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在书房里，我站着，他坐着倚靠在椅背上，却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鹿心尔，事到如此，我就把话说开了吧！”
他松开手刹，转了个圈背对着我。我猜想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表情！他放慢语速，也许是为了让我听的更清楚。
“鹿心尔，其实我们早就分手了，这段时间，我只是为了补偿，在我心里你早就不是我的女朋友，原来觉得把你送出国，你就不会再纠缠我，没想到……”
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他的话就像针一样刺痛我的心，纠缠！我的爱，我的等待，我的付出在他眼里是纠缠！
“那时候你回老家，是你的爸爸请我帮忙把你带回来，我觉得毕竟是我先提的分手，我对你有愧疚所以去了。我履行了对你父亲的承诺，帮助你完成音乐会，甚至留学的一些事。”
“我回伦敦的这一个多月，已经断了和你的联系，没想到你会笨到用放弃留学来威胁我，哪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而放弃自己的前程？本来不想伤害你，可是不说清楚看来你还会蠢下去！”
我拉着他的轮椅把他转回来，想看看他撒谎时的表情。我的手架在他的轮椅扶手上，低头仔细看着他。
“成少凡，你开玩笑越来越有水平了，不过我不喜欢这个玩笑，以后不要再说了。”
我起身要出门，他追过来拉我的胳膊。
“你醒一醒！鹿心尔！我说我已经不爱你了！你不要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说的每个字你都听到了，请你不要赖在我家，请你不要在纠缠我！！”他摇晃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么大的劲儿，我的胳膊被他捏的好疼，整个人被晃动了几下。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他一把把我拽过去，我跌坐在他的轮椅旁。
“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他，他瞪大眼睛，皱着眉头，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此刻我竟感觉他像一个恶魔。
“鹿心尔，听清楚！！收拾你所有的东西，给我滚！！！”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还有极度厌恶的语气，我爬起来迅速冲下楼，以我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收拾东西，拉着箱子往路上走。
“不要再纠缠我！”
“收拾你所有的东西，给我滚！！”他的两句话仍然萦绕在耳畔……
烈日当头，我拉着行李箱在偏僻的路上走着，心已经木然，没有任何疼的感觉，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茫然的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渐渐暗了下来，那条路仿佛没有尽头，我看不到一个人。突然，狂风大作，天空飘下豆大的雨滴，这是要下雨了吗。
我冷笑一声，难道觉得我还不够惨，觉得我太热，想让我清醒一下？瞬间，倾盆大雨下了下来，那雨好像倒下来一样，全身湿透，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自己也分不清是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天越来越暗，这片乌云大到整片天空都变成了黑色。我站在路旁，感觉有一束光照射过来，是一辆车。是少凡的车吗？是他不放心我来接我？
雨水太大，大到我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那是什么车。车灯闪了两下，车窗落下来。
“Lu，你怎么在这？天呢，快上来！”是Kim。
此刻，身后有鸣笛声，另一辆车开了过来，是少凡的车。陈叔，撑着伞下车，来到我身边。
“鹿小姐，先生不放心你，让我把你送回去。”
我看着后座，也许少凡在车上？
“陈叔，少凡人呢？”
“先生在家。”
“陈叔不用你送了！”
我往Kim的车旁走，“可以送我吗？”
“当然可以！”他拿了把伞给我撑着，然后把我的行李放在了后备箱。
“抱歉，我全身都湿了可能会弄脏你的车。”
“天哪！LuLu，你怎么了！怎么说这样的话？”
我上车后，Kim过去给陈叔说，“不用担心，我送她回去，你告诉少凡让他放心。”
我苦笑，他当然放心，我走了，不会再纠缠他！他当然不用担心，我这个笨女人再来烦他！
车渐渐驶出那片阴暗的地区。
“这边没有下雨啊！”Kim啧啧称奇。
“刚才那边下的好大，就十分钟的车程，这边居然是晴天！”
是啊，只有一段车程，却天差地别。疾驰在路上，吹着风，我看着车窗外，心异常平静。说不清楚为什么，脑袋里是空白的，是我自己思维选择了逃避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LuLu,想什么呢？”
“没什么。”
“你怎么会自己在路边？和他闹别扭了？”
“嗯”
“我是一个很好的倾诉者。”
“Kim,抱歉，我想安静会儿。”
“好，可是你全身都湿透了，离学校很远，要不先去我那边？”
“嗯！”
那里真的离Kim住的地方很近，一个公寓，虽然在闹市区，小区里却很安静。公寓不算大，复式结构。
“LuLu快去洗洗。”
“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no,我不是会买房子的人，是公司提供的，至少不用住酒店了。”
“我都在楼下，你可以用楼上的房间和洗手间，我不会上去的。”
全身湿的难受，接受了他的建议，Kim展示出前所未有的绅士的一面，小心的话语，体贴的照顾，忽然让我觉得，原来人都有两面。Kim可以很绅士，而少凡却可以那么…绝情。
我洗好下楼时，Kim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Lu，快来尝尝我做的意大利面。”
我凑过去看了下，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你做的？”
“当然！快尝尝！”
接过他手中的叉子，我挑起来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连连点头说好吃。
Kim端过来一杯红酒递给我。
“我的珍藏！”
我接过来，学着他的样子醒酒，然后浅浅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没怎么喝过红酒，更不懂品酒，只不过觉得喝酒总是能忘掉些什么。
坐在高脚椅上，我轻轻转动着，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一口一口吃着面，一口一口喝着酒。Kim在一旁看着我，看我把酒喝光，他过来又倒了一些。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看来那片乌云已经过来了。Kim把阳台的窗户关上，我站起来走过去，看着远处的乌云自言自语。
“看来今天回不去了，Kim，能否收留我？”
“呃，当然可以！不过我是否要给少凡报备一下？他那个小心眼，我怕他知道会生气……”
我冷笑一声，摇摇头
“不需要，他不会生气的，也许他还会高兴！”
“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喝了口酒，笑笑，“没什么！只不过让我滚而已。”
我一定是疯了，居然可以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好像再说别人的事儿！
“看，我很听话吧，收拾行李滚出来了！”
“还有酒吗？再给我倒点儿！”
我把空杯子摆到他面前，他摇头，“没了”。然后他进卧室接电话。
我只好自己去厨房找，看到酒瓶又倒了一杯，端过来，站在阳台上看乌云一点一点飘过来。没几分钟，雨下下来，比刚才还要大，站在十二楼，居然可以看到闪电，而且那么近。
我把一瓶红酒全喝光了，坐在沙发上发呆。头越来越沉，控制不住开始想他，想他说的话。
Kim从卧室出来，看到空酒瓶和酒杯，看到我颓废的样子拿起手机给少凡打电话！
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俩再吵，我真的不想这样，不想他们俩吵架。我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想去阻止Kim，我拉着他摇头，“不要吵了！”
“Lu,你坐好。”
“她是在我这，她在路边淋雨被我接回来！她全身湿透了在我这洗的澡。”
“成少凡，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说话时自己脑袋是清楚的吗？”
“是谁想她想的一夜一夜睡不着？是谁偷偷的坐在车里只为远远的看她一眼？”
“是谁命都不要，做十几个小时飞机来听她的演奏会？”
“是谁让我把她追走，在我真正喜欢上她时，用拳头警告我不要花心？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会的成少凡！！！”
我坐在地上，已经泪流满面，他挂掉电话，蹲下来看着我，手抚摸着我的头，温柔的说。
“LuLu,不要哭了，你知道的，我最怕女人哭。”他抱着我，用手擦掉我的眼泪，将我紧紧抱着……
“Kim，谢谢你收留我，谢谢你安慰我。有你这样的好哥儿们，我很幸运。”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哥儿们。”
“嗯！”
他把我扶上楼，给我盖好被子关了灯。“Lu,不要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
“嗯，晚安！”
辗转反侧睡不着，我爬起来坐在阳台上看着街景发呆，喝了那么多酒为什么还是睡不着？失眠，太难受了！一个人看着天花板等天明……少凡在多少个夜晚是这样渡过的。
我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着，一会儿靠在阳台边儿，一会儿坐在地上，变换各种姿势，就为了时间能过的快点。
我可以这样，他可以吗？他不可以！他想要翻身都很麻烦，怎么能变换各种姿势？感冒都能把他折腾成那副模样……
不对！
他是不是得了什么顽疾或者绝症，以这种方式逼我走？回想Kim的话，为了听我的演奏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被他称为“不要命了”……
他居然让Kim追我，为了帮我找到他认为可靠的人吗？
我的脑袋居然越来越清醒，思路越来越清晰，我不由得敲自己的脑袋！
鹿心尔，你是蠢，是笨，是单纯。因为他的几句话，你就要离他而去，他是故意要推开你的！不可以，不可以让他一个人承受，要陪着他，不管他什么态度，一定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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