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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入博物馆


  陈牧把车开向了通往牛尾村博物馆的芳香路,这条路正在整修,到处坑坑洼洼,尽管陈牧开得已经足够小心,还是颠得副驾驶的方琛左右摇晃,头不停磕碰着车窗。

  陈牧提醒她:“离窗远一点儿。”

  “嗯。”方琛应着,却没有动。

  “哎,我说……离窗远一点儿。”陈牧尽着一个司机该尽的责任,“听不见怎么的?”

  方琛算是领教到了这位陈警官的严肃,说话字正腔圆,似乎每一个字掉在地上都能砸出一个坑来。

  她忙昂首挺胸,坐直了身体,目光朝他侧过去:“其实你说话可以温柔点的,我也能听到。”

  陈牧没再说话,把车拧到左边车道。

  方琛木然地望着窗外,窗外清一色的瓦房庭院坐落在暮色中,虽然有些破旧,但看起来宽敞适宜,别有一番味道,这儿没有路灯,街道两旁偶尔有一两户人家大门前挂着几个灯笼,透着昏黄的灯光,街上没什么人,时而有嬉闹的孩子和狗跑过,村子后面,是寂然空荡的山峦。

  牛尾村,犹如古时的塞外,是真正的边城。

  从乡里到牛尾村博物馆很近,对跑了一天的陈牧和方琛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不知为何,这十几分钟对两人来说却漫长的不真实。

  也许这就是别人说的对面无言?

  “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床褥都改变,如果有幸会面……”

  方琛的手机响了,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方琛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按断手机。

  几乎是没有时间间隔,手机接着响起。

  方琛继续按断,但对方好像铁了心要她接,不间断地拨打着。

  方琛接了手机,那头想起了王志洋的冷嘲:“哈,方大小姐终于大赦天下了。”

  方琛疲累地咬了咬唇,没出声。

  “去哪儿了?问你话呢?说话!”

  等来的又是一阵沉默。

  “方琛,你多大了?还跟人玩不辞而别?”

  王志洋得不到回应,近似抓狂,发出连声质问:“还是不说话是吗?”

  “好,我把手机开着,你讲我听着,不讲我也听着。”

  “方琛,如果你是我,一直舔着脸跟一个人讲话,别人理都不理,你怎么想?”

  “方琛,你他妈的能不能说句话,是死是活你他妈给个方向……”

  “方琛,你知道你哪一点最讨厌吗?心面不一,脸上永远挂着一副与世无争的微笑,内心却藏着把能杀人的刀子,你他妈就是个刽子手。”

  “方琛,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王志洋声嘶力竭,不停责骂着方琛,似乎最后还呜咽了,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方琛将电话挂断,强制关机,接着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她马上把脸扭向窗外。

  陈牧像是没听到,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递张纸巾让她擦把眼泪,而是继续悠悠地开他的车,一阵七转八拐后,把车停在了一座青砖黑瓦的四合院外。

  院子背对着一座绿树郁郁葱葱的小山丘,朱红色的大宅门,锃亮的门环金光闪闪,左边的墙面上刻着几个大字:“牛尾村博物馆。”

  陈牧熄了火:“下车吧 。”

  两人下了车,陈牧瞄了方琛一眼,她眼睛通红,脸面印着片片红霞,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人有时候太白也不见得全是好。

  这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风风火火地迎了出来:“哎呀,你们可来了,赵老等得急死了!”

  女孩唇红齿白,身材窈窕纤细,穿着红皮裤和白色长款毛衣,热情地接过方琛手里的箱子。

  “这位一定就是方姐姐了?”她很快注意到了方琛的脸色,“姐,你怎么了?怎么一来就哭了?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没……”方琛不好意思地笑道,“风沙太大了,迷住眼睛了。”

  陈牧为她引荐:“阿依莎,这儿的文档管理员。”

  听名字应该是个回族小姑娘,那就是以后的同事了,阿依莎笑容灿烂,性子爽直,有点咋咋呼呼,应该很好相处。

  方琛忙道:“谢谢。”

  阿依莎领着两人往里走:“客气什么,别愣着了,外头怪冷的,赶紧进去。”

  陈牧提着另一个箱子走在前面,为两人推开大门。

  “赵老知道你今天来,特意让我去乡里买了只老母鸡炖,”阿依莎和方琛并排走在后面,促狭地对她笑着,说完又跟上陈牧,表情神神秘秘,像特工接头,“哥,赵老把珍藏了十几年的老龙口拿出来了,我一猜就是你要来。”

  陈牧看着阿依莎,像看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脸的宠溺:“聪明。”

  阿依莎笑得花枝乱颤:“跟你们学的呗,跟警察不能白认识啊。”

  由于工作和赵平的关系,陈牧于公于私来博物馆的次数就比一般人多,跟阿依莎他们早就混熟了,因为年龄长阿依莎五六岁,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

  此时陈牧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还饶有兴致地跟阿依莎说笑:“谁们?你说王韶峰啊?”

  阿依莎嘟起嘴,就是不上当:“他怎么能跟你比,我当然跟你学的。”

  陈牧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老王教你绰绰有余。”

  三人说笑着穿过门屋,这座四合院跟北京的四合院大同小异,只是面积要小很多,只有一百多平,四面全是硬山瓦房,西面厅堂,东面门屋,南北各有四间厢房,门前挂着军绿色的棉门帘,错落有致的房屋将院子围成一个“口”字形天井,院子内设有下沉式的庭院景观,里面既有鹅掌柴、吊兰、君子兰和长寿花等盆栽,也有朝天椒和豌豆等蔬菜,多种植物相映成趣,颇有闲适韵味之美。

  这儿如果作为生活的地方,倒挺不错,但作为博物馆似乎缺乏了一些肃穆的庄严,跟方琛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糟。

  “别看现在有模有样,以前跟垃圾场没区别,都是老赵一手一脚收拾出来的!”阿依莎拨开豌豆枝蔓,冲北面的厢房喊道,“老赵,方姐姐来了,快来迎驾。”

  阿依莎在外面一口一个赵老,对赵平尊敬的很,但到了家里就翻了过来,完全没大没小,很是顽皮。

  一个六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穿着中山装,戴着金色边眼镜,慈祥恺恻。

  这位就是馆长赵平,跟有点出戏的博物馆一样,他腰间系着围裙,身上的烟火味跟儒雅的气质有些不搭。

  赵平走过来,和方琛握手:“方琛同志,我代表牛尾村博物馆的全体同事欢迎你!”

  阿依莎忍着笑:“还全体,就三个人,还有一个没来。”

  “那也是全体,”赵平说道,“这是规矩。”

  寒暄过后,赵平让阿依莎带方琛回住处,放好行李再带她转一圈,陈牧把那件唐青花交给了赵平,赵平放到陈列室后,两人一起回了厨房。

  厨房是用其中一间厢房改造的,一半用来做饭,算做厨房,空间不大,除了厨具,像现在这样放了一张桌和四张凳子,地方就全占满了,人在里面,下脚的地方都不好找,另一半用来储存杂物,中间用一道木门隔着。

  汤锅内煮着一大锅鸡汤,桌上还放着几盘炒好的家常菜,香味馋得人直流口水,赵平像个大厨,又开始煮米饭。

  陈牧坐在餐桌前,拎起阿依莎说的老龙口,对忙碌着的赵平说:“收起来吧,今天不能喝。”

  赵平回过头,从眼镜上面的缝里看着陈牧:“大冷天的,就喝一点。”

  陈牧摇着头笑笑:“不行,有纪律。”

  赵平没再劝他:“走的时候拿回去吧,你们休息的时候喝。”

  陈牧很乐意地接受了:“这行。”

  赵平也笑:“跟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年轻的时候就这样,自我克制的劲没几个人比得了,说不抽烟就不抽烟,说戒酒就戒酒,以前跟他打赌,我那点私房钱全被他哄走了。”

  陈牧被赵平的话逗笑:“谁让你心眼那么实。”

  赵平把鸡汤的火关小,解下围裙放在凳子上:“你今天接人还顺吧?”

  “还行。”想着赵平可能会担心,陈牧就没具体讲,只是就着话题问,“不是说请文物修复师吗?”

  赵平听出了陈牧的言外之意,方琛资历浅,还顶着一个“助理”的头衔,任谁都会怀疑她的水平,其实他自己也怀疑,他打个三个月的申请,是为了请个有经验的老师来,可不是为了要个小丫头。

  “就咱们这儿的条件,能来就不错了,文物修复师是个苦差事,除了一些老专家,年轻的文物修复人是凤毛麟角。”赵平叹道,“一没钱,二没前途,你还指望上边派大神来吗?”

  之前不是没来过修复师,不过长则个把月,短则一星期,没人愿意留下来,所以那间修复师办公间更像是形同虚设,这是现实,陈牧或多或少也了解,就没再问下去。

  “我去洗个澡。”可能是里面太闷,让人有点喘不过气,陈牧说着起身朝门外走。

  赵平劝他不要多此一举:“都要吃饭了,吃了饭再洗吧。”

  陈牧一刻都不愿等:“一星期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

  “那你去房间找身衣服吧,柜子最底层全是刚洗好的。”

  赵平想得周到,知道他们不方便,总会多备几套衣服。

  “好咧。”

  陈牧掀帘走出,屋内的光线随着帘子的翻动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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