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由
许木筱点头，在他脸上落下最后一眼，随即朝林意跑去。
等看着她到了林意跟前，顾殇转身离去。
林意看着眼睛肿了一圈的许木筱问道：“你去医院干嘛？”
许木筱回答得自然：“顾殇他手受伤了。”
林意：“那你哭什么？”
许木筱：“我男朋友受伤我心疼。”
“哟，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误会了人家哭得死去活来的。”
这里离林意的小区很近，林意拉着她到小区对面的半糖坐下。
“晚上要不要来和我住？”
许木筱喝了口青柠绿茶，脸上有明显的犹疑：“可以吗？”
林意白皙的手指往上捋了下散放的棕发，眉心几不可见地拧了下，像是觉得她的话白痴：“怎么，难不成咱俩真的要像他们说的谁跟谁那样，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是吧？”
许木筱摇摇头：“没有。”
只是林意这么一提，她心中突然又多出一个疑问。
“当初跟林荣斌，是你自愿的吗？”
在她的印象里，林意和林荣斌就像是表面挂着父女名号的仇人。
互看不对付的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呢？
林意刷着手机，几分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当初是许彩想要我来着，不过我拒绝了，毕竟林荣斌不管我，我自在些。”
许木筱淡淡“噢”了声。
原来自己是被挑剩的那一个。
隔日，荣鑫小区门口。
顾殇站着等没多久就看见许木筱扎着久违的丸子头朝他走来。
他牵起许木筱的手，像是提前计划好了一般，有目的性地往一处走去。
最后停在香榭花店门口。
花店老板是个女的，看起来有一定年纪了。
她似乎认识顾殇，笑着招呼道：“这次要给女朋友买花呀？”
顾殇不避讳地点头。
老板说道：“最里面的有昨天才刚到的，自己挑挑喜欢什么。”
顾殇再次点头，他拉着许木筱进去。
顾殇：“喜欢什么花？”
许木筱眸光停在一束紫色薰衣草上微微晃神，听到顾殇的话，她猛然回过神来：“嗯？”
顾殇注意到了她刚刚的视线，他准确拿起许木筱所注视的那速，问道：“喜欢这束？”
像是在想些什么，犹豫了几秒许木筱才点头。
顾殇拿着那束薰衣草准备去结账，却被许木筱拦下了：“你也挑一束。”
顾殇身子顿了顿，但很快反应过来她也要给自己买一束。
像是一种，平等的付出。
顾殇向来对这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平时来这儿一般都是陆萍交代要买什么。
他逛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喜欢的，最后随便挑了一束寻常又高贵的红玫瑰。
出了花店，两人手中都多了一束花。
或许是因为昨日的小插曲，许木筱今天的话明显少了许多。
不过两人间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尴尬。
顾殇牵着她穿过层层叠叠的大树来到百洛江边，这里除了两人外再见不到第三人，安静之中又有点叮咛的喧闹，那是潺潺流水流过的大自然的声音，听着并不会让人心烦。
这里的风似乎带有灵性的温柔，恰到好处地卷起两人的衣角、发丝。
似是觉得这么一直不说话也不好，许木筱突兀地叹了口气，像是有些遗憾：“早知道要来这我就把画板也带过来了。”
花束已经被两人放到一处干净的地面，顾殇穿了一件宽松的白t恤，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少年的清爽。
他两脚踮在江边，迎着江风，嘴角挂着淡淡笑意：“我的错，我没有通知到位。”
许木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在自省：“我也有错，我没猜到你的心思。”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冲对方一笑。
这一刻的许木筱似乎与常人别无两样，但这么久了，顾殇了解她。
她就像是一只又聪明又笨的小狐狸。
聪明的是，她懂得伪装自己。笨的是，她只会藏起自己不好的情绪。
昨日席远和他说，初步判断，许木筱的抑郁程度为轻度，但或许又远不止于此。
顾殇知道，她肯定也对席远隐藏了。
只是原因是什么，席远没告诉他，这是他作为医生的操守。
蓦然间，他见许木筱朝着急流的江水前进一步，他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
可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许木筱的手臂时，他见许木筱蹲了下来，纤细的手指在水中来回拨动。
是他多心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玩水。
这里不时会有清凉地微风拂起，就算天上顶着一轮大太阳，这里也感觉不到热。
所以当许木筱的手指伸入冰冰凉凉的水中时，指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冷意打颤了下，但很快她便适应了这种温度。
目光呆滞几秒，她突然开口：“顾同学，你知道我最羡慕的人是谁吗？”
像是没料到她会主动问话，顾殇黑漆漆的眸子半眯了下，随即顺着她的话说道：“你姐姐吗？”
被说中了，许木筱有些惊讶地起身，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你怎么知道？”
林意就像是一颗能调节许木筱情绪的药，不管先前遭受了多不好的事，只要一谈到林意，许木筱就会瞬间变得开心。
顾殇两手插在口袋里：“猜的。”
许木筱转身面向江水，眼里闪着光：“我觉得我姐姐活得很自在，似乎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不管会有什么后果。
林意是一个绝对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从小到大，她所做的每件事从来都不过问许彩和林荣斌的意见。就算是说了，那也是在事后才说。
许木筱不知道这是一种任性还是一种清醒。
但她知道，因为林意的这种性格导致许彩和林荣斌都渐渐地不再管她，也因此，她似乎有了更大的空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是，当一个孩子不能达到家长的要求时，他们就会把这些要求强加到另一个孩子身上。
许木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希不希望林意这样，如果当初的林意并没有一意孤行，那现在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呢？
可她似乎又隐隐希望林意是这样的，因为在小的时候，许彩觉得她太闹腾每次都找借口将她搪塞在家中时，是林意每次出去玩都会带上她。
猝然，肩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许木筱偏头，对上顾殇那双深邃的眼眸，顾殇的瞳色很深，在他的眼中，她隐约能看到自己的脸。
或许是刚刚抱久了玫瑰花，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玫瑰花香。
顾殇掌心收紧，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近，许木筱几乎可以感受到从他鼻子里呼出的热热的气息。
他双眸落在许木筱那双清澈的眼睛，声音低沉有力：
“你也可以。”
那天两人一直在江边待到天色黑了才回去，那束薰衣草最终被放在林意家。许木筱不敢带回去，因为之前牛肉饼的事，许木筱怕许彩也骂她浪费钱。
返校当晚，顾殇到教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他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在桌子下方递给许木筱。
许木筱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瓶“酸甜”牌子的糖果，这个牌子的糖果一小瓶就要一百多块钱。
她微微蹙眉，不太想接受，小心翼翼地把袋子塞进顾殇的抽屉。
只是袋子发出的轻微的摩挲声还是被顾殇给听见了，他擒住许木筱的手腕，将她的手往回推：“不要只看表面。”
这句话让许木筱留意了起来，她两指捏住瓶盖，稍一用力就能转开，这明显是之前就已经开过了的。
她低头从露出一小角的瓶口往里探去，里面是一粒粒纯白色的糖果大小的颗粒。
只是那颜色太过奇怪，看着始终不像是糖果。
她把瓶盖盖上，刚想问顾殇这里面是什么，却被席易政拿走手中的瓶子：“呀，这糖我能吃吗？”
顾殇眼疾手快，迅速抢回来：“滚。”
他把那瓶糖重新交到许木筱手中，叮嘱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点糖，最好是两颗水果味一颗牛奶味。”
许木筱突然意识过来了，这里面装的是药。
席易政打岔道：“怎么吃个糖还有这么多讲究？”
许木筱垂眸笑了一声，应即回道：“生活总是需要点仪式感嘛。”
她将两瓶糖放进书包里，又从抽屉拿出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道：谢谢顾同学。
传过去后，纸条很快又被贴回来。
—客气了，许同学。
次日中午。
刚一放学，白英见物理老师走出教室，就立马让全班人都坐在教室先别走，她随便拉了两个男同学去年段室搬东西过来。
不一会儿，两人手中各多了一箱橘子。白英让两人把箱子打开，一人一颗橘子发下去。
前排先收到的几个同学纷纷和白英道谢。
白英却将手挡在身前说道：“可别谢我，要谢谢你们某届学长的妈妈。”
有人疑惑，问道：“为什么？”
白英解释：“前两天你们那位学长的妈妈睡觉做梦时梦到我，突然想起来已经有五六年没联系我了，隔天就扛着三箱橘子上我家拜访，说是要感谢我当初对他儿子的照顾。”
白英身子倚在讲台边上，颇有感慨地说了句：“有时候梦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个东西。”
等全班都发过一遍后，其中一个发橘子的同学手拿着一颗橘子要递给白英：“老师，还剩了一颗。”
白英没接，漫不经心地说道：“剩一颗拿给顾殇，考得好就得多奖励。”
于是，顾殇的桌角处又出现了一颗橘子。
他扫了一眼，修长的手指将橘子勾到许木筱桌上。
许木筱看着桌上多出的橘子，疑惑地说了句：“不是说给你的吗？”
顾殇似乎并不想收回：“你数学考得好，得多奖励。”
“啊？”
她数学不是连120都没上吗？
不过她大概也明白，不管怎么着，反正橘子就是要给她。
只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吧…
许木筱用掌心挡着嘴，低声说道：“你下次要给的话等白英出去再给，要是被她发现咱俩谈恋爱可就大事不妙了。”
顾殇唇角提了下，像是觉得好笑，但很快恢复自然。
“嗯，下次注意。”
傍晚。
等到教室里人到得差不多的时候，白英从后门走进教室喊了一声：“今天的值日班长是谁？”
听到白英的问话，许木筱手臂抬高，提高了几分音量示意：“我。”
白英走到她身边，身子伏下半分：“你等会带四个人到器材室里打扫一下卫生。”
许木筱点头：“好。”
白英直起身子，随意地扫了一眼班上的同学，最后目光又落到许木筱身上。
她伸手把许木筱撇下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两鬓的头发得梳上去，小脸蛋这么好看就要露出来。”
被夸许木筱心里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她耳根微微发烫，羞涩地浅笑了下：“好。”
说罢，白英没逗留，径直走出去。
许木筱从上次班级大扫除轮到的号数后选了三个在教室的，带上卫生工具，她领着大家到器材室里。
这里每周都会有一个班级来打扫，不过因为一周只扫一次，再加上这里的器材时常搬动，大门开开关关，很容易落灰。
好在几人分工有序，很快就把表面的一层灰除干净。
许木筱让三人先带着卫生工具回去，自己则留下来把一些零碎的小器具恢复原位。因为数量少，而且形状也比较小，一个人操作起来会方便些。
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变黑，好在室内还有一盏灯照明。
当许木筱把最后一块移回原处时，突然听到大门的吱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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