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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人永隔


  狱劲源力?楫世浪握握双拳,却感觉不到身体有任何变化,仿佛再普通不过了。

  地贤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狱劲源力是原始之力,不能立马给你一飞冲天的力量,好比一颗种子,它需要时间发芽,需要养分成长。所以,你除了需要时间修炼外,还需寻得天材地宝使狱劲源力壮大。”

  楫世浪了然,暂不再探究脑海的狱劲源力。

  “得到了狱劲源力,你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地贤忽然道。

  “惊天事,平凡心。”楫世浪回道。说实话,他此刻心情平静,没有因得到神秘力量而激动。这沉稳的心性,与他爷爷的自小教导有关。

  “哈,你确实与众不同。”地贤笑道,须臾,他换了一副脸,凝重道:“接下狱劲源力,代表你承接了天命,天命的责任你要承担得起。”

  楫世浪疑惑问道:“什么天命?”

  地贤却是不直接回答:“未来,天命自会找上你,届时你便会知道。”

  楫世浪点了点头,他愿意承接狱劲源力,是要报答地贤三人的救命恩情,也就无悔承担相关的责任。

  忽然,地贤身躯一震,身躯摇摇欲坠,楫世浪急欲上前搀扶,不过子牛与午马比他更快一步,一左一右扶着地贤,急切问道:“贤尊,你没事吧?”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我们时间无多了。”地贤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气若游丝道:“你们可有什么心愿,或许这位孩子能帮你们完成。”

  子牛、午马对望一眼,意念彼此了然,二将对楫世浪道:

  “伸出你双手吧,孩子。”

  不说二话,楫世浪伸出了双手,子牛与午马齐喝一声,各自的碎魂暴链脱离手臂,如两条蟒蛇般缠绕在楫世浪双臂,然后,又如水乳交融般慢慢没入他的双臂,直至消隐不见。

  子牛与午马道:“这是碎魂双暴链,从没离开过我们身边。现在我们大限将至,将它们交托给你,一来不会埋没它们,二来给你一个保障。不过现在的你是无法召唤它们的,只有达到一定修为,它们才会为你所用。”

  “我不会让它们蒙尘的。”楫世浪保证道。

  “对了,还有这本书,是在那具无名圣骸得来的。”午马忽然将一本发黄的书递给了他。

  楫世浪接过手一摸,它光滑冰冻,不知什么材质,多年都不腐烂,他也不翻看,就将它放入怀中了。

  地贤环视山洞一周,道:“我们的心愿已了,这个山洞就是我们的安息地了,孩子,你可以离开了。”

  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楫世浪扑通一声跪下,对着他们默言跪拜三下,然后站起,转身大步离开了山洞。

  目送楫世浪的身影消失,良久,地贤问:“他,会成为他吗?”

  子牛道:“可惜我们无法见证了。”

  午马道:“无法见证,也不是坏事啊。”

  “是啊,无法见证,我们才会怀抱希翼离开。”地贤叹了一口气,似卸下了万钧重担,说出最后一句:“这里就是我们的终点了。”

  随即,整个山洞隆隆震动,快速崩塌,三人身躯渐渐虚化,化作点点莹光,飘散天地,不留一点痕迹,仿佛从在世间没存在过!

  ……

  山洞远处,一道身影眺望着这里,当看到山洞崩塌,整座山体也倒下后,他转过身,消失在森林里。他,正是楫世浪。

  他知道,随着山洞的崩塌,地贤三人已经死去了。尽管他对他们的来历、目的一无所知,但他既感激又悲悯他们。

  现下事情发展至此,不必感慨过多。他甩甩脑袋,抛去一切杂念,专心赶路。

  借着月光,楫世浪大步行走林间。群莽山的失踪谜团已经解开并已消灭源头,林中野兽亦早被尸卒军团捕食至尽,所以现在的群莽山安全得很,他才敢如此方心的夜行。

  说也奇怪,他竟清晰记得走过的路,脑海一片清朗,这或许是狱劲源力带来的好处吧。在林间兜转良久,楫世浪终于回到采集黄昏草的地点,这里是一切事情的起点。

  楫世浪抬头看向东方,那里出现鱼肚白光,是天色快要亮了。想及家里病危的爷爷,他急忙沿着树上的标记,一路往回走!

  他走得很快,回到村口时,刚好旭日初升。

  村子名叫罗口村,是个极小的村子,总共才十三户人家,虽远离繁华城镇,但也生活得快乐自由。

  带着满身污垢与伤痕,他踏入了村子。由于得到了黄昏草,他的步子轻快。走了一会,他却发现村子的气氛与平常有些不一样。村民习惯早睡早起,照理说,这个时辰应该有村民起来忙活了,然而周围竟不见一个人影。而且有几户人家门户半掩,他往里一看,也是看不到半个身影。

  疑惑满脸来到家门,楫世浪看见自家门口竟站满了人,正是罗口村的村民。他们看着屋里头,都沉默不语。

  楫世浪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底滋生,他越走越快,嘴唇忍不住的颤抖,视线渐渐模糊。

  “小楫。”一名中年汉子走上了,见楫世浪回来,他却没有喜悦,反而表情凝重。

  “刘叔,我爷爷他……”楫世浪看着屋里头,话语有些说不清楚。

  刘叔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拍一拍他的肩膀,只有一声长叹。

  霎时间,楫世浪的一颗心直坠无尽深渊,他没有大哭大闹,拖着似有千斤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走进了家门,走到那张熟识的床前,扑通的跪在了地上。

  跪在床前,楫世浪看着床上那具枯瘦的冰冷遗体,神情呆滞,一言不发。众人知道,他在强忍悲痛,但无论怎样,他仍是止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任由泪水沿着双颊滴在地上。

  “老秀才昨晚前半夜还好好的,后半夜突然病情加重,医师用尽办法还是没能救回老秀才一命。”一旁的黄大娘沉痛说道。

  楫世浪爷爷是一位秀才,村民都这样称呼他,他生前教导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只收取片薄财物,村民都十分尊敬他。

  “老秀才昨晚一直喊着小楫你的名字,他很想见上你一面,可惜最终还是遗憾长辞……唉!”黄大娘叹息一声。

  “好了,别说了!”黄大伯赶紧低声喝停黄大娘,她这样一说,只会让生者更加悲痛自责。

  黄大娘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掩嘴禁声。

  “小楫,节哀顺变。”一会,一位年迈的老者上前安慰道,此人正是老巫医师。当初就是他提出以黄昏草医治老秀才的,但他怎也没料到,药草是采回来了,老秀才却提早一命呜呼了。

  “唉,是巫爷爷无能,没能拖住老秀才的性命,你要怪便责怪我这个老头吧。”老巫医师捶胸顿足,十分自责道。他与老秀才是好朋友,一者育人,一者救人,二人平日常互相登门造访,如同亲兄弟。如今兄弟逝去,兼为医者的他,怎会不自责?不悲痛?

  病痛无常,生死难料,病人不幸逝去就要怪罪医师,楫世浪岂是如此横蛮无理之徒。况且若没有老巫医师极力救治,爷爷早在几天前就会被怪病夺走性命了。

  “巫爷爷言重了,小楫应该谢谢你才对,感谢你数日来的竭力救治,让爷爷不过于痛苦。”楫世浪声音沙哑的说道,他又对众村民道:“还有谢谢各位叔伯、婶嫂,谢谢你们在爷爷生病期间对我们的照料关心。”

  “傻孩子,这点事别挂在心上。我们一村十三户人家,就如同一家人,不管谁有事,大家都会同心协助的。”众人说道,罗口村就十三户人家,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平日里都互相帮助,合理的要求基本不会推托。

  见楫世浪挺过了最艰难时刻,老巫医师对众人道:“好了,大家先退下,让小楫一个人静一静吧。”

  闻言,众人都慢慢走了出去。

  这个世界,诡谲怪诞奇多,必须尽快把逝者入土为安。众人出来后,在楫世浪家门相议丧礼,大家有物出物,有力出力。

  到了中午,众人走进屋里,看见楫世浪正在忙碌,他的眼神里还是充满悲伤,但相比早上却好了很多。此刻,他手拿干净的衣衫,准备给逝者更换。黄伯赶紧制止,上前抢过他手上的衣衫,急道:“要你一个晚辈替逝者换衣,真是折杀我等长辈,你到一旁待着,这事应由我们这些长辈来做。”

  这是村子的习俗,楫世浪无奈,只好交给长辈们做去。众人七手八脚,很快给逝者装扮完毕。其余村民则继续张罗丧礼,村民都不富裕,但祭品、陪葬品、香钱,倒也一应俱全。

  到了下午,有二人骑着毛驴走进了村子,众人一看,原来是赵伯带着一祭事法师回来了。今天他一大早出发,到远在四十里的南岭镇请来祭事法师,一来一回,风尘仆仆,把他累得满头大汗。

  众人要赶在天黑前把丧礼办理完毕,眼下万事俱备,于是他们换过丧服,奏起哀乐,用担架抬着逝者在村中游行,这仪式简单,但也是尽了一份赤诚心意。

  游行三巡,一行人来到后山的葬场,把担架放至在一堆干柴上,准备实行火葬。穷苦人家,都是把逝者火化的。装棺土葬,乃是大户人家才实行的葬法,一是棺木价贵,二是要请动道人或和尚做盛大法事,驱邪去晦,再在棺木刻画符咒,方能下土埋葬,不然会发生一些恐怖的事情。

  长辈们轮流悼念词,表达对逝者的思念;一旁的葬礼法师跳着祭舞,送魂西去;最后,楫世浪对着爷爷遗体行三跪九拜之礼,接过火把,点燃了干柴堆。

  熊熊烈火,烧毁了老秀才的躯体,烧走了众人的思念,烧干了楫世浪的泪水。

  烈火直烧到傍晚才熄灭,按照习俗,由楫世浪这个唯一的亲人亲手将骨灰装入骨灰缸中,掩埋入土,堆砌一座新坟。众人再行拜礼后,慢慢离场回家,一场简单的葬礼就这样过去了。

  楫世浪没有跟随回家,跪在爷爷的坟前,默然无语。那在晚风中摇动的烛火,映照着他那颗无主的心。

  老巫医师也没回去,他在一旁陪伴着楫世浪,看着楫世浪沉默不言的跪着,他知道他很悲痛。这一幕,他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也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和老秀才看着楫世浪长大,也早已把他当成孙子一样看待。如今,好朋友逝去,孙子失神无主,他的悲痛更甚。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还要照顾安慰眼前这个孙子。

  过了良久,老巫医师拍着楫世浪的肩膀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说完,他拉起楫世浪,一同回村子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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