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端午赛舟
这边重新只剩茗华和赵姜二人时,茗华问赵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在渭邑,有人要我留在吴王府,不要来高山时劝我的。”赵姜答。
有人?这有人除了奶娘不做第二人想,不过奶娘所想也是人之常情,背靠吴王妃好找婆家,总好过跟着叔叔和一个不靠谱的婶婶。
“那人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谁对我好,叔父一心为我,我也要为他做些什么的。”赵姜抬起渴求的眼睛定定望着茗华。
茗华脸居然热了。
接下来几日,知道内情的巧衣翠英放下手中所有活计,开心地给茗华绣起新嫁衣。
茗华说府里自己人热闹热闹就好,不必大费周章了。
说实话,自从自己点了头,心里反而有些空荡荡的。
“可惜。”这是几天来小斐嘟哝最多的话,“还是水生哥说得对。”
“说什么了?”巧衣问。
“他说夫人早晚和大人好,而不是崔公子。”小斐小声说。
翠英大笑:“人家一个粗人,都比你看得透。”
“谁是粗人?”护短的小斐在这方面反应一点儿都不慢。
不理会又追打起来的两人,赵姜来到茗华身旁细声问:“婚期定在中秋是不是晚了些?”
“不晚,我还没想好呢。”茗华一推算盘道:“我不急,先说说你的郑昊吧?”
赵姜马上偃旗息鼓,真好,小丫头也有死穴了。
不过,刚出去不久,赵姜手中拿着一把精巧的马刷回来了。
“什么?”晃得茗华眼晕。
“叔父送来的,说是送给红云的。”赵姜嘻嘻哈哈,赵默成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来,不是打着赵姜的幌子就是以红云的名义。
唉,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送来吗!
茗华收下,翻来覆去地看,果然趁手,这下可省力气了。
“叔父还说了……”赵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茗华的表情。
“说什么了?”没有一丝恼怒,反而挂着淡淡地笑。
赵姜欢呼雀跃:“他说天气好,让我们出门走走。”
哦?这倒是新鲜,居然主动让女眷外出?茗华诧异着,但脚步却忠实地迈向二门。
果然,一个笔挺身影等在二门口,最近云府无事啊,郡守大人很闲嘛。
赵默成远远看见赵姜跟着一个着蓝绿碎花黄底布裙的窈窕身影走来,右手在袖里渐握成拳。
“大人不忙吗?您去忙吧,我们自己转转就行了,不走远。”不顾赵姜的眼色,茗华别扭地拒绝了等候多时的赵郡守。
“好。”以眼神制止了焦躁的赵姜,赵默成微笑着轻轻吐出一字,看着她们钻进马车,粼粼远去。
得尽快把婚期定下来才好……不过,等她,也不错。被大胡子掩盖多年的英俊渐渐回归,温然一笑,成熟安宁。
马车内的茗华不停地扇着扇子。
“夫人很热吗?”赵姜问。
小斐在一旁小声说:“夫人一定是心里燥。”两人对视而笑,一副了然的样子。
云府学堂外部富丽堂皇,毕竟有高山王府的底子在,但内设古朴简洁,到处充满了浓浓的书卷气,看来沈申洲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学生们惊讶地看着平日里严肃的沈先生对着一个年轻女子毕恭毕敬,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天仙一样的少女。
一群看呆了的少年跟着她们在学堂里转来转去,突然看到两个人探头探脑地转身就跑。
沈申洲急忙命人追上二人,问他们什么事?
那俩人结结巴巴地说是郑公子正在起草什么,说不能让先生知道。
沈申洲一听,立马揪着两个小子一拐一拐地向院里走去,茗华急忙跟上。
小院里,围拢的学生们一见沈先生进门,个个面如土色,马上把中间持笔而立的郑昊露了出来。
一滴墨在写满字的纸上晕开,沈申洲急跛几步,一把夺过。
茗华看着渐渐眉舒目展的沈申洲,好奇心更盛:“沈先生,到底写了什么啊?”
沈申洲将纸展给茗华看,这字是挺好,可这写的我也认不全啊!
好在赵姜及时解了围,接过去小声念了起来。
文字诘屈聱牙,听在茗华耳里有如天书一般,这到底是写的什么啊。
“敢问先生这是写给谁的?”茗华无视郑昊看向赵姜的烁烁目光,决定直接问明白人。
“这是写给郡守大人的。”沈申洲回答道。
呵呵,写给郡守大人的?你们确定他能看懂?就算是骂街也得让挨骂的人听明白吧,不然不是白费劲了?
茗华忍着笑对沈申洲说:“既是写给郡守大人的,何不写得浅白一些……”
反应过来的众人想笑不敢笑,忍了多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原来大意是说听说陇西在州牧卢大人主持下,修建了一座水库。此次高山云府遭遇春汛,大堤告急,也该兴建水库,以防水患。汛期储水还可以在旱期灌溉。
并且举了个小例子说明修建水库的好处:看看沈先生家的地里,因为修建了一个小水塘,连日降雨也不会淹耕田,因为水往低洼处聚集,高处裸露出的田地就能照常耕作,而春旱时又可以就地取水灌溉,方圆百里内只有沈先生家里的田地绿油油的。
沈申洲不禁想起自己当初是多么看不起这挖鱼塘的做法,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等着看买地者吃亏,汗颜非常。没想到不仅这地是自己所有,而且这挖出的小小水塘居然还有这么多好处。
茗华将重写的简明得多的新谏言书带回,给赵默成看。
赵默成一夜未眠,第二天亲自前往学堂向大家解释。
赵默成说陇西地势平坦,修建水库不会对下游造成过大威胁,而高山不同,高山地势陡峭落差大,若在上游建水库就是自己往头上悬把剑,一旦积水过多或水库年久失修倾泻而下,后果不堪设想。
并且耐心地为众人画图讲解,看不甚明了,居然又堆沙成山,细细推演。
直到众学子不再疑惑方才作罢。
之后,讲课上瘾的赵先生还将竹管引水灌溉的方法推广了一下,鼓励有能力的人家打井抗旱。希望学生们将这些思想传播出去。
茗华闲来无事收拾赵默成的书房,书架上一尘不染,但是夹杂的几本倒放的书是几个意思?桌上杂乱着地形图,还有山脉和水流,这是茗华随军时常看到赵默成画的符号。
看来郡守大人是去给学生们上课了,可是学生们写的东西郡守大人看不懂,郡守大人画的这些东西,学生们能明白吗?
茗华感觉自己头顶上一团乱麻,自己要不要赶过去帮忙翻译一下呢?
等她偷跑到学堂门口时,正好赶上沈申洲带着郑昊等人送赵默成出来,一团和气,看来双方互谅了。
很快到了粽子飘香的节气,五月端午,氻水河畔人声鼎沸,这里正在举办赛龙舟大赛。
氻水源自高山南部偏西的高峰,蜿蜒东去,时而险峻,时而秀美,此刻赛龙舟的河段正是河面最为开阔之地。
茗华和赵默成也在赵姜的撺掇下来凑热闹,眼见一拨拨龙舟离岸而去,热火朝天。
中午吃过了粽子喝过了黄酒,意犹未尽的茗华拉着赵姜也登上了一艘,赵默成无法,跟着纵身一跃也上了船。
茗华回身道:“我只是想上来坐坐,你跳上来干什么?”
“我来撑船。”赵默成真的拿起了浆。
几人避开了大赛场地,向相反方向划去,视野开阔,暖风拂面,茗华和赵姜聚在船头窃窃私语,赵默成静静地看着两人。
忽然船身一震,猛然颠簸之下,身量较轻的赵姜向前趴去,茗华一把抓住她,也随着向前栽了去。
眼见两人即将双双落水,赵默成飞身前扑,揽住了茗华腰身,顺手一把将赵姜拽回。
“我不是故意的。”肇事船说话了,是崔严。
“睁眼说瞎话,不是故意的这么宽的水面,偏撞了上来!”茗华气不打一处来。
“真不是故意的……”崔严小声嘟囔着,后半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我撞谁也不会撞你……”
“崔公子好雅性。”赵默成没事人儿一样,安顿好受惊两人,举手寒暄。
崔严兴致不高,道:“不及郡守大人。”
赵默成站立船头,一撩下袍,“崔公子可愿与赵某一赛?”
就咱俩?崔严瞥了瞥赵默成,莫不是疯了吧你?
“罚输者向对方赔罪。”赵默成轻轻说出要求。
原来是变着法地让自己认错啊,你怎么知道你就一定能赢过我呢?崔严答应道:“好,一言为定。”
回身让元宝再叫过小船一艘,让茗华赵姜等人换船而坐,那两人相视一点头,两艘小船破风而去。
元宝催船慢行,茗华奇怪道:“高高在上的崔老板怎么突然亲民了?那身从不离身的花衣呢?”
今天换了一身素袍的他……更像出家人了,不过更显倜傥。
元宝偷偷在茗华身后说:“哦,那是我家公子大彻大悟了。”
大彻大悟……
“干脆出家算了,他不是俗家弟子吗?”茗华扭头道。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说自己是俗家弟子那是对外假称的,不然提亲催嫁的太多了,公子不胜其烦,这才想出了这个点子,说亲长再逼他就真的出家去了,这才落得清净的。”
茗华笑,果然好办法。
转过一个弯儿,就看到刚才剑拔弩张的两人居然端坐各自船头,以茶代酒,隔船相敬,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一派宁静美好。
夕阳西沉,水面上两个挺立的拉长身影莫名地好看。
站在光彩照人的崔严旁边,赵默成并没有黯淡半分,那一袭低调的玄袍映衬得整个人沉稳闲适,有种千帆过尽的淡然。
他刚刮掉胡子时,只知道他五官好看,不想今天远远看去,竟然身量颀长,异常好看。
也是,之前他挂着一捧大黑胡站在风姿卓绝的吴王爷跟前当然不显眼,此刻静静远望,才发现他也是长身玉立的。
茗华看着,不禁想起在藏粮洞中他越过众人,为自己撑起一片没有拥挤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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