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胜负已定
晚上。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许木筱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顾殇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她问了席易政一句：“他去哪儿了？”
席易政：“刚走。”
难道他中午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要教自己？
反正也不耽误几分钟，她可以先去看看，要是人不在，自己再回来。
从教室到操场的一路都种着葱绿的柏树，风一吹，绿影摇曳，苍白的月光透过树缝在地上投出明明暗暗的层次。
学校几乎每处都布着路灯，独独这条路没有。
路上的人少得可怜，大家都是结伴前行，除了她，
稍有一点小动静，许木筱就会疑心地看向周遭。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总算是走到了操场。
隐隐地，她看到操场中心的一条红色直道上站了个人。
走近几步，那人似乎是看见了她，高举着手，朝她这边挥了下。
操场中心没有树荫的遮挡，在茭白月色下，她看清了那落拓的身影。
她跑过去，在他身前停下脚步。
“顾同学，我来赴约了！”
顾殇依旧是冷着张脸，不过也会礼貌地点下头，然后带着她到跑道的最前端。
她以前在操场散步的时候也不是没注意到过这条跑道，但那时一直不明白这条是干什么用的。
此刻她才反应过来，这条跑道就是到时候三级跳要用到的比赛场地。
跑道分为了两段，一段是助跑道，一段是起跳道。
顾殇直接站在起跳道的最前方，准备亲身示范给她讲解。
看到顾殇双腿站在原地摆臂，许木筱有些不解：“等等，你不需要助跑吗？”
顾殇手臂停顿了一秒，随后恢复站姿，舌尖在口腔内扫了一圈，眉眼下耷，像是不可置信，又带了点无语说道：“你比的是立定三级跳，要什么助跑。”
“啊…是这样的吗？”
那她中午不白忙活了？
也不算，毕竟距离原因，她跳的几跳都是立定三级跳。
嘶—
那她中午跳得也不远啊。
见她总算明白，顾殇说道：“第一跳是重要的一跳，它决定着你后两跳的远度。所以第一跳你要追求的不止有远度，还要有初速度。”
话音落下，顾殇两脚平行站在跑道上，脚尖踮起，两臂自然上抬，紧接着两臂迅速下摆，重心前倾。
刹那间顾殇脚尖离地，双臂向后借力，右脚跨步前伸用力蹬地。不到一秒的触地时间，再次蓄力，身子腾空而起，双臂摆到身前向后划过一道弧线，左腿尽量往前，再次蹬地。
最后一跳，与基本的立定跳远相差不大，只不过这一跳有了前两跳带起来的速度。
顾殇双臂上举，右腿逐渐与左腿同线，重心朝前，小腿放松前伸，最后稳稳落在沙地上。
许木筱看了眼距离，至少是她的15倍长。
一瞬间耳边闪过席易政那天说的话。
席易政果然诚不她欺！
顾殇转身，走到尼龙跑道上：“你试试。”
“噢，好。”
许木筱站到跑道前沿，学着他的样子。
摆臂、腾空、蹬地…
最后是平稳降落。
或许是场地不同，感觉也不一样。
她这一跳明显跳得比教室里的那几跳要好，但是相比顾殇的那一跳还是差得远了。
她看向顾殇，等着他的点评。
他打量了下她，脑海中播放着她刚刚跳跃的画面。
半晌，他开口：“第一跳不错，第二跳距离偏短，蹬地的时候要懂得向地板借力，小腿要保持适当的放松，这样才不会让你的第二跳提前蹬地。再来一次。”
许木筱照着他的话再次跳跃。
“重心要努力朝前，蹬地时身子适当下压。再来。”
再跳。
“小腿前摆，大腿尽量与地面平行。继续。”
再跳。
……
一晚上反反复复跳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虽然还是有点小缺陷，但顾殇没再让她继续。
毕竟按他的话说就是，她现在的水平足以吊打其他女选手。
顾殇拾起放在地上的水杯，朝跑道前头还在练习着摆臂动作的许木筱喊了声：“走了。”
“噢噢。”
许木筱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忙小跑跟上。
回宿舍的路走的是另一条小道，那条小道虽然也是绿荫成影，但至少有几盏路灯亮着。
不过路上已经见不到人影了，要是让她自己走的话，心里还是会有点毛毛的。
途经操场边沿的绿树时，许木筱下意识地看了眼。
恍然想起什么，她问顾殇：“我记得以前这里好像是有棵青柠树的吧？”
记忆被唤醒，顾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现在已经被换成了一棵柏树。
“嗯。”
许木筱：“我就说嘛，我记得夏天的时候，树上只要一结果子，整片操场都会飘着青柠香呢。我初中的时候还偷偷摘过一颗。”
顾殇顺着她的话问道：“没被发现吗？”
像是被激起了不好的回忆，许木筱泄了口气：“被保安看到了，然后就被带去给教导主任教育了一顿，回家后又被家长教育了一顿，那之后就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顾殇：“那那颗青柠呢？”
许木筱：“没舍得吃，结果就坏掉了。”
许木筱有些惋惜，对那颗青柠，也对那棵青柠树。
明明去年夏天还在的，再一注意，它已经不见了。
似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顾殇说道：“寒假期间才拔的，怕树上的果子结多了掉下来会砸伤人。”
许木筱“噢”了声，遗憾地回头看了眼，视线里已经不见那棵新种的柏树了。
以后的盛夏，那里也再闻不到青柠味了。
运动会如期踏来。
在一系列的赛前助演结束后，运动会正式开始。
虽然每场比赛开始前都会有广播通知检录，但作为体委，席易政还是会负责地再通知每位参赛人员每场比赛的时间。
许木筱的两场比赛都在第一天的上午，好在立定三级跳的比赛先于1500米跑，她怕自己跑完就没力气去跳了。
第一场比赛是男子100米跑，是席易政的项目。
本年段报的人不算少，相比起长跑的时候耐力，短跑更需要的是爆发力。
大多数人都想冲一冲。
他们班的大本营就在跑道终点处的边沿，所以大家无需走动，只需要在原处等席易政冲过来就行。
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几个人到起点处去给他加油助威。
许木筱没去，她坐在椅子上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席易政比完后没多久就会轮到她了。
初中的时候学校也举办过一次，不过那次她只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参与完全程。
可这次是实打实地实战，说不紧张绝对是骗人的。
她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处，脸颊也因为肾上腺素的分泌又红又烫，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参加100米跑的是她。
随着直道尽头的一声枪响，许木筱弹起身，跑进操场边界警戒线外围成肉墙的人堆里，借着身躯优势挤到最前头。
好不容易眼前恢复光明了，一道身影快成一条线从她眼前掠过，带起来的风扑面而来，吹起耳边别着的几根碎发，嫌扎眼，许木筱闭上了眼睛。
等睁开眼时，那股风已经不在。
我去。
刚刚那是席易政吗？
她有些不敢信地看向终点处，席易政一身运动装，额前湿透的发丝被他抓到后面，一身轻松地在终点处喝着水。
俨然一副王者气息。
后面虽然还有几组100米跑比赛的，但要想超过席易政的如果不是正规的体育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几组过后，裁判组统计了下数据，很快场上的广播声就播报了前六名的名字及班级。
不出所料，席易政为他们班拿下了首金。
然而许木筱还沉浸在刚刚那股风里还没缓过来。
席易政拿了块士力架坐到许木筱身边，身上还冒着没散尽的热气。
他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问道：“你刚刚有看我比赛吗？”
许木筱目光有些涣散，仿佛自己身边坐着的不是个人：“看了…”
席易政松垮地靠着椅背：“怎么样？”
他像是在期待她的夸奖。
静滞了几秒，许木筱总算回过神来。
只是再回想那画面，她依旧是感到震惊。
她声音有些大，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摩托车吧！唰的一下就从我面前闪过去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就跑没影了。
这怎么会是一个正常人的速度！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正常人的速度呢！
席易政却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哎，一般，等下看我的400米跑是怎么秒杀他们的。”
这时，广播声响起。
“请高二女子立定三级跳到检录处检录。”
“请高二女子立定三级跳到检录处检录。”
……
席易政拍了下她的肩：“轮到你了，你放心，我等会肯定过去给你加油！”
好不容易卸下来的心因为这几声广播声又一次提起。
她后背有些发怵，抖颤着声音说道：“那谢谢了。”
她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往检录处走去。
路上，刚好碰到迎面走来的顾殇。
许木筱：“顾同学，你等会儿要去看我比赛吗？”
顾殇：“不去。”
许木筱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这么绝情…你都不想看看你辛苦教出来的成果吗？”
顾殇敛着脸从她身侧走过，几秒，低沉温厚的声音响起。
“胜负已定。”
愣了几秒，许木筱猛然回头。
顾殇的身影已经在视野里渐渐远去。
许木筱眼睫轻颤几下，嘴角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切，我都没你自信。”
大本营里。
顾殇站在操场的尽头，环着双臂，借着自己高挑的身姿将操场中心的场景尽收眼底。
站在一列女生最前头的正是许木筱。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第一跳发挥得不算好。
顾殇蹙眉，呼吸沉了几分。
他站在原地，把那一列十五个女生的第一跳都看过一遍。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
剩下两跳，不必再看了。
他坐到椅子上，拿起桌面上那张被他折叠起来的数字试卷扫着题，卷子的一侧写着许木筱三个字。
赛场上火热的呐喊声全然与他无关。
现在的他，只需要静静地等比赛结果就行。
两跳结束，许木筱还没回来，去观战的那些人先回来了。
站在几人前头的席易政拍着大掌，振奋地喊道：“两金！两金！”
身后有几个人也附和着。
“这哪是比赛啊，这简直是吊打！”
“除了许木筱跳的是标准的三级跳以外，其他人都是乱跳的。”
“没办法啊，毕竟会跳的就那一个，裁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管他呢，正经跳都能拉她们一大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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