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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弑父


  沙子第一次见到安开阳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院子里那棵碧桃花树,天气越来越热了,碧桃花就要落尽了。沙子站在树下抬头看着这棵树,据说赏春阁以前是王后住过的地方,这棵树也是王后幼年时手植的。

  王后就是她的母亲,只是她一点都不记得母亲长的什么样子了。

  她忽然觉得太阳的光变得更加强烈,这强烈来得有些突如其来,她不由回首,一转头便看见一个衣着褴褛的人站在身后。

  她一怔,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而且他穿得如此破烂,本不应该出现在宫里。

  随侍在侧的两名宫女也猛然发现了他的存在,正想大声吃喝。那个人却伸出手做了一个让她们安静的手势,微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公主,我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

  也不知为何,那两名宫女竟然乖乖地闭上了嘴。她们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似乎这个人说出来的话很令人信服,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于他。

  沙子打量着这个人,乍一看这应该是一个中年男人,但他的头发都已经白了,以这种灰白的头发来判断,他应该是一个老年人。可是若是看到他的眼睛,就又会觉得,他仍然是一个少年。因为那双眼睛充满活力,如同太阳一般热情开朗,绝不像是生在一个老年人的脸上。

  “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我名叫安开阳,是你母亲的堂兄。”

  母亲!沙子的心一阵悸动,十七年来,除了徐嬷嬷以外,从来不曾有人提到过她的母亲。而徐嬷嬷是如此痛恨她,每次提到她的母亲时,不过是为了告诉她,是她害死了母亲。现在,居然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是她的伯父。

  安开阳拍了拍那棵碧桃树,“这树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你母亲种这棵树的时候才只有七岁。她那时很小,只能勉强提起铲子,根本就挖不动土地。我问她要不要帮忙,她却很倔强,一定要自己种这棵树。她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坑挖好,亲手将这棵树种了下去。”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感伤起来,“已经三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想不到这棵树竟然还在。”

  沙子怔怔地的看着他,有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关于母亲的事情。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她却觉得无比喜悦,原来母亲的个性是如此倔强坚强。

  安开阳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微笑:“你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和你的母亲一样。”

  沙子的脸有些红了,她低下头轻声道:“我长得那么丑,怎么能比得上母亲?”

  安开阳摇了摇头,“不,你很美,只是你的美丽仍然深藏不露罢了,也许有朝一日,你会像蝴蝶一样蜕变。只是,我并不希望那一天真的到来。”

  沙子呆了呆,不明白安开阳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开阳却并不解释,话题一转,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长生有些不一样了?”

  他忽然问这个问题,沙子又是一怔。这个伯父似乎思维十分跳跃,东拉西扯,前后句似乎根本就没有联系。她略一沉思,长生似乎是有些不同了。他仍然每天来陪伴她,可是他身上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一些她也说不上的东西。

  也许只是他的一个眼神,忽然出现的一抹阴鹜之色。还有他说话的神情,那种逐渐君临一切的态度,这些是看不出的变化,却又是如此显而易见。他是不同了,只是很难说明白哪里不同。

  安开阳静静地看着沙子神情变化,他知道她在思索,可是他却很难从她的神态之中看出她在想什么。她似乎是一个过于深沉内敛的女孩子,喜怒都不形于颜色。

  他心里有些不安,这样的女孩子其实是更加可怕的。若是她像普通的女子一样一惊一乍,甚至啰里啰嗦,那反而要好得多。

  也许,这正是上天给他出的难题。

  他不等沙子回答,便道:“我知道你自小被关在高塔之中,那是出自于大王的授意,这许多年来,你可曾恨过大王?”

  沙子默然不语,恨过吗?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是自小就习惯了被囚禁的日子,把自己的被囚禁当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其实她过去的十七年并不一定要这样度过,也可以有其它的方式。

  只是一切的假设都是不存在的,她已经在塔中度过了十七年。生命无法回头,过去的便过去了。

  “无论如何,大王毕竟是你的父亲。”

  沙子微微蹙起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有件事情,也许只有你能够阻止。长生想要刺杀大王,都是因为你的原因。我希望你能够阻止他,不要让他做出这种天地不容的事情。”

  沙子一下子怔住了,长生想要弑父?他居然为了她而要弑父。她心里又是不安又是酸楚,但除此之外,她竟隐隐地感觉到一丝喜悦,在长生的心里,她竟是如此重要。

  这丝喜悦感一产生,她连忙在心里责骂自己,沙子啊沙子,你怎么能觉得高兴?若是长生真的为了你而弑父,你岂非成为楼兰的罪人?

  “沙子,你能阻止他吗?”

  她下意识地点头,轻声回答:“我会阻止他。”

  那一天傍晚,长生来到赏春阁的时候,看见沙子脸色有些苍白。她并没有弹琴,坐在碧桃树下发呆。长生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感觉到,直到长生叫她的名字,她才如同猛醒一样惊跳了起来。

  长生不喜欢她苍白的脸色,这让他十分担忧。“你怎么了?”

  沙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轻声道:“我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要不要传御医来?”长生紧张地用手探试着她的额头,看她是否是感冒受了风寒。

  沙子勉强笑了笑:“我不是身体的病,我是心里担忧。”

  “担忧?”

  沙子试探着道:“大王总是会再用来祭祀,到时候,我就会被活活烧死,一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十分担忧。”

  长生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烧死你。”

  沙子咬了咬唇,难道安开阳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长生真的想弑父吗?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长生有的时候是很顽劣,可是他本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对于他想弑父这件事,沙子一直半信半疑。“大王是一国之主,他的命令谁敢违抗?他若是要我死,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长生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骘的微光,“你放心吧!我说过,谁都不能伤害你。我说过的话,一定能够办到。”

  沙子蹙眉,追问道:“你有办法说服大王吗?”

  长生冷冷一笑:“我当然有办法,而且我有办法让父王永远都不再伤害你。”

  沙子双腿一软,跌坐在石凳上。安开阳说的都是真的,长生是真的要弑父,她该如何阻止他?她踌躇不安,她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公主。在楼兰的王宫中,每个人都知道她是将要被当成祭品烧死的。她说出来的话无足轻重,而且,她绝不会将长生想要弑父的事情告诉尉子期。若是说了,只怕长生就凶多吉少了。她必须要想一个办法,让父子两个人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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