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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耍赖也帅


  茗华晚上食不知味地同面色如常的将军大人共进完晚餐,各自睡下。

  茗华一时梦到落雪,千两黄金还无着落,一时又梦到谷爷,他会如何兴师问罪,今后杏花楼自己还去不去得,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又突然被个结实的胸膛捂得透不过气来。

  满身冷汗地醒来,为什么别人的春梦都那么旖旎,自己的却这么惊悚呢?

  次日,杏花楼三楼客房里,黄掌柜正在检讨,“昨儿跟丢了,半路上有高手把人打昏了,醒来时都天黑了。”

  “你是说有高手暗中保护?”折扇后双唇紧抿。

  “是,咱的人身手不错,可是被打昏了却连个正脸也没瞧见。”

  折扇一叶一叶缓缓合上。“今日可来?”

  “每日都来。”

  “告诉仇忠,今天他去。得信儿后,速来报我。”

  “是。”黄掌柜躬身退出。

  黄掌柜就要退出房门时,谷爷的声音追了出来:“一会儿人来了,直接带来见我。”

  茗华一到杏花楼就让黄掌柜带到了三楼客房外,黄掌柜报了声羽哥来了就守在了门外。

  茗华小心地进了房间,抬眼就是昨天撞上的那个人,杏花楼的东家原来如此年轻俊朗。

  谷爷着一件缁色暗纹长袍,玉冠束发,手摇折扇,站在窗边望着外面。

  空气稀薄了起来,茗华觉得脸颊微微发热。

  再帅也没用,谁让他喜欢男人。

  啊!自己现在正是男装!茗华脸颊更烫了。

  “谷爷?”

  听到颤颤的声音,谷爷回身微微一笑,晃得茗华目眩。

  收拢折扇,点点窗外“杏花村”,含笑道:“这些都是你的点子?”

  “微末小计,不及谷爷救人高义。”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种先褒后贬的把戏茗华见多了,还是直奔主题吧,特意叫人来不是为了落雪,难不成还是挨表扬来的?

  “敢问羽哥我这义从何来啊?”谷爷从扇后细瞧茗华,眉眼间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清丽。

  “那落雪姑娘本是官宦之后,若不是父亲蒙冤落魄也不会受辱至此,豆蔻年华的大家闺秀,却被人胁迫待价而沽,故不惜自残以全清白,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泱泱都城只有谷爷伸得援手,助她脱离苦海,怎么不是高义?”茗华一半发自肺腑,一半马屁拍的欢畅。

  “谁说我要助她?”谷爷扭回头望向窗外,折扇背于身后,看不到他掩在唇角的笑意。

  茗华拱手道:“谷爷若不是有心相助,怎会收留她?还请医问药?”

  谷爷暗叹,好利的眼!

  “可我若救她,势必得罪权贵,想我这杏花楼也开不长久了。”谷爷摇起折扇,从扇后继续细细打量茗华。

  “舞娘自残,与杏花楼有何干系?再说哪家权贵会为个毫无关系的舞姬出头呢?”得知落雪摔断腿,当初趋之若鹜的人们早就一哄而散了。国舅爷并未亲口说要落雪,下面那些投其所好的哪个敢献个断腿的舞姬给他呢?

  “光他一个陈老板我就打发不得了,三千两黄金确实一时难齐。”谷爷以折扇饶头,优雅地耍着赖。

  茗华暗想,你一大片宅子说买就买,跟我这儿哭穷?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早一巴掌呼上去了,让你个高富帅还耍无赖。

  “我,只有银票千两,略尽绵薄之力。”命苦啊!私房钱咋就留不住呢?上次好心救萧水生搭进三百多两,这次救落雪再搭进一千两,自己的贴身小兜里就只剩休书一封了。

  “好,有这纹银千两,陈老板之事就托付与你了。”谷爷看茗华苦着一张小脸,摇扇掩去一笑。

  千两黄金变白银,还让自己去打发陈老板?茗华不想活了。

  正想着这无赖该如何耍回去呢,黄掌柜门外称陈老板又来要人了。

  谷爷让黄掌柜进来把呆掉的茗华领出去,临出门还补上一句,“办好有赏!”

  有赏!有赏你咋不去?算了,祸是自己闯下的,硬头皮上吧。

  一个中年矮胖子正在一楼门外哭天抢地,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身后是身手不凡的“伙计”大哥们,茗华并不怯场,“陈老板,落雪姑娘不慎摔伤,我们也难过……”

  “谁难过?都是看笑话的,谁是真正难过的?只有我!”陈老板呛了茗华,继续嚎啕。

  “敢问陈老板,是谁给落雪姑娘请郎中医治的?又是谁扔下她不闻不问的?”做人不能太无耻。

  “呸!少在这满嘴仁义道德的,在你这杏花楼摔的,你不医治谁医治?那还不是因为心虚!”无耻医闹茗华见过,腔调都是一样的。

  茗华犟脾气上来了。“谁心虚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你不心虚?一大活人还断着腿,藏哪儿去了?说!”茗华愣了,什么?落雪不见了?

  谷爷这招釜底抽薪好啊!怪不得一副气定神闲呢,原来高富帅耍起无赖来也是这么的……无耻。

  “没话说了吧?我这就去官府告你们!”陈老板看茗华不说话来劲了。

  “陈老板,咱有话进去说。”茗华想只要落雪不在,一切都好说。

  陈老板就是来闹事的,影响降低了对他可没好处,“少来这套!有什么话就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说!”

  茗华走到近前,低声道:“陈老板,我好心劝你一句,既然能在渭邑开酒楼,就不怕人告!咱上面有人!”

  “少唬我!上面有谁?说来听听!”陈老板故意大声喊。

  茗华此刻能想到的最高身份的就是六姐夫了,故作神秘道:“皇叔吴王爷!”

  “那我就去告御状,告吴王爷仗势欺人!”陈老板又开始嚷嚷起来。

  本来隐在门内看热闹的黄掌柜听得“吴王爷”三个字,一口热茶喷了满地,忙喊伙计快把人拉进杏花楼去。

  “好啊!有本事你就去告!静候佳音!”告御状?哼!一看吴王爷的名头没唬住,茗华只得强撑。

  陈老板甩开来围他的伙计,直接撒泼。“那我……我就天天在你们门口堵着,要人!”

  “那就该是我们去请官府拿人了!”茗华继续撑。

  “凭什么拿我?我有这个!”陈老板亮出了一张卖身契,上面有血红的指印。

  得想办法把这个弄过来,这样落雪才算真正自由了。

  “陈老板,您可想清楚,就算你把人要回去了,落雪姑娘若再寻死,你可半分好处都捞不到,还不如息事宁人,把这身契卖给我。”软硬兼施,再加利诱。

  陈老板眼珠一转,“黄金千两!”

  “陈老板,落雪姑娘已不能再舞了,您这价钱?”只要肯谈价钱,说明陈老板已经放弃了。

  “想当初我可是花千两白银买下她,带她来渭邑,供她吃供她穿供她出名,最少也得白银五千两!”呸!真黑心,落雪说当初五百两买下的她,这一扭脸儿就翻了一倍。

  “陈老板,我这有银票千两,当初那可是舞技超群的落雪,现在的落雪……”说到这里,茗华心里很难过,但愿落雪姑娘不要听到这些话才好。自己这样讨价还价,对她是侮辱,对自己也是种折磨。

  “两千两!”陈老板得寸进尺,还不死心。

  茗华收回银票,转身进楼。茗华愿意倾尽所有,只因不愿落雪身价太低,在她心底哪个人都不是随便能用银子来衡量的。

  “哎,哎!”陈老板追上来,堵住门,把卖身契递到茗华眼前,“钱契两清。”

  茗华还是交出了银票,陈老板一把夺过撒腿跑了。

  茗华进楼把卖身契交给黄掌柜,“黄掌柜,麻烦您验验这张身契。还得请您老找人跟那陈老板到官府去交办手续。”

  黄掌柜推回来。“羽哥,这是你的。”

  “那就请掌柜交给谷爷吧。”自己哪里护得住落雪姑娘,还是有个靠山的好,“落雪姑娘现在何处?”

  “人安好,辛苦羽哥了。”黄掌柜并不回答,只是收下了契书。

  反正既然谷爷插手了,那就不用自己操心了,人好就好。“您客气,银子能办的事儿都不叫事儿,银子办不了的才真叫事儿呢。您不怪我添麻烦就好。”

  见黄掌柜收下落雪的身契,茗华觉得累到脱力,心里空荡荡的,请示道:“黄掌柜,谷爷交办的事已了,我今日不大舒坦,就先告假回去了。”

  害怕独见谷爷,一个喜欢男人的帅无赖,今后远远观赏就好,能躲则躲。

  黄掌柜同意了,在他眼里羽哥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回王府的路上,茗华几次恍惚听到打斗的声音,以为自己是昨夜没睡好,加上刚才的争执,出现幻听了。急忙回去歇下不提。

  “爷,仇忠回来了,又没跟上。确有高手相护,仇忠不是对手。”

  “可有受伤?”

  “不曾受伤,仇忠与之交手数次,说那人并无伤人之意。”

  “明日再跟,远远跟着。”

  “这是落雪姑娘的身契,羽哥说交给爷。”

  “送到西郊马场,让他一并处理吧。”

  谷爷现在有更感兴趣的事儿。

  女扮男装,还有高手暗中护持,这个羽哥到底是谁家女呢?

  脑中搜遍渭邑各家适龄女子,自己娶亲时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

  改酒楼的奇思妙想,救落雪的胆大包天,黄掌柜说她提到银子两眼放光,可她救人时却又一掷千金,谷爷的眼睛越来越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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