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交易
“主人，醒醒”小白揪着孟凝歌宽大的衣袖，用力拽了拽，然而他的体型太小，就算用尽所有力气也等于没有，孟凝歌有些起床气的甩了甩袖子，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白愁眉苦脸的坐在床边，在叫醒自家主人这个任务面前犯了难，与此同时一只大手把小白拎了起来。小白堪堪回头，却看到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好奇的谢执，他大惊失色：“放开我！”
谢执将小白拎到眼前，细细嗅了一下，轻笑道：“你身上有着神律的气息，而且还有着着小姑娘的灵魄气息，看来是和她签了灵魄契约，怪不得她一个连灵核都没激发的普通人能成为守护神官。”
小白的耳朵扑棱扑棱的，涨红着脸道：“你是怎么能看见我的？连七月大人都没有”
“獬豸，乃是公正的象征，能辩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这种天赋自然能让我看到一些寻常神官看不到的东西。”谢执轻笑了一下，他随意的找了房间的椅子坐了下来，把小白放到了桌子上，“说说吧，你是神律派来监视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他们虽然受制于神律，但毕竟已经近万年没有回到神律身边，神律多疑且谨慎，自然会在人界放几个眼线来监视他们这些有二心的神兽。
小白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瞪着谢执。谢执却揉了揉小白立起来的耳朵，笑得依旧灿烂：“你不是监视我们的，你是保护这小姑娘的？”
小白的眼睛蓦地瞪大，难以置信的眼神一闪而过，谢执两手撑着脸，笑眯眯的说：“我说对了，对吧？现在你觉得在我面前隐瞒还有什么意义吗？与其让我猜，不如你乖乖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可以选择性的告诉我一些事情，但不要想着骗我，我主司法，看得通透，你骗不过我。”
小白鼓着腮帮子，握紧双拳，但最后还是在谢执的注视下泄了气，不情不愿的说：“我是神律的执行系统，负责保障与我签订契约的主人安危，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主人成功飞升，而让主人飞升的契机就是统一的王朝建立。”
谢执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你们选择了安临沈家，选择了沈子衿？”
小白继续道出秘密：“是这是主人的选择，守护神官拥有改变王朝气运的能力，一旦选定了那个家族，这个家族就会繁盛数千年，最后按照神律既定的结局走向衰落直至灭亡。”
“如果那个王朝建立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会怎样？”
“如若按照主人的选择走向既定的未来，最后统一中原的会是安临沈家，沈子衿会加冕称帝，浮梦神鹿七月大人会负责庇护整个中原，其他几位神兽大人完成任务便可回归神界，神律不会再禁锢几位大人。”小白的声音越说越小。
“呵，是把我们这几个张牙舞爪的老家伙以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流放或者处死吧？”谢执舔了舔嘴唇，不知何时收敛了神色，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小白：“”话说得一点都不错，前世沈子衿建立淮渊后，除了七月以外的其他几位神兽被多疑的神律一一处死，而唯一活下来的七月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被神律清洗了所有记忆和情感，真正成了只会赐福和杀戮的机器。而其他几位神兽的一身神力和灵骨反倒成了禁锢七月的记忆匣子的枷锁。
几位飞升的神官面对这一结局也是有心无力，他们也都早早入了阵营，而天界和司空界从不干涉神律的行为。
看到小白的耳朵耷拉了下来，谢执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着，轻敲着桌面，长呼一口气，像是释然了一般：“在五个神兽里，我是最年长的，我是神律的执法者，负责建立人界的律法规则，当初祂说的多好听，需要我们几个去帮祂建立秩序，结果到最后还是不肯信任我们。也是，连神都会猜忌，你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神创造的凡人不去猜忌？”反正他活了这数万年，活够了，也活腻了，宁可死在神律的刀下，也不想在被禁锢在荒芜的中土千年，那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小白拼命摇头，认真的说：“这一次，不会。”
“这一次？”
“对，神律有罪，能审判祂的只有新神律和古神，新晋神官会改变这一切，在此之前，你可以相信未来这些即将飞升的神官，他们会创造一个奇迹！”
“就这小姑娘？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神律赋予的，神律能给予你们权力，也能收回这一切，就连你存在的意义不也是为了完善神律的游戏？”谢执略略有些嘲讽的意味，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白。
小白一时语塞，默默的缩了缩脖子，就算他是新神律的分系统，可那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不依然是神律在操控吗？更改的规则让世界进步，可说到底所有人依旧是神律所建立的命运游戏里一颗可怜又可悲的棋子，就连神也被这无妄的命运操控。
一边昏睡的孟凝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眼中没有情绪，谢执依然是五神兽中看事最通透的那个，甚至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未来，现世有太多变数，西方神明的暗算、神律的时刻监视，这一刻的她似乎有了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前世的悲剧，她是司空界的孟婆，立场坚定，除非那位司空界的大佬能出面保下他们，不然凭她一个小神官，根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小姑娘，醒了就别闷着，起来陪我说说话吧，你家这小东西确实挺可爱。”身后，谢执的声音传了过来，孟凝歌定了定神，整理好衣物后，正襟危坐在床上，眼前，谢执正静静的注视着她。
“谢执大人，我和你谈论的一切，安泺能听到吗？”
谢执的嘴角勾了勾，微微摇头：“当然不能，因为现在是我的意识完全压制着他，你不用担心，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
孟凝歌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小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我知道，神律的小东西基本上都不太会说谎。”
孟凝歌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近来中原各地频频出现异变，而你们几位的身体也相继出现了问题，如果连七月那样强大的守护神兽也抑制不住身体退化的现象，那么你选择将意识寄放在安泺身上就是保护自己的方式，如果我没猜错，你那具身体已经不能用了吧？”
谢执用略带赞许的眼光看着孟凝歌：“你很聪明，小姑娘。”这个守护神官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慧，哎呀呀，就是有点小小的嫉妒，这样的人才居然早就是沈子衿的人了，要是能拐到中土来，那会更好吧？
孟凝歌道：“我知道异变的原因，我的任务不仅是帮助沈子衿建立王朝让自己飞升，还有就是剔除所有异变，还中原一个宁静。”
谢执歪了歪头，笑了笑：“我相信你，你应该不仅仅只是告诉我这个吧？”
“整个中原势必会是沈家的天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沈子衿会逐个击破各大世家，将矜北的文化带到其他各个地方，神兽赐福固然重要，但事在人为，你之前也看到了我用彼岸花修复七月的身体，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前往中土的云端为你修复身体。”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孟凝歌对付七月的套路，他刚才可都全看见了，肯定得让他做点什么。
“你想活下去吗？”
谢执没想到孟凝歌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一下子懵了，活下去？可活下去有什么意义呢？无非就是终日活在神律的阴影下，活得提心吊胆，连最初的尊严都会被磨得一干二净，还不如死了痛快。
“虽然这话有些异想天开，但我还是想说，我会尽力保下你们。”孟凝歌的语气认真且严肃，“我是隶属于司空界的神官，虽然司空界从不干涉神律，但只要那位出面，神律会给他面子，只要他开口你们就可以到司空界生活。”
“可我活得够久了实在是没什么欲望继续活下去了。”谢执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表情平静，“这个世界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玩的，这几千年来凡人不是在勾心斗角就是在争夺领土，就算是在司空界同样也只是看那些凡人的灵魄在那儿吵吵闹闹，真没什么意思。”
“你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无趣？司空界有最繁华的集市、最会做饭的判官，你肯定没试过陆判大人做的饭菜，那可是司空界公认的好味道，还有最会逗乐的无常，最会摆弄机关零件的鬼差，他可以做很多你想不到的小玩意儿，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司空界才能被烟火气息和人情味包围，那是我飞升后最温暖的家。”像是忆起了最温暖的记忆，孟凝歌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了下去，“司空界的临南很大，好在有小迹和昀光陪着我，我可以为过路登上回首桥的迷茫灵魄端上孟婆汤，如果那个人过得太苦，在孟婆汤里放点糖，祈愿他下辈子开开心心的，这是我作为神官唯一能做的祝福。”
谢执静静的听着孟凝歌说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正不由自主的上扬，那样的生活大概是他所没有经历的，也许他的心里也萌发了一丝向往，他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情感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觉得很枯燥吗？”
“神明不就是这么枯燥无趣过来的吗？最重要的不是给自己找乐子吗？”孟凝歌微笑道，“谢执，安临月季花常开，特色小吃是猪肉火烧，这些痕迹都是七月在漫漫岁月里给这座城留下的，他要所有人都记得他在意的人喜欢的东西，他有活下去的欲望和动力。”
谢执静默无语，是啊，小年喜欢月季花，可安临的气候并不适合种植月季，七月便花了数百年将养着安临，最终让月季在安临遍地花开，小年是个贪吃鬼，最喜欢猪肉火烧，七月便为他打造了一座人人都爱吃猪肉火烧的城池，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纪念着逝去已近千年的小年。
“我答应过阿年，会替他好好看着安临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当年稚嫩的七月那一脸坚定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想到这儿，谢执轻笑道：“你们这些小辈们，是不是都很有情怀？七月如此，你也如此，小姑娘，你是不是很喜欢沈子衿啊？”
孟凝歌连忙摆手：“才没有，我只是”
看着孟凝歌那涨红的脸，谢执只是笑了笑：“安泺能看到的，我也能看到，你有小白这个无所不能的小家伙，其实能自由离开天璇宫，可不还是乖乖待在这儿？不是喜欢他那还能是什么？”
“谢执，你何时揽了月下仙人的活了？”
“哈哈哈，不逗你了，不过托你的福，我大概有对未来提起那么一丝丝兴趣了，不过还是需要提醒你一下，我和七月固然好说话，我那其他几位同僚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尤其是那条龙，脾气暴躁的几乎每天都想打人，能力不大，嘴上的功夫倒是挺强。
“我知道，多谢提醒。”孟凝歌自然知道谢执说的是谁，“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你说。”
“如果我有事要找你，你何时能出现？”
“这个很简单，安泺很信任我，我可以随时随地掌控他的身体，你要找我随时都可以。”
“好。”
“那我就先走了，若没记错，明日你和安泺都有诗礼课。”
“我记下了。”
谢执点了点头，然后逗弄了一下小白，随即站起了身，临走之前道：“我很喜欢小白，以后多带他来见我。”
“是。”
目送着谢执远去，孟凝歌有些哭笑不得，说是说对生活毫无眷恋，其实谢执玩心也挺重的，被她忽悠的想活下去了，看来她也要努力做到她承诺的事情。
小白还在那儿碎碎念，孟凝歌揉了揉他的耳朵，蓦地想起了谢执的话，其实沈子衿也还算不错吧？前世的他们成天吵架，互相看不惯对方的处事方法和原则，这一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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