么?”孙燕皱眉,不耐烦的看着他。

        “我……我洗澡啊。在医院没法洗澡,现在回家了,肯定要好好洗一洗。”

        “那你赶紧先洗。”孙燕没好气的拉开门让他出去。

        “我想跟你一起洗。”他看着她。

        “柳全涛,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刚出院你不知道吗?”孙燕有些恼了。她就不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脑子里除了那点东西,就没别的事了吗?

        “你……你别乱想,我只是想要你帮我搓搓背。这么久没洗了,背上都被泥垢糊住了。”柳全涛赶紧解释。他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压根就没想到那方面。

        孙燕连话都不愿跟他多说一句,更不愿跟他有什么肢体接触。但看他一副她不答应他不走的样子,孙燕不想吵醒孩子,更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妥协道:“速战速决。”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孙燕穿上雨衣雨鞋,帮瘦了好几圈的柳全涛搓背。

        看他弯下腰的时候都显出了肋八条,她忽然一阵心酸。

        浴室里温暖的水汽在两人之间流动,氤氲的空气里,背着身的柳全涛忽然缓缓开口说:“我记得住院的第二天,我再次烧到39度多。当时我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有位护士给我端来了一盆热水,给我擦拭身体物理降温。我那时出了一身的出汗,整个房间也是雾气朦胧,那个护士穿着一身的防护服,跟现在穿着雨衣雨鞋的你很像。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活着出来见你。”

        孙燕戴着搓澡巾的手停了下来,这些事,他在电话里从来没跟她说过。

        想想也能理解,他刚进医院的时候情况不稳定,根本没法跟他们联系。等后面终于能联系上了,也已经扛过了最痛苦难熬的时候,他要是跟他们说坏的情况,他们除了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只能捡好的说。

        “你……刚去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孙燕沉默了几秒,问道。他回来到现在,她第一次问他关于治疗的事。

        柳全涛想到当时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当时我从家上救护车的时候情况已经很糟了。高烧让我整个人都虚脱了,昏昏沉沉。当时救护车把我拉到医院,护士们给我全身消毒后,就把我带进了病房。当时我一路上心里很担心,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但说也奇怪,等我到了医院,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时,我瞬间就安心了。那些医生跟护士动作很快,给我做完了各项检查后,护士就给我打了个吊瓶,原本昏昏沉沉极其难受的我,立刻就感觉好多了。之后护士就给我量体温时,我的体温当时就正常了,我当时还问护士,是不是我就能出院了。”

        柳全涛顿了顿,看了眼头顶的浴霸,亮光照得他有些炫目,让他有种不真实感,仿佛人还在医院里,还在经历那段生死未卜的揪心日子。

        孙燕静静听着,手上在给他慢慢的搓。

        柳全涛继续说:“就因为烧退了,我信心大增,觉得自己肯定有救了。在医院的第一晚,我睡得还挺踏实。本以为我很快就能出院了,没想到第二天我又开始发高烧了。别说出院了,我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孙燕没想到他在医院里打了吊瓶还反复发烧,她看着他因为快速瘦下去而皱出来的皮,两个多月前还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已经有了小老头的样子。

        柳全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当时就是靠着一口气,想着要回来跟你和孩子团聚。靠着这个意念,才能在治疗的时候忍着恶心想吐也要进食,强迫自己下床走动,最后才撑下来的。”

        他在医院清醒的时候,有时候用手机上网,看到吴城那边感染严重的地区的新闻报道说患者众多,但每天能分配到的住院名额极其有限,医院只能优先安排给那些危重病人,其余的患者都要排号等待入院。柳全涛知道,自己能顺利住上院,全院用最好的治疗方案,不计成本的救治他,他已经比那些在吴城那边重感染的确的患者要幸运上千百倍了,所有他有什么理由不努力撑下来?

        看孙燕的手没了力道,他又慢慢说:“我在医院就这么躺了两天,最难的时候,我甚至都想要写遗言了。好在那群医生和护士都在鼓励我,在我高烧不退的时候,他们都在旁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及时调整治疗。可以说,是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无微不至的照顾,才让我一点点又缓了过来。烧退后,在医院治疗了一周,我又做了一次核酸检测,没想到结果还是阳性。当时我很沮丧,但医生和护士都安慰我说CT片显示是有好转的,让我别灰心。”

        “然后呢?”孙燕着急问道。

        看孙燕关心自己,柳全涛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表情:“然后,第二天,我又开始发烧了。”

        孙燕的手顿了顿,她没想到,他在医院里遭了这么多的罪。

        柳全涛伸手握住她的手:“没事,都过去了。”

        孙燕回过神来,想要缩回手,柳全涛却紧紧握着不放。

        “你还搓不搓了?”孙燕手抽不回来,只能这么任由他握着。

        “先不搓了,泡软了你就不用出这么大的力了。”他拉着她的手:“你知道吗,在医院里,每当太难受的时候,我就紧紧抓住铁床的床板,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能抓着你的手,那该多好。”他摸着她不再嫩滑的手,顿了顿,看着她:“燕子,前几年我在外面跑,家里的事辛苦你了。以后,家里的重活累活都交给我,我会加倍对你好。”

        孙燕用力抽回手:“你不搓的话,我先出去了。”

        “我在医院的事你不想听了吗?”他看着她,眼里全是挽留。

        “都过去了,你也熬过来了,往前走,别想太多了。”她的确不想听了,她怕听得越多,心就会软下来。

        “可我想让你知道。”这是他人生中的大事,他想把这些重要的大事,告诉他生命中重要的人。

        他自顾自的说起来:“两天后,我的烧终于退了。没过几天,又做了第二次的检测。那次就是阴性了。当时我非常高兴,医生说再做两次测试,如果都是阴性,我就可以出院了。”

        他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苦笑一声:“可惜我连着两次是阴性的,但最后一次又变成了阳性。为了慎重起见,过了一周,医生又给我检查了一次,还是阳性。”

        “怎么回事?”孙燕问。

        “在治疗的中期,医生看我情况稳定,期间给我减了药量。医生说估计是这个原因。所以他们又重新给我调整了药量。一周后,我才又做了一次核酸检测,这次终于又是阴性了,而且CT也显示我的肺有了明确的好转。”

        孙燕的眉头随着他的讲述,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舒展开来。

        “然后又过了一周,再检测,还是阴性。我终于又看到了出院的曙光。但这时候检测标准和出院标准都更严格了,我担心下一周的检测如果是阳性会功亏一篑,所以没敢提前告诉你们。没想到连续三次,我都是阴性的。那一刻,我终于放心了,才敢打电话跟你们说。”

        孙燕的表情终于变得明朗起来,她不知道,原来他每次打来,都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周,医生就逐渐给我减药,然后又给我增加了免疫力的药。在出院前的两天,我做了最后一次核酸测试,结果出来是阴性。当时我一个大男人,当着医生护士的面就哭了。我是真的挺过来了,我可以出院了,我终于能活着出去了,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们了。”

        柳全涛说这些的时候,眼眶发红,几度哽咽,他拉起她的手:“你知道吗,在医院里天天看着那些生离死别,一开始我生气愤怒觉得不公,世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我染上了?但后面我终于想通了,这是上天想让我知道,活着的每一天有多珍贵。想明白后我就开始感恩,感恩上天让我活下来,让我康复,让我能再见到你们。虽然治疗很痛苦,但很多人即便经历了痛苦,也见不到这个春天。所以,我能回来,真的太幸运了。”

        孙燕被他的情绪感染,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以前,我对你,对孩子不够上心,沉迷于一些表面虚无的人情交往。经过这一次,我终于知道,家人对我来说才是最珍贵最重要的。除了生死,都是小事。以后我不会再跟你吵架,都听你的。以后,我要跟你踏踏实实的过好每一天。”

        孙燕怔怔的看着他。听完他经历的生死磨难,再听他此时说出来的话,的确让她动摇了。

        她心中的一个声音说:活在当下,如果他真的浪子回头,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那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但另一个声音又说:这件事始终是插在口腔里的刺,即便伤口愈合了,里面还是一包脓,你能含着这口脓过一辈子?

        孙燕心情复杂,内心做着激烈斗争。

        “你们隔离的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我在医院什么都不怕,就担心你们的情况。”柳全涛看她不说话,问道。

        他在医院清醒的时候,极其担心家里人是不是真被他传染了,他每天都在算着日子,又不敢问他们。他每天一醒来就数日子,就盼着那十四天赶紧过去。

        可他说完这句话,孙燕脑中那个原谅他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言,还有那些让她痛苦蒙羞的短信。

        “你要担心我们,就不会多余去吴城一趟了。”她想起柳全涛跟她撒的那些谎,把搓澡巾用力搓在柳全涛背上,疼得他“嗷”了一声。

        柳全涛疼得吸着冷气:“我,我去吴城出差去了,不是多余啊。”

        孙燕把搓澡布往地上一摔,怒气冲冲的质问道:“柳全涛,你到现在了还要骗我是不是?你们那个王总已经告诉我了,公司根本没有派你到吴城出差,那是你个人行为。你说,吴城那边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都快过年了,还非要跑一趟?”

        柳全涛没想到孙燕的脾气瞬间就爆了,他转过身,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我……我”

        他“我”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孙燕实在是憋不住了,冷笑一声,脱口而出:“怎么?敢做不敢当?你就为了外面的女人,把我和孩子都推到了这么危险的境地。就因为你被感染了,我们每天还接到各个机构打来的电话,物业的、社区的、防疫站的、卫检委的各种询问电话,隔壁邻居个个都把我们当成公敌,你现在还有脸假惺惺的说担心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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