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主仆

　　依旧是芽儿将谢蓁引进的坤宁宫。不同的是：芽儿上次是在皇宫门口等的谢蓁，这一次，是从皇后宫门口迎的她。

　　顾忌皇后的心情，谢蓁此次进宫并没有带任何一个自己的丫头。谢蓁有心想向芽儿打探皇后的态度，可芽儿只是笑笑，其他的，一概不言。然而谢蓁看着芽儿比前两次疏离的笑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谢蓁随着芽儿进了内殿，皇后端坐在殿中，整个人显得威严而不可冒犯，曾经对谢蓁的慈爱和亲近再不见踪迹。

　　谢蓁心里一凉，微微泛起一丝疼痛。

　　皇后曾给她的温情，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可如今这些东西都被人毫不留情的收回了。曾经的一切，宛如镜花水月。谢蓁暗暗安慰自己：也许前些日子，自己只是睡得太沉，梦了一场太过虚幻的东西……

　　谢蓁一步步向皇后走近，然后跪拜在地，行礼问安：“宜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并没有立即出声儿，而是任由谢蓁跪在底下，大约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才道：“起吧。”

　　“多谢娘娘恩典。”谢蓁恭敬道。

　　“去探望如妃吧，本宫这儿还有事，便不留你了。”皇后看着自己面前的谢蓁，忍不住皱了眉头，略带烦躁地说到。

　　“是。”谢蓁怔怔地应下，心里泛起一阵刺骨的冰凉。

　　有些东西，再也不一样了……

　　长乐宫。

　　谢蓁看着穿着美衣华服，戴着各色首饰的如妃，心内复杂，百感交集。最后，她还是规规矩矩地跪在了那冰凉冷硬的地上。

　　“宜芳，给，给如妃娘娘，请安。”谢蓁克制住自己心内翻涌的情绪，很努力地才说完这一句话。

　　“小姐！”如妃红了眼眶，欲亲手扶起谢蓁。谢蓁见如妃的手伸来，侧身避过。

　　如妃的眼里闪过受伤，只得无奈的收回双手，深吸一口气，平静后道：“县主请起。”

　　如妃看着谢蓁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越发难受。由于谢蓁比如妃略高，她只得稍稍抬起头仰望着谢蓁。如妃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想着两日前，自己还未那张脸描眉点唇，可今日，那张脸的主人却要对自己请安行礼了……

　　“县主，随便坐吧。莫要客气。”如妃眼巴巴的看着谢蓁，期盼她能原谅自己这番举动。

　　谢蓁扯起一个礼貌而矜持的笑，带着很明显的疏离感：“多谢如妃娘娘。”

　　“呵呵，”如妃失落的笑笑，“县主终究，还是和我生疏了。”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君臣有别。您是皇上的妃子，于宜芳而言，您就是君那一类的。在您面前，宜芳必然得遵守礼法。”谢蓁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眼里是如妃看不懂的光泽。

　　“是，县主说的对。”如妃强装镇定的笑着，“今日召县主来，是想拉拉家常，还望县主赏脸。”

　　“娘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谢蓁很直接地说到，心里有了些厌倦感。

　　如妃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摆摆手，示意殿中宫人都退出去。

　　见殿中宫人都退了出去，如妃突然落泪道：“小姐，春冬，春冬也是有苦衷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谢蓁见此，心里也是很难受，但一想到面前这个人，自己曾经最亲近的丫鬟，竟为谢国公府树立起众多敌对势力，让谢国公府一时之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谢蓁心里便又有愤怒。

　　“春冬。”良久，谢蓁才哑声开了口，“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如妃一听，泪落得更凶了。

　　谢蓁继续说到：“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来面对彼此。我本想着，再过两三年，我便为你寻个安稳老实的人家，放了你出府，为你脱了奴籍，却不想，最后你竟有这般大的造化！呵呵，如今，哪里还由得我不放你呢？你这么有本事，日后定能过得好的。你我主仆一场，今日就此缘尽。再见，宜芳自当奉娘娘为尊。”

　　“小姐！”如妃凄厉地哭喊着，“小姐不要，不要抛弃春冬，小姐不要！你还当我是娇兰苑里的春冬好不好？春冬错了，春冬错了，你带春冬回去吧！小姐！”

　　如妃跌跌撞撞地跪在谢蓁的面前，双手紧紧地抱着谢蓁的腿。

　　谢蓁终是忍不住了，也落下泪来，只再强忍着不哭出声儿。谢蓁硬着心肠，把如妃的手指从自己腿上，一根一根的掰开，冷冷淡淡地说：“娘娘，好自为之。我的春冬，再也不会有了。”话落，谢蓁痛心的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过脸颊，滑到嘴边――原来，泪是那样地咸，咸得泛苦……

　　“宜芳给娘娘备了一扇双面的落地石榴屏，特来恭贺娘娘大喜。时辰不早，家中祖父还等着宜芳回去用膳，宜芳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谢蓁麻木的拿起手帕，给自己擦擦脸，毫不留恋地转身，出了殿门。

　　“小姐……”如妃哭得伤心欲绝，呐呐道。

　　――――――――――――――――――――

　　谢蓁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府的。

　　马车停在府门前，还是车夫催促，谢蓁才回过神来，下了车。一进府门，便沉着脸，回了娇兰苑。

　　“哎呀！”谢蓁直冲冲地往里走，一个不注意，竟和端着热茶的夏秋撞上了，吓得夏秋一阵惊呼。见谢蓁没什么事儿，夏秋才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感叹道：“还好还好，呼……幸好小姐你没出什么事儿，吓死我了！难怪春冬姐姐用说我……”夏秋后面的“毛毛躁躁”还未出口，刚说完“春冬”二字，便发觉自家小姐红着眼眶瞪着自己，立时住了口，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明白谢蓁怎么了。

　　“小，小姐，怎……怎么了？你可别再吓我！”夏秋提心吊胆的说到。

　　这也不能怪夏秋，她整日里被困在后宅，又加之老国公和谢蓁有意瞒着春冬被封为如妃之事儿，所以府中下人里除了木管家，还没有人知道这事儿。夏秋一连两日不见春冬，问了几次谢蓁都避而不谈，夏秋便以为春冬可能有什么为难的事儿请了假，哪里会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此时正在宫里承宠呢？！

　　“这府中，日后谁也不得再提春冬二字！记住！我爹爹曾经收了个义女，姓姜名芜春！”谢蓁冷厉的声音在夏秋耳边响起。

　　夏秋一脸茫然，但看着谢蓁那副有点骇人的样子，也只得下意识地点点头。

　　谢蓁见夏秋点了头，又道：“从此我身边便只有你一个大丫鬟。好好约束咱们院里的下人，我不想听见什么风言风语！”说完，谢蓁便进了房门，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

　　剩下夏秋一人，站在门外，云里雾里的。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谢蓁这番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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