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道长与狐狸（11）
筱玉心中咯噔了一下，惨了。
恐怕又要被误会，她急忙上前想要去解释。
“你听到的都不是真的，言鸣，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什么考试！你要相信我啊！”
言鸣一言未发，神情同往日那般凛若冰霜。但下一秒筱玉却被他拥入了怀中。
轻扶着筱玉的发丝，在耳边低语道：
“没事的。”
“不管什么原因让你来到这，我都不会在意。”
“只要你在身边，就足够了。”
高冷的言道长偶尔讲几句肉麻话，就让筱玉感动得飘飘然起来。
飘着飘着她突然恍然大悟！
言鸣有着窥探人内心想法的能力，这事只有她和老桃知道，胡璃璃却并不知晓！
像胡璃璃这种成天想着当书斋第一，就差把‘我要使用媚术勾引言鸣’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胡璃璃心中所有的想法，根本瞒不过言鸣！言鸣一早就知道她接近自己是为了媚术考试。
而筱玉是她同窗，连带着也被扣上了同样的帽子。
筱玉依依不舍地推开言鸣臂弯，直言正色道：“我发誓，我真的不是为了什么考试，那个我压根不在乎。”
她只能坦白到这里了，她穿进书来是为了救困在书里的未婚夫，这个真相她说不出口。
言鸣低下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
“那不要回书斋，留在这里，可好？”
没想到又是这个灵魂拷问。
筱玉下意识别过脸去，不敢再看言鸣的双眸。她是迟早要走的，不仅仅是离开苍云观，更是要离开这个任务世界。
那天筱玉没有回复言鸣，只说她要考虑一番，实则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她到现在已经撒过太多谎言，每个谎言都得用更多的谎来圆它。
颜子尘也是她谎言的受害者之一。
事到如今，筱玉觉得应该把一切都告知与他。
两人约在后院隐蔽处，现在苍云观内挤满了人，没几个地方方便说话。
颜子尘满心欢喜地来应约。“娘子，你终于肯理会我了。”
自从回镇子途中遭遇土匪后，他就一直没机会和筱玉说上话。
那天他能力不济被人砸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后就发现已身处苍云观内。庆幸得救的同时，他即羞愧又后怕。
一见面他就紧紧抓住筱玉的双手，心急火燎地说道：“娘子，求你原谅我吧，是我太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颜子尘，我真的不是你娘子。”筱玉想把手挣脱出来，没想到他力气意外得大。
“我知道你很生我气，我以后一定会去学武功，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筱玉使了个法术，才让颜子尘架不住疼痛放了手。“那天你是亲眼看到我使用藤蔓攻击土匪的对吧。”
“如果没看清，那我现在可以让你再开开眼界。”
说完，筱玉召唤出了藤蔓，密密麻麻盘旋到颜子尘脚下。
颜子尘却对此置若罔闻，苍白地说道：“我娘子可真厉害，还会法术。”
“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自欺欺人吗？”
“我都不是人类，怎么可能是你的娘子。”
筱玉也不想这般辞色俱厉，但如不这样，只会让颜子尘继续抱有不实际的期望。
她的话起到了效果，颜子尘一僵，久久才吐出一句话：“那你究竟是谁？”
筱玉把自己身为黄鹂精的真相告诉了颜子尘，原本是在妖界书斋求学，为了媚术考试这一目的才来到人间。而颜子尘就是她挑中的考试内容。
“新婚那晚，我照着自己模样捏了个泥人出来。”
“……所以，同我有夫妻之实的是个泥人？”颜子尘神情恍惚地问道。
“是的，是我对不起你，骗了你。”原主挑了颜子尘当目标，是原主的错。但随后的一系列事情都是筱玉搞出来的。“后来你们在赶路时遭遇连夜暴雨，泥人就碎了。”
“居然是这样……”颜子尘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捏一个泥人出来，同你作伴的！虽然新泥人没有记忆，但……”
“不用。”颜子尘打断了她的话。“不需要了，你爱的人根本不是我”
“假的终归是假的，何必再让我自取其辱。”
看着颜子尘渐渐走远的落寞背影，筱玉长舒了一口气，长痛不如短痛，只希望颜子尘能赶紧走出这个阴影。
处理好颜子尘这边，另一边却又起了波澜。
两人在后院的谈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筱玉使用妖法的事情，更是在整个苍云观里传开了。
傍晚，还不知情的筱玉照例端着米粥去送给在云川殿待产的孕妇。却被其丈夫一把将粥甩翻在地。
筱玉擦拭着身上的米粥残渣，她的头发丝也被溅到了些许。不可置信地问着：“你发什么疯啊？”
男人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是真疯了，才会吃你这妖怪送来的食物！”
云川殿内还同时住着另外几户妇孺，他们皆眼神闪躲，交头接耳着：“她真的是妖怪吗？看起来不像啊。”
“老张亲眼看到她用妖法控制那个草飞来飞去的。”
“现在的妖怪可会伪装了。听说是把颜秀才的媳妇吃了，化作了他媳妇的模样。”
“娘，妖怪会吃人吗？”
“乖乖，别盯着她看。”
筱玉一听，全明白了，自己与颜子尘的对话定是被人听见了，添油加醋乱传一通。
“我没有恶意，你们不用害怕我。”筱玉弯腰捡起地上的碗，幸好没碎。此时百姓们视她如洪水猛兽，再多解释也是空泛。
她退出了云川殿，原以为只要她不再靠近百姓，等战火停息，百姓离去后事情会迎刃而解。
谁知当晚，几个领头的百姓拿着火把冲进露泽殿，扬言要把妖怪赶出苍云观。
言鸣黑着脸穿戴好外袍，不急不慢点燃了油灯。“什么妖怪？”
“言道长，整日围在你身边转的那女的，是个妖怪，你可千万别被蒙在鼓里啊！”
“老张亲眼看到她使用了妖术，不信你问老张。”
“对对，我亲眼所见！”
言鸣莞尔一笑，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笑话。
“是妖怪又如何？”
“你怎么能让妖怪待在道观里！这里这么多妇女幼童，谁知道妖怪会不会起歹意。”
“自古妖怪都喜欢吸食人元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今晚必须要把她赶出去！”
“……”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话，全被坐在床帐中的筱玉听见。
她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言鸣肯定会保护她。但这样又会把言鸣推向两难之境。她记得老桃说过，言鸣是绝对不可以对人类动手的。
在她犹豫该如何出去向百姓解释的时候，只听言鸣淡淡说出了句：“你们口中的妖怪，不仅没伤你们分毫，还开门让你们进来避难。”
“反倒是你们自己的同类，为了一些可笑的理由，侵占别人的国土，弄得民不聊生，战火纷飞。”
领头的百姓愣了片刻，又扬声道：“你一修道之人，怎么能帮着妖怪说话！”
“因为，我也是妖怪。”
言鸣轻描淡写一句，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到了。连同床帐中的筱玉，筱玉惊讶的是他把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说了出来。
嘈杂的人群中忽然传来几句小孩的声音。
“我可以作证，这道士肯定也是妖怪。”
说话的人正是毛小牛，他身边还站着他母亲叶氏。毛小牛说道：“我曾经来过这间房子，由于贪玩弄乱了点东西，被这道士撞见了，他就双眼变红使用妖术把我抽晕了过去。”
毛小牛把偷东西美化成了贪玩，叶氏补充道：“后来我可怜的儿回家后，痴痴呆呆了好一阵，就像是丢了半个魂。定是被妖怪吸取了元气。”
“我们本不想逃难来道观的，但无奈实在没地方可去。来了道观后，也是东多西藏，尽量避开他们二人不被发现。”
百姓们更加惶恐不安起来，原以为道长肯定会站在他们那边，才兴师动众过来捉妖，没想过两人会是一伙的。
这时，门外又进来三人，是姗姗来迟的颜子尘、白灵灵和老桃。
看到颜子尘一来，领头人又突然燃起来正义之心。“颜秀才，来的正好，你说说你媳妇是不是被他们残害的？”
颜子尘无奈笑了笑，回答道：“没有的事，一切都是误会。”
百姓们自然不信，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白灵灵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了。
“你们举着火把，大声嚷嚷，是怕山下的外邦兵马，不知道你们躲在这里吗？”
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同时窥见到对方眼里的恐惧，比起一两个妖怪，仍旧是大批的外邦兵马更可怕些。
很多人选择了默不作声地离开，少数几人轻啐了一口才走。
当言鸣与老桃以为今晚的闹剧即将结束之际，那毛小牛不知死活地朝言鸣扔了块石头。
言鸣的注意力都在床帐里面，他想去看看筱玉是否受了惊吓。浑然没察觉那石头正朝他袭来，不偏不倚地砸在额头。石头棱角坚硬，一下子就磕破了皮，鲜血流了下来。
叶氏察觉不妙，带着儿子仓惶离去。老桃也一惊，他可是从没见过言鸣会在人类手中吃瘪。
不管怎样，总归不能让他动怒。
老桃劝说道：“别跟他们一群愚昧无知的人类生气。”
他还想再劝几句，但他渐渐发现自己是多费唇舌了。言鸣一言不发平静得很，压根没理会流血的额头，而是撩起床帐，百般关切着床榻上的筱玉。
老桃看了一会儿，放下了心中顾虑，静静退出露泽殿，重新关上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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