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这个冬天有点咸
林泉跟家里坦白这事进行的很顺利，林泉觉得他爹心大还是有好处的。没想到过了两天他回房间睡觉，发现周宏给他发的信息，说他爸在家里等他。赶紧把视频跟他爸连上，他爸还抱怨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房子多重要啊，尽然还想着慢慢办，要是人家不卖或者卖给别人了怎么办？
林泉只有在旁边陪笑，然后才想起来：“你有那么多钱啊？”
“我没有，跟周家大儿子借了二十万，你到时候把钱给人还上。”
“那剩下的呢”
“怎么？我跟你妈还不能有点存款了？”
“能，当然能了，可是我哪能花你们的钱呢，我有钱着呢。这就把钱给你补上。对了，你们明年就回老家了，我多给你打三十万到卡上，你好好把房子修修。”
林爸也没有拒绝，这个事情小王八蛋先前就说了，而且他也知道儿子不差这点钱。最后还是林爸去厨房把周宏今天带来的菜炒了，林泉刚吃过饭随便陪着吃了点。晚上林爸睡林泉屋，林泉去那边睡，要挂电话的时候听见林爸说：“我买了早上七点的机票，你不用起来送，不管你在哪里生活，我们知道你活得好好的就行”
一句话说得林泉心里酸溜溜的，他点点头应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老爷子和他爹挑着胆子去收萝卜，这边也有人叫芦菔的。农家有瓜菜半年粮的说法，先前老爷子还指着菜园子说种那些就够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半年粮的蔬菜并没有算在里面。听说家里种了不少，可是他们不让林泉跟着去地里看。林泉只能陪着他奶奶和娘在家里，看她们清洗坛子，擦干，晾在一旁等着。
他爹陆续把萝卜担回来，放在小河边上，奶奶和娘就一个一个的清洗。林泉想要帮忙，他一靠近就被赶开，害怕他掉河里。这让林泉很挫败，抱着膝盖坐在旁边生闷气。看着在河边跑来跑去撒欢的狗子，林泉还有些嫉妒。于是朝狗子招招手，它懂这个动作，林泉给他喂吃的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狗子倒腾着小短腿朝林泉跑去，被林泉一把抱住。
狗子喜欢跟他玩，也不介意还伸出舌头想舔他，林泉忙着躲闪就没在关注自己被嫌弃的事情了，反正小孩是没有人权的。
洗过的萝卜又用清水冲洗了两遍才被抬到后院，吃过午饭奶奶就打算把萝卜装坛。说实话林泉看到这么些萝卜是有些眼晕的，从前去市场上买萝卜都是一个一个的买，买一个一顿还吃不完，他有种整个冬天都要吃萝卜的错觉。
看奶奶把萝卜切成大块，用筲箕装起来晾着，估计是要等皮上水分蒸发才装。林泉想知道奶奶是怎么打算的，就凑过去跟她说话：“奶奶，我们把所有的萝卜都泡上吗？”
“哪里有都泡上哦，你爹只是把一半的萝卜挑回来了，剩下的都担地窖里存着了，我们只把这些泡上。”
“为什么要泡这么多？我们能吃完吗？”这都是座小型萝卜山了啊。
“能吃完啊，冬天吃不完还有二三月间青黄不接的时候，到时候地窖里的菜都吃完了，就只有吃泡萝卜了，不然吃饭有什么味儿。”
老太太不提他都忘记这件事了，以前去菜市场买菜那是买什么有什么，林泉根本就记不清时令蔬菜这件事情，他打赌绝大多数都不知道的。现在仔细一想，他能记得这个家里有脚板薯，大白菜还有今天收的萝卜，好像整个冬天就只有这三种菜了。想想都很惊悚！不行，即便就只有这么三种菜，那也要多个口味啊。林泉翻了翻脑子里犄角旮旯的记忆，好像自己小时候老家是有萝卜卷和萝卜做的干咸菜的，可是这要怎么跟老太太说呢？
半响林泉又拽了拽老太太的衣角：“奶奶，我们冬天做腊肉吗？”
老太太看他一副糟心的不得了的小模样，以为他还在纠结二三月间只有泡萝卜的事情，笑了两声跟他说：“当然是做的，保证大壮到时候还有腊肉吃。”
林泉一听就明白老太太是怎么想他的，可是他还得接着小吃货的帽子，心里觉得自己真是为一家老小操碎了心:“萝卜不能像腊肉那么晾吗？”
“萝卜水多啊，放在外面糠心了都干不了。”
“不能切成片再晾吗？”
“蔬菜不好晾啊，以前有人晾豇豆的，晾干了就成了柴火，豆子都蹦出来，萝卜晾了能干嘛？”
林泉当然是知道晾豇豆这个事的，可是豇豆要稍微煮一下，直接晾当然会出问题，可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萝卜和豇豆又不一样，米和面条还不一样呢？”
“即便是可以像腌腊肉那样腌起来，又怎么收呢？总不能跟肉似的挂房梁上啊？”
“装坛子里啊，有水咸菜就有干咸菜嘛？”
看老太太还在犹豫，林泉接着又怂恿道：“要是成功了我们家就多出一种吃的呢？”老太太还是没有答应，林泉决定出绝招了。微微抬起头，把眼睛睁大一点，憋出点眼泪，不要哭在眼睛里打转就好，然后拽一拽老太太衣角：“试一试嘛，奶奶试一试，试一试嘛。”这种招数对林泉来说简直就是羞耻play，但他小时候用这个招数简直横扫全村老太太，没有人可以抵抗，林泉为了这个家，把底线调到不能更低了。
果然，老太太心软了，想着最多也就损失几十斤萝卜，但万一做出来了也是一件好事呢。“那就试一试，我也没见人做过，晒过再腌还是腌过再晒啊？”想想又自己回答了：“还是先晒一晒再腌，萝卜水也太多了，这时候腌可是要不少盐。”
林泉见老太太答应了，乐的不行，等到快晒干老太太用盐腌的时候再劝她留下一部分晒干就成了萝卜卷了，冬天的时候可以怂恿老太太用来炖骨头。
林泉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旁边玩，他娘就按照奶奶的吩咐把萝卜切成片，老太太还叮嘱她不要切太薄，一会儿用竹签子串起来晒。
林泉觉得老太太简直太有生活智慧了，以前他老家都是用簸箕来晒的，簸箕差不多有一米七八那么大的直径，每天要收的时候抗来扛去可费劲了。他娘切完后就取下墙上挂着的竹签圈，农家平时闲着就会削一些竹签，一圈能有十几米，有时候会用来补补筲箕或者筐之类的。那么长的竹签他娘也没有全部串上，而是把它掰成几段，穿上萝卜过后再圈成一个小圈挂在院子上晾着，完全就不用林泉操心，农家自有法子。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萝卜干得差不多了，奶奶听林泉的留下一部分继续晒，孙子想吃点什么只要家里能做，老太太基本都是答应的。取下的萝卜片被老太太快速的切成了条装进木盆里，从装盐的坛子里舀了好些盐进去。林泉估摸着有三四斤，反正他看着就觉得齁咸齁咸的，这个冬天肯定需要和很多水。
本来林泉还想着老太太今年成功了，也许明年就可以推荐她做点改良什么的。结果人家根本不需要建议，做习惯了灶台上的事情，老太太很清楚怎么能把东西做好吃一点，即便只是试一试也不能随便糊弄。放下盆又把装花椒粉的罐子拿出来，看里面没有多少了，干脆全部放进去。又剁了些姜蒜进去拌匀，最后装入坛子里压紧，还在上方塞了不少干荷叶，林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老家荷叶挺少的，最后盖上了坛子，在坛沿加上水隔绝空气。
做完这一切奶奶去洗手，看林泉带着狗子跟进跟出的样子，笑着跟他说：“要是做成功了，这可是村子里独一份的，到时候算你一份功劳”，说完还抬了抬下巴。
林泉没有意识到老太太好胜心还挺强，对着她笑了笑：“奶奶的功劳最大。”
老太太乐不可支：“是，奶奶功劳大，你最乖。大壮说晚上想吃什么，奶奶给做。”
林泉也发现了，他现在在家里唯一能决定的事情就是晚饭，每天做饭前奶奶都问一次。他倒是想吃炒菜可是又没有人做，为自己默哀了一下，然后在奶奶面前装乖：“奶奶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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