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猜不透心思
紫宸殿
“父皇......”傅挽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从用过晚膳后，景帝便让傅挽风去紫宸殿跟着处理政务，傅挽风习以为常，本来跟着景帝处理政务也处理惯了。结果到了紫宸殿，景帝便让傅挽风在一旁研磨，自己批阅奏折，这一个阅一研就是一个时辰。
傅挽风终于意识到今日皇帝陛下举止的怪异了，好像故意晾着自己似得。
“嗯？”景帝用鼻音回答他。
“您让我来接受您的指导，可我在这研磨，算是怎么一回事？”傅挽风有些不满的看着景帝。
“这就受不了了？”景帝哼哧一笑。
“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傅挽风语气迟疑的道。
“研磨不光是提高你研磨的水平，还能磨一磨你那急躁的性子。”景帝忍不住叹了口气。
傅挽风一皱眉，猛地醒悟，“儿臣救阿岚，难道不对吗？您不是也疼爱阿岚么？”
景帝后仰靠在龙椅上，目光悠远，意味深长的道：“朕当然疼阿岚，她是朕的亲外甥女。你不救她，朕也会派人做你做的事情。”
“那您怎么像是在生我的气？”傅挽风作出不解的样子。
“不是生气。”景帝叹了一口气，拿出垫在一堆奏折最底下的几个折子，扔给傅挽风，“你自己看看。”
傅挽风停下研磨的动作，接过几个折子，翻开看，越看，傅挽风的表情就越震惊，目光中也喷射出怒意，草草翻过折子，傅挽风将奏折仍在御案上，声音含怒道：“一派胡言，这群人吃饱了撑的吗？不去盯着国事民生，反而抓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找茬！”
“宸阳。”景帝突然开口，语气十分严肃：“你要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太子是因为忍不住权利的诱惑，做了折子上所说的这些事情，他们中有的人成功了成为了皇帝，有的人失败了，沦为了平民甚至被杀！奏折上说的这些事情可都是历代君王最为忌讳的事。”
“父皇还不信我吗？”傅挽风反而笑了，“他们说的这些，儿臣又没做，儿臣何必心虚。”
“你还是不明白！”景帝一拍御案：“自古以来，太子和皇帝就是一对很微妙的关系，你私自调动御林军和锦衣卫，往轻了说可以说你救人心切，往重了说，也可以说你妄图兵乱京城！”
“那父皇认为儿臣是救人心切，还是兵乱京城？”傅挽风突然道：“而且，再让儿臣做一次，儿臣也会直接调兵，阿岚等不及。”
皇帝突然对这个儿子很无奈，两人的思路似乎不在同一个频道......
“朕没说你该不该救阿岚的事情，朕是说你以后做事要冷静，身为太子，做事一定要谨慎，考虑要慎密，千万不能漏洞百出，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弹劾你，你小子多亏你老子信任你，不然光凭那日你私自调动御林军和锦衣卫，就够朕废了你的太子身份了！”景帝简直要被这个顽固儿子气乐了。
傅挽风冷笑：“行了，老头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别硬装严父了。你说的我都知道，可面对阿岚，我冷静不了。”
“你，你给我滚蛋！”景帝一挥手，手上一道折子飞向傅挽风，傅挽风一扬右手，接住了折子，笑了笑：“行了，年纪大了别老生气，省的气坏了身子，让我母后担心。这位子最好你坐个一百年，我乐得自在。”
“赶紧滚！”景帝摆摆手，不想见这个糟心儿子。
傅挽风大步走到殿外，摆了摆手：“那父皇好好处理政务吧，儿臣告退。”说罢迈着步子就走了。
一旁的大太监范崇喜看到景帝一脸的气怒，赶紧上前奉上一杯茶：“陛下您消消气，太子殿下就是太年轻了才说这些话，您别气着了龙体。”
景帝一饮而尽杯里的茶，范崇喜还想再倒一杯，景帝摆摆手，示意不必了。
“范崇喜，你跟了朕十年多了，从朕封王就跟着朕了吧。”
“回陛下的话，奴才跟了陛下十一年了。”范崇喜忙道。
“所以你应该很清楚朕生没生气。”景帝丢下这么一句话，挥手示意范崇喜退下，继续去批阅折子。
一旁的范崇喜恭敬的躬身退到一旁，垂着的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
锦凤宫
“你呀，就是仗着你父皇宠你，以后可不许这般嚣张无礼，没大没小的，你父皇是皇帝，到底和普通人家的父亲不同。”皇后此刻正柔声说着傅挽风。
傅挽风笑了笑：“可正是因为父皇不是平常人家的父亲，我才更要像对待平常人家父亲那样，对待他。”
“你这孩子......”皇后有些头疼。
“您不觉得，父皇现在太孤独了吗？他有天下最顶级的权利和财富，但却享受不到一个平常人家父亲应该享受的一切。”傅挽风低声道。
五岁那年傅挽风随着景帝南下，在南方重镇平州停留的时候，有一次便装出去看风景，来到了一个小村庄。一个乡下父亲教训他调皮的儿子，可那位父亲嘴上骂着孩子，眼底却都是笑意。而他的父亲，高高在上的大齐皇帝，竟然眼底里流露出来一种情绪，那时候他不懂，可他现在懂了，那是羡慕。
傅挽风有时候会想，他的父亲，高高在上的大齐皇帝，大齐子民眼中的神，会不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前的话傅挽风一定会说是，但他懂了景帝眼里的情绪之后，他才明白，其实皇帝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之一。
“母后，您应该和父皇多亲近亲近。听嬷嬷说，您和父皇登基之前感情很好。”傅挽风想了想，开口道。
皇后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是皇帝，感情如何能和以前一样呢？”
傅挽风看着皇后，咽下了未尽的话。是的，他的母亲，外人眼里最幸福的大齐女子，同样有着自己的苦，他小时候常常看着母亲听到父皇宠妃有喜的时候，眼底的那种悲凉感。
没关系，我就娶一个阿岚！傅挽风心底暗暗道。
......
皇帝睡下之后，范崇喜作为总管公公，自然有人来伺候他休息。
褪去衣袍，范崇喜挥退了一众小太监、宫女后，低着头挽着衣袖，眼皮也不抬的道：“小喜子，何事，说罢，我看你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干爹。”一个脸面白净、面上带着谄笑的小太监，也就是范崇喜点名的小喜子，先是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干爹，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上前两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帛，悄悄递给范崇喜，“干爹，您看看，这是今个儿有人给儿子的。”
“嗯。”范崇喜将锦帛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登时两眼一瞪，压低声音：“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过来！”
小喜子一怔，这范崇喜的表现和那人跟他说的不太一样啊。
“怎么了，干爹，怎么如此生气，别气坏了身子！”小喜子连忙上前，伸手欲拍拍范崇喜的背，给他顺顺气。
“行了！”范崇喜一把挥开小喜子，右手拿着锦帛，左手指着，一字一句的问道：“这上面的东西你可看了？”
“没有没有，给干爹的，我哪儿敢呢！”小喜子心里叫苦。
“你可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
小喜子摇头。
“拿去看看！”范崇喜右手一扬，锦帛从空中划过一个圈，翻滚着落入了小喜子手里。
小喜子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打开锦帛。片刻后，小喜子眉头一皱，“干爹，儿子觉得这话没错啊。”
“哦？说说怎么没错了？”范崇喜靠在床上，示意小喜子说说理由。
“咱也不是外人，您是我干爹，儿子就跟您说实话。”小喜子隐去了笑容，来到范崇喜床前。
“今个儿太子殿下和陛下闹翻一事，已经传到了惠贵妃那里，惠贵妃才有了拉拢咱们的意思。而且，您想想，太子殿下前些日子私自调动御林军和锦衣卫搜寻明华郡主，这事儿可是蔑视皇权，蔑视皇帝陛下！”
“所以你觉得太子殿下一脉以后会受到皇帝陛下猜忌，就想拉着我投靠惠贵妃？”范崇喜冷哼一声。
小喜子扑通一声跪在范崇喜面前，“干爹，儿子知道您忠于陛下，但现在太子和四皇子一脉斗得激烈，如今四皇子有意拉拢我们，若是我们拒绝了，以后四皇子继承大统，我们怎么办呢！”这说的，可谓是声泪俱下了。
“哼。”范崇喜恨铁不成钢的揪着小喜子的耳朵，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哎呦，哎呦，干爹，您轻点！”小喜子顺着范崇喜的力道，站起身来。
“轻点怕你不长记性。”范崇喜冷声道，“是你跟着陛下的时间长，还是我跟着陛下的时间长？”
“自然是您！”小喜子谄笑道：“谁不知道干爹备受陛下信赖，从陛下封王的时候就成为了陛下的亲信呢！您看，四皇子他们都......”
“我告诉你，小喜子，这事儿，不准插手，不能站队，关键时刻，站到太子一脉去！明白吗？”范崇喜打断小喜子的话，冷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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