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珍珠案3
死者暂时被认定为平民,三法司府衙前的杀人案交由京兆府查办。大理寺武少卿命司直刘潭入驻京兆府,必要时,大理寺可从旁协助查案。连喝杯茶都要侍女端到手上的刘潭发了好一通牢骚,在武少卿面前赖着不走。
武少卿放下手上的案卷,头也没抬,“刘司直,上次派你去潘驸马的赏珠宴守夜明珠,结果珠子被大盗黑猫盗走不说,还让潘仁美受了伤。昌隆公主在圣人面前好一顿苛责,说我们大理寺办案无能。之所以让你去办,是因为三法司门前死的那个人口里,含的正是当日赏珠宴被盗的那一颗夜明珠!”
刘潭伸出手做休止状,完全换了一幅面孔,信誓旦旦:“武少卿,您放心,此案我定当为刘府尹鞍前马后,尽心竭力,不查清楚绝不回大理寺!”
武少卿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武少卿,我只有一个要求。京兆府的人我都不太熟,想要求个熟悉那边人事的人来帮我。”
“你说的是御史台的韩录事吧!”
刘潭连连点头,眼睛放光。
“我去同御史大人说,明日,你就去御史台领人吧!”
“卑职谢武少卿!”刘潭给他行礼,转身就欲离开。
武少卿叫住了他,抬头,眼角堆满笑纹,“对了,替我向你那个不太熟悉的堂叔叔刘仁问好,就说此案拜托他了。”
刘潭一听,赶紧加快脚步开溜。
武少卿看着刘潭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武少卿和我交代的事。”刘潭歪在韩耕耘书案上,用手捏起一颗翠绿的葡萄,丢到嘴里,连皮也不吐就吞下,“伯牛,这案子不会是黑猫张霁干的吧。”
江南匪帮藏骨堂,有一员大将叫张霁,外号“黑猫”,专门偷盗名门显贵之家的珠宝。几月前,驸马潘琼偶然得到一颗入夜放光的硕大珍珠,便大张旗鼓地要办一场赏珠宴。
黑猫张霁在江湖上放言,要在赏珠宴当日,众目睽睽之下盗走夜明珠。大理寺派出刘潭守护夜明珠。当夜,黑猫和刘潭大打出手,却还是让黑猫盗走了珍珠,并把驸马潘琼打伤。
“不会,黑猫他只偷盗,不杀人。”韩耕耘手上已拿到了夜珍珠案的案卷,正在仔细阅读。
“伯牛说是就是,”刘潭把剩下的葡萄全都吞下了肚,“你看了这半日,看出什么了吗?”
“这验尸记录写得过于敷衍了事了。只知道死者年逾四十,大约死于六日前,也就是八月初四。因只有一颗头颅,又长时间泡在粪水里,面貌已经肿胀难辨,所以身分不明,死因不明。”
“只有一颗头,你让仵作怎么验?要是我,连看一眼都嫌恶心。”
“京兆府的徐仵作,”韩耕耘脑海里立刻映出一个双眼迷离,面色潮红,走路晃悠的醉鬼,“他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就算是今日当差验尸,头天晚上也必是喝得醉醺醺的,他的勘验总是让人不太放心。”
“伯牛,仵作的事咱们先放在一边,那个运尸的车夫审得如何了?
“车夫坚称自己不知道粪桶里有人的头颅从何而来。粪桶都是和其他夜香郎混用的,白日里都堆在一处,到了晚上各自随便取用,所以暂时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那颗珠子呐?有什么线索?”
“案牒上记载,除了这颗夜明珠,后来又在夜桶里发现了更多的珠宝,都是黑猫张霁近半年来偷盗来的东西。其他珠宝都已归还本家,只有这颗夜明珠,因为珠子是潘仁美偶然所得,如今他被流放,珠子就暂且留在了京兆府。”
“那小子到底偷了多少东西呀!简直胆大包天!”刘潭低声嘟囔,偷偷瞄了一眼韩耕耘。
韩耕耘叹了口气,“应该是黑猫想要把偷来的东西运出京城,结果善恶终有报,全都被官府缴获。”
“嘶~”刘潭吸了口凉气,“这小子口味可真重,把东西藏在粪水里,我要是这些东西的主人,打死我也不想要了!”
“未必是他藏的。”
“什么意思?”
“我听说,□□上有不少邪门的生意,有人专门收尸,有人专门销赃,有人专门把违禁之物运出城,总之,这案子我们怕是要找些偏门,明面上未必能找到突破。”
刘潭人脉广,神通广大,或许能帮上这个忙。韩耕耘期盼地看向他。
刘潭连忙摆手,“伯牛可别看我,若说在官场上,我或许还能帮到你,这下九流的事我可没辙,你找杜成之!他一个屠夫家的儿子,定有我们摸不到的门路!”
刘潭说的没错。杜佛自小混迹于京城市井,勾栏瓦舍,赌庄酒肆,他向来是常客,确实是比刘潭更合适的人选。
韩耕耘抬头望了一下天,已临近午后,今日还约了谭芷汀泛湖,已来不急去寻杜佛。
二人骑马来到汉城湖。
汉城湖边人流如织,各处都有衣香鬓影的女郎与簪花的少年郎在嬉笑,远处青山交叠,湖面波光粼粼,湖上有舟船三两,似一柄柄庞大的剪子,缓缓剖开平静如镜的湖面。
湖边停着一艘偌大的锦绣画船,传来丝竹管弦之声,船上侍女众多,身影穿梭在两层楼高的船上各处,看起来是在办一场盛大的酒宴。
韩耕耘正在找寻谭芷汀。画船上走下一个女子,向二人一俯身,恭谨道:“韩公子、刘公子,我们娘子有请。”
二人这才知晓谭芷汀就在这画船上。
谭芷汀说她父亲在外经商,想必是富甲一方。
韩耕耘与刘谭上了画船,进到一间布置华丽的厅堂,各色珍奇果品香茗早已备好。画船只是停靠在湖边,并没有离开。谭芷汀正歪在榻上看书,听见有动静,抬起头来,顿时笑靥如花。
“你们来了,快来坐,”谭芷汀从塌上坐起,甚为调皮地晃动着双腿,“我等你们好久了,都快闷死了。”
有侍女上前来铺垫斟茶,韩耕耘一一谢过后,问谭芷汀:“苍苍是何时到的?今日我们有个案子要办,一时耽搁了些时辰。”
“什么案子?让我猜猜,”谭芷汀的眼睛轱辘一转,突然双手合十,“是三法司衙门前,滚出一个人头的案子吧!”
“说的没错。”韩耕耘点点头。
“怎么有这么好玩的事情也不来找我?前些日子,跟着韩公子查案,真是刺激过瘾,明日也带上我好不好?”
刘潭拦住正要拒绝的韩耕耘,“苍苍愿意帮我们,我们自然万分欢迎。明日,我们就去京兆府查案,苍苍就在那和我们碰头吧。”
韩耕耘皱眉,不解地看着刘潭。刘潭神秘一笑,并不理睬,走到船外,双手撑着栏杆,自顾欣赏起了湖景。
刘潭突然转身,问谭芷汀:“这下面,是有人在设宴款待什么人吧。”
谭芷汀看了一眼刘潭,把咬了一半的果子放到盘里,用帕子擦了擦嘴边,轻飘飘来了一句:“哥哥在下面设宴。”
太子在船上?
韩耕耘一愣,五味杂陈。
刘潭却是了然于胸的样子,上前勾住韩耕耘的脖子,要把他拖走,“伯牛,咱们去会会太子。”
“我……不想去。”韩耕耘将刘潭推开。
“那随你,我去瞧瞧。”刘潭说完,消失在韩耕耘视线里。
“韩公子不去看看?哥哥知道我在这里会客,是韩公子和刘公子两个人。他请了许多有名望的人,于你仕途有益的。”谭芷汀走上前来,歪头打量他。
“嗯?”韩耕耘恍然回过神,摇了摇头,“我不去了,留在这里陪苍苍看湖景吧。”
“给你!”
“嗯?”韩耕耘转头,脸贴上一颗冰冰凉凉的樱桃,立刻躲开。
谭芷汀粉色得指尖轻轻晃了晃翠绿的杆子,“张嘴!”
韩耕耘茫然然张开嘴,被塞进一颗甜蜜蜜的果子,对方将果杆轻轻一拔,自己的头也似个拨浪鼓一般摇了起来。
韩耕耘嚼着樱桃,虽甜腻,却不好意思吐核,就只能一伸脖子,一起囫囵吞到肚中。
谭芷汀掩嘴忍着笑,“就这样好吃吗?”
谭芷汀抬起手,撑开两根手指,将青绿色的果杆两端夹在中间,似个弓般弹了出去,然后鼓嘴吹了指腹,甚为得意地笑着。韩耕耘也学着做了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好。
两人玩了一阵,又饮了几杯桂花酿后,韩耕耘才犹犹豫豫拿出沈兰珏的那幅字。谭芷汀说过她喜欢老师的字。
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谭芷汀一拿到便欣喜不已,举到半空,喊来身边的侍女一同欣赏。
韩耕耘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桂花酿,酒香馥郁绵长,夹杂着一丝甜味。他转头,看向起风的湖面,恰逢一阵风穿堂而过,扬起头发,打在微烫的脸上,好不舒爽畅快。
韩耕耘转头,眼前变得模模糊糊的,一个个人影在不断交叠分开,头痛欲裂,他站起身来,脚步如踩在在海浪中颠簸的船上。
什么人闯了进来。侍女尖叫着,一个个被击晕。
韩耕耘看到谭芷汀也软下身来,他奋力向前一跨,抱住她,重重摔到地上。谭芷汀已经失去了知觉,如布偶般无力躺在他怀中。
“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管了,再不走很快就会被发现的,一起带回去”
“是!”
韩耕耘再也支持不住,眼前渐渐陷入黑暗,他想到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死死拉着谭芷汀的手,永远也不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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