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们试试吧
她和第一名的距离拉得不算太大，但两人一致地很稳。
最后一圈，也是在路过大本营的瞬间，许木筱突然提速，反超第一名。
原本占据第一的那位选手似是没料到许木筱会提前加速，稳了几秒，她也开始提速。
但是晚了，她想反超过去始终找不到时机。
许木筱就像是先前就一直蓄着股力，直到这一刻，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力都释放出来。
两人间的差距虽然拉得不大，但一直是许木筱占了上风。
最后一条直道了，许木筱还在加速，身后那人自是不认输。
就快到终点处，猛然，一只手像是摸到了她衣服上的褶皱，随后像是抓住了时机，用力一扯。突如其来的力让她毫无防备，右脚乱了节奏，扭到了脚筋。
撕裂般的痛一瞬间刺激着大脑。
可是她不想停下，依旧是速度不减地冲向前方。
就差几步了。
每一步的拉扯，都犹如是踏在火场。
此时正是烈日当空，飘浮而过的全是燥热的风。
许木筱咬着牙，汗水打湿了后背，额头处还冒着几珠顺着脸颊淌下。
最后一步了，扭伤的右脚率先跨过终点线。
终于，结束了。
许木筱再也支撑不住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膝盖着地，重重地跪了下去。
下一秒，一个身影蹲在她的身前。
像是捕捉到了刚刚的那场闹剧，顾殇不由分说地掀开她右边的裤腿。
脚踝处红肿得厉害，薄薄的一层皮下几根脚筋凸了起来。
许木筱气有些上不来，她艰难地说道：“扶我一下。”
她不想继续跪在地上，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顾殇伸出手，许木筱搭在他的臂弯上，向他借力，强忍着痛站起来。
席易政适时地端来一杯葡萄糖水，因为喉咙干涩，许木筱喝得很慢。
喝完后，席易政接过空杯，问道：“要不要回大本营休息会儿？”
不等她回答，顾殇阴着张脸说道：“她受伤了。”
席易政看了顾殇一眼，又把视线下移，这才看到她悬空的右脚。
顾殇：“我先送她去医务室。”
说罢，他把后背交给许木筱，在她身前蹲下。
席易政小心翼翼地把许木筱送到顾殇的背上，顾殇两手勾住她的大腿处，暴着青筋的手臂一用力，将她背起走向医务室去。
医务室里不减操场上热闹，因为赛事受伤的人不算少。
校医处理完一个同学手上的伤后，就开始查看许木筱的伤势。
他让许木筱脱下右脚的鞋袜，三指捏了捏肿起来的部分。
“嘶—”
许木筱倒抽一口凉气，后背涔出一层冷汗。
校医到冰柜里拿出一袋冰袋让许木筱敷在肿起来的部位，又开了几片止痛药。
等冰敷后，许木筱拿纸巾擦干脚上的水，校医帮她涂上消肿的药，又缠上几层纱布，还叮嘱她尽量少用右脚运动，等明后两天再来找他拆封。
出去后，许木筱抬着右脚，一手搭在顾殇掌心，一跳一跳地往前。
顾殇本想背她，她拒绝了，她觉得这样走路还挺好玩的。
猛地，她松开抓着顾殇的手，单只脚跳到他身前，面朝向他。
“顾同学，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个小瘸子？”
顾殇薄唇勾起：“瘸子并不笨。”
言外之意就是，你连瘸子都比不上。
许木筱眼皮下拉，盖住了半只眼，看着可怜：“我都这样了，你都不能顺从我一下吗。就看在…”
顾殇：“什么？”
许木筱掌心岔开，抵在下巴，像是开了一朵花：“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
顾殇自动忽略这句话，他走过她身边，擒住她的手臂：“走了。”
小臂处突然传来的力让许木筱险些不稳，她下意识地反握住他有力的臂弯，跳着上前。
顾殇：“想回去吗？”
许木筱：“不是很想。”
顾殇：“那就不回去了。”
他拉着她到一处长椅上坐下，这里隔绝了操场上的喧闹，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宁静。
鸟儿嘤啼着嗓音叫唤着，绿荫遮蔽了烈阳的强光，四处都弥漫着初夏的美好。
顾殇指骨分明的手放在身前，眼睛直视前方，眸色有些涣散，像在思考。
许木筱身子伏到腿上，头上抬，从下往上观察顾殇。
发觉她的举动，顾殇视线往下，趁她不注意，中指拇指交叠，在她额头落下一记清响。
许木筱猛然挺起身子，神色呆滞了几秒，随后不服气地说道：“你搞偷袭！”
不过，她又好奇地歪着头看他：“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顾殇靠着椅背，双臂环抱，微弱的光影下，整个人更显肤白。
他的眸光柔和，长长的眼尾透着影影绰绰的难得的温柔。
“许木筱，我在想…”
他的喉结滚了下，声音温热有磁性。
滚热的夏风适时涌起，熨过树梢卷下一片绿叶，飘落在许木筱的头上。
顾殇伸出手，轻轻地替她取下那片叶子。
瓷白的手臂挡住了她眼前的视线，那一刻，心里似乎几根弦被拨乱了。
她慌忙地垂下头，呼出的气息带着点热意。
周遭安静得过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她试着抬起眼，却在一瞬间撞上顾殇的视线。
她又一次不自然地别开眼。
怕过于刻意会引起顾殇怀疑，她想开口解释。
却在下一秒，顾殇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木筱。”
他叫得很轻，像是一只轻飘飘的蝶在她的耳边点了一下。
“我们试试吧。”
短短五个字，一字一字地落在她的心尖。
明明期待了那么久，却在此刻变得那么飘渺虚幻。
她呼吸一滞，看向顾殇，眼睛有些水润，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斥着不可置信。
但很快她换上了一副笑脸：“你别逗我了。”
顾殇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要或不要。”
许木筱笑容僵在嘴边，她知道顾殇没在开玩笑。
可她却不确定了。
不确定这是梦还是现实。
一个天之骄子，他好像是喜欢自己的。
沉默片刻。
她主动迎上顾殇的视线，轻缓又坚定地说道：
“要。”
三天的赛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最后，他们班以最高的积分占据了年段第一。
这是白英没有想到的，毕竟她先前还在他们班说过，这三天就当放松就行，学习第一又不一定要运动也第一。
但他们用实力给了白英一个惊喜。
也因此，白英特地去教导主任那边为他们班争取到了一个出校踏青的机会。
当天早上，许木筱又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像是提前约好了一般，顾殇紧随其后。
两人自从上次运动会的那事后，连着三天几乎没说过一句话，俨然不像是在谈恋爱的样子。
瞧见顾殇来了，许木筱下意识地低下头装作在忙的样子。
顾殇坐下，不自然地轻咳了声：“这里没别人。”
许木筱眼神有些闪躲：“额，对…对的。”
顾殇点了下头，一时间话题终止了。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别开。
许木筱：“那个…我是第一次谈恋爱。”
顾殇：“谁不是。”
许木筱：“那…那要怎么谈？”
顾殇：“鬼知道。”
顾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许木筱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一般，原本还一副社恐的样子，这会儿突然来劲：“你紧张了？”
顾殇：“没有。”
虽然自己刚刚也怯怯的，可看着他紧张，许木筱就觉得好玩。
她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头凑到他身前看他：“真的吗？”
顾殇往一旁躲着她的视线：“真的。”
许木筱哪里肯放过他，两眼紧紧追随着：“我不信。”
就在许木筱身子越靠越近，眼睛几乎要怼到他眼前时，一只大掌在许木筱头顶揉了下。
生怕头发乱了，许木筱第一时间拉开距离：“你干嘛！”
顾殇：“我才要问你干嘛。”
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许木筱慌乱地坐直身子。
几秒，几个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人默契地朝门口看去，随后又同步地移开视线，假装在整理头发。
等大家都在教室里聚齐了，白英后一脚也走进教室。
通知完几项重要事项后，她让大家排好队，有秩序地领出校门。
天气不算太热，阳光恰到好处地倾斜在苍翠欲滴的油柏叶上和过路人的身上。
难得能出校做活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大家几人几人地结群走着，许木筱和姚蕴一块儿，顾殇和席易政就像护花使者一般跟在两人身后。
半途，许木筱脚筋突然抽了一下，那股熟悉的撕裂感再次从脚踝窜到大脑。
这两天来，她的脚偶尔也会抽痛，但没有这一次来得强烈。
似乎是上次校运会遗留下来的没有根除的病症。
许木筱停下，右腿抬高，她扶住姚蕴的手臂，小脸拧作一团，无声地低喘着。
察觉到手臂处传来的力道，原本低头玩手机的姚蕴抬眼看她，一瞬间眉头紧锁：“木头，你怎么了？”
听到姚蕴的问话，顾殇迅速上前。
看见她神情痛苦，顾殇眸色有几分冰凉：“腿还疼？”
许木筱忍着痛意，抽出一丝力气点了下头。
走在队伍前面的白英听到身后的动静，第一时间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是腿受伤了吗？”
席易政替她回答了一句：“应该是上次的伤没好，这校医也太不靠谱了！”
白英：“那可怎么办，要不找个男同学来背你吧。”
席易政又一次接话：“顾殇背吧，这事他熟。”
白英看向顾殇，眼底有几分试探，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顾殇理解她的意思。
顾殇：“可以。”
顾殇熟练地背起许木筱，怕连累大家，顾殇让他们按原速度行进，自己会跟上去的。
白英担心许木筱会自责便应下了，她告诉顾殇，沿着水泥路一直直走就行。
一段时间，两人已经远远落在大部队后了。
许木筱搂在顾殇的脖子，下半脸埋在他的肩上。
她歉疚地说道：“顾同学，麻烦你了。”
顾殇脸色并不好看：“当初应该去上报的。”
许木筱：“什么？”
顾殇：“她不配得到银牌。”
这下许木筱知道他指的哪件事了。
许木筱腾出一只手也揉了下他的头：“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嘛，万一到时候被人记恨上了…”
她话还没说完，顾殇就很严肃地打断她：“许木筱，错了就是错了，不要因为害怕惹事而一次次地选择去纵容。”
许木筱笑笑：“嗯，下次不会了。”
班上的同学已经消失在水泥路的尽头，放眼望去，除了大马路上少有的几辆穿梭的汽车后，只有两人的身影。
顾殇知道，她下一次还是会的。
以自己强大的包容心去逃避那些事，原谅那些人。
他能做的，就是一遍遍地告诉她，他们不值得同情。
他想尝试着去教会她一个道理—
做人首先要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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