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宫戈澈抱着我打开门，首先撞入视线的就是一屋子的妖孽用同样漠然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二楼。

　　这场景有些惊悚，我摇了摇头，往二楼看去。

　　泠小寒咖啡色的大卷长发垂在精致的琐骨上，幽魅的眼睛里闪着透明的液体。

　　她靠着伊浩卧室的门，本就倦怠的眉目里此时更是苍白一般的疲倦，那种恍惚而不真实的存在感就像我和顾小娌第一次在午夜的弦诗凰歌里看到的人一样，她跳舞，身姿妖娆野性，那双勾画极为漂亮的眼睛总是犹如江南的烟雨一般，氲氤着渺茫，明明很漂亮的脸，却让人找不到丝毫的青春。

　　而现在，她同样用疲倦得生无可恋的表情站在伊浩门口，“我再也不是那个你走到哪我跟到哪的小女孩了，伊浩，你出来也好不出来也罢，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累了，你以后不要再折磨我了。”

　　因说出短短一句话太过艰难，娇艳的唇瓣被她咬出了血，眼泪顺着线条分明的脸畅通无阻地滑下来，迅速地与鲜红的血纠缠，灯光下那般的凄艳绝美。

　　我的心脏急剧紧缩，差点就窒息而亡。

　　伊浩，明明深爱着，为何要相互折磨，你不能原谅她这三年的出逃，她难道能原谅你的漠然置之吗？

　　你们中间到底隔了多深的沟壑啊！非要待对方都遍体鳞伤后方才懂得珍惜，只是那时候，会不会为时已晚？

　　你把自己曾经承受的痛苦一点点的还给她，你自己的心不痛吗？

　　………

　　泠小寒站了一会，眼中的光渐渐黯淡，擦了擦眼泪，笑着说，“伊浩，我走了。”

　　她转身，刚踏出一步就被一双从突然开启的门里伸出的手臂拉了进去。

　　“嘭”得一声关门，伊浩把她按在门口，急不可待得丢头吻上她的唇。

　　依旧那么粗鲁不带任何怜惜地撕咬，只为了让她与自己一起承受那种唇齿相依的痛。

　　鲜血的在两人口腔内蔓延，这是一场血与肉的厮杀，谁都不愿意后退半步。

　　***

　　袅袅茶香，淡淡幽光。

　　慕墨白手指转动着青花瓷杯，低头看着杯中液体。

　　慕歌珞把玩着黑色的精致打火机，偶有蓝光跳跃，碎光落进眼眸幽冷却又明亮，深褐色头发遮挡下的眉目那般的风华耀眼。

　　慕胭脂一脸冰霜，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蹙紧眉。

　　顾小娌犹有些坐立不安。

　　我握紧了宫戈澈的掌心，难过的快要流泪。

　　直到1个小时后，泠小寒安然无恙地从楼上下来时，所有人才大松一口气。

　　她拉了她衬衣领仍遮盖不住青紫的吻痕，干脆不做徒劳之事了，就那样横陈在我们面前，然后她笑容妩媚道，“有事？”

　　“没事！”我们所有人都移开目光，装模作样地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泠小寒漫不经心地笑，“我走了。”

　　“铛”打火机猛然窜起的火焰让刚陷入沉寂的室内再次喧嚣起来。

　　慕歌珞一个闪身已飘到了泠小寒面前，眸光微闪，“我有事。”

　　泠小寒调侃，“哥哥您尽管吩咐。”

　　慕歌珞言简意赅，“我找你妈！”

　　众人：“……”这个代表派的可真有失颜面了。

　　泠小寒拧了眉，忧虑了，“我也见不到。”

　　慕歌珞哼了一声，嗤之以鼻，“如果我有办法让伊浩原谅你呢？”

　　总算说到了众人所期待所担忧的，慕歌珞就是泠小寒与伊浩和解的媒介。虽然他有点动机不纯，但只要能不让这两人这样闹下去，耍点小手段权当娱乐。

　　泠小寒黯淡的眸唰得亮了，“明天晚上10点，泠素会来看我。能否见到，全凭你自己的能耐了。”

　　说完，拎了包走人，那背影又恢复了平日令人暇想的优美。

　　慕歌珞眯了眸，刚好看到伊浩从楼上下来。

　　他穿着精致的白色衬衣，湿淋淋的头发温柔地熨贴着好看的眉眼，显然刚沐浴过，这样看起来，不似平日里那个冰冷阴沉的男子了，此时的伊浩带了那么一些大男孩的不羁与洒脱。

　　注意到我们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他，他抬了冷漠而漂亮的眼，“有事？”

　　这漫不经心的调子简直就跟泠小寒一样。啧，不用天造地设来形容他们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又是我先艳羡地开口，“你们可真恩爱啊！”

　　妈的！这群妖孽每次都要我打头阵。

　　慕歌珞淫*荡的目光在伊浩下身扫来扫去，“浩浩，还有精力吗？”

　　宫戈澈笑脸迷人，“不如珞亲自试试？”

　　慕胭脂挑眉，淡淡道，“他每次不都是亲自来吗？”

　　顾小娌则用无比下流的眼神盯住伊浩，直截了当，“你真他妈的激渴！”

　　慕墨白优雅从容地转动杯身，却也不见喝，只是专注地看，众人等着他致命的最后一击，却不见他开口，不免有些急。

　　可伊浩悠闲地坐在了慕歌珞旁边，那可沉得住了，至始至终未反驳一句，等到所有人都批判完毕后，他从慕歌珞外套口袋里拿出烟刚要点上，我歇斯底里地吼过去，“你会抽烟？”

　　我不喜欢男人抽烟，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是厌恶。

　　众人：“……”都被我吓住了。

　　伊浩眉心一跳，竟有些仓皇地丢了，“不会。”

　　宫戈澈伸臂揽住我，在我额上轻轻一啄，“好了，别闹。”

　　我登时面红耳赤，躲到他怀里不敢吱声。

　　“彼此深爱，却又狠狠伤害，浩，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慕墨白总算开口。

　　伊浩神色不变，把深沉的目光转向我与宫戈澈，淡淡道，“并不是所有的恋人都如宫和堇这样……”

　　他找不到措词，有些尴尬地转脸问慕歌珞，“什么的？”

　　慕歌珞顺势搂住了伊浩的脖子，用恰好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伊浩耳边暧昧低语，“烈火干材，一燃就着。”

　　我：“……”伊浩这个不要脸的小人，不但没回答问题，还四两拨千金的再次引开了新一轮的唇枪舌剑。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慕胭脂已冷冰冰地接道，“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旺时，爱情就产生了。”

　　顾小娌则语不惊人死不休，“苏堇然就如宫戈澈的内裤，只要宫戈澈还活着的一天，他就脱不下来。”

　　众人：“……”钦佩地竖起了大拇指。

　　顾小娌礼貌地点着下巴，得瑟的目光与慕歌珞的相撞时，颤了一颤，下巴也不敢动了。

　　。

　　慕墨白这次总算再没有低头神游，他放下青花瓷杯，看着顾小娌，眉目间温情漫漫，柔声念了一句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话音落，两道目光直直地朝我射来，伊浩冷漠的眼睛里又覆盖了冰层，慕歌珞又是水深火热相互交融。

　　虽说是评价我与宫戈澈，但慕墨白这话分明是说与顾小娌听，他含蓄对顾小娌表达，“我们两人是心有灵犀的对吗？”

　　已经没那么痛了，或许麻木了，我平静地问，“墨白，何以见得？”

　　慕墨白看我时已没有了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眼睛里总有我看不懂的微光一直闪烁。

　　他从容笑道，“假如你和宫戈澈的爱情里，两人都出现了情敌，你们会怎么做？”

　　不是问句，显然已知道答案，他优雅地娓娓道来，“让我先猜测其他人的处理方式吧！若换作浩外遇，以诗儿的骄傲绝不会与那人争风吃醋，她只会顺其自然。相反，若是诗儿外遇，伊浩也是同样的处理方式，这个叫心有灵犀，只是心有灵犀在他们身上用可不乐观，因为两人都太过骄傲，都不屑解释，非要等对方来问才会表面不甘不愿的辨别。

　　你们两人都是招桃花的主，自然不缺投怀送抱之人，时间久了，旧情尚未处理，新爱又来。别说是不解释，就算解释也晚了，伤口与隔阂只会越来越深。”

　　说到这里，慕墨白看着伊浩动容的表情，知道目的已达到，便及时顿住了，有些话还需自己体会领悟。旁人也只是起画龙点睛的作用罢了，显然慕墨白这番话算是点到正处了。

　　慕墨白优雅地笑笑，继续说道，“若胭儿遇到情敌，就只有吃亏的份了，你只会降低自己的姿态去哀求对方不要离开你。可若有人从中帮助你，你无疑是胜出的一方。”

　　“若哥哥遇到情敌，就只会用卑鄙无耻的手段了。很奏效，但要煞费苦心。”

　　慕墨白最后把深情的目光转向顾小娌，“娌，会怎么做呢？”

　　“心有灵犀一点通，白的做法就是我的做法。”她握住他的手，相扣于掌心，那般的亲昵是我和慕墨白不曾有的。

　　其实，后来我们所有人在生死离别时都终于体会到慕墨白最初为我们设定的故事结局，“爱情里，你需步步为营不择手段，才会拥有所爱之人，才会达到目的。”

　　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用各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及时煞费苦心。”

　　后来，慕歌珞说起慕墨白的处理方式，“放手。”这是唯一一个与我们所有人不同的答案，因此攻于心计的顾小娌从未与他心灵相通过。

　　很多年后，慕歌珞这样评价死去的慕墨白的感情，“看破他人情感，却无法掌控自身情缘。”

　　所以才有了后来他与顾小娌的纠缠不清至死方休，因为至始至终慕墨白本人能未明白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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