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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决定


这一嗓子整个大殿上的人都惊吓得不敢抬头看,尤其是那无意口出祸言的流民,即便他不曾抬头看去坐在正前方之人的神态,但光听此话的语气就已经吓得冷汗直流,哪里还有辩解的力气。

        人是巡抚引荐而来,毕竟在官场游走多年,自然是比跪在地上的草民要懂如何圆过去,在一旁躬身应答拍着马屁,说着无知草民的意思是感恩皇上恩典,祈王为皇上之子,自然也有身泽救万物的隆恩。

        只听得前方桌上传来重重的落拳声,皇上被气的连连咳嗽,可威严不减道:“身泽万物?你这是在拐着弯道朕身子不如以前,不能救百姓于水火,如今只能寻一人前去是吗!”

        伴君如伴虎,哪里能知晓君王下一刻究竟想如何,这番质问把满怀自信能圆过去的祸言的巡抚给吓得立马跪下说着非此意。

        朝堂上的咳嗽声此起披伏,李珏赶紧上前命公公端着参茶过来,他缓缓顺着他的胸口道:“父皇还请保重龙体才是,这流民只是想说几句恭维您的话,许是祈王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夸赞得过多了,可他们并没有对父皇不敬的意思,至于巡抚,他也是想让百姓们看看您对他的亲和之举呀。”

        跪在地上的巡抚连连搭腔:“请皇上息怒,太子所言正是微臣之意,这群流民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祈王又对其有恩,难免多夸了几句。”

        “父皇,你就这么听不得儿臣被夸吗?”李君屹瞧着这出大气不敢出的好戏,只觉好笑,“更何况,我觉得他说得没错,您也没说错,儿臣确实是替您还有……”

        他瞥了一眼高高坐在前方龙椅上的太子,不经意道:“也是替太子分忧,这可是您一手定下的约定,忘了?”

        咚咚两声,皇上一手捂着手绢,一手指向下方那个桀骜不驯之徒,脸急得通红,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公公在一侧轻言让他莫要动气,身子要紧。

        “来人!祈王出言不逊,还教唆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民出来,给朕囚在家中三月不得出府!”

        “父皇,请三思,”李珏一脸担忧的样子劝说道:“祈王即便不论处大运河一事的功劳,也总该有苦劳在里面,如今当着流民面前处罚,恐是要伤他们的心啊。”

        这话一出,皇上顺手将桌上的奏折推翻在地,“朕看谁敢多言,来人,将祈王下狱天牢,朕倒想看看民心到底是倒在哪边的!”

        底下一众官员跪求皇上三思,但坐在堂上之人道谁若再多言一句,随祈王一道入狱。

        从三皇子离世后,整个朝廷官员都知道皇上怎么都瞧不上祈王,以往在大殿上不是直接无视他的奏章就是和他急赤白脸,后来所幸眼不见心不烦让他领旨去了边疆,如今再次上演,大臣们倒也见怪不怪,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即便要处罚祈王,也不会对他过于刑罚。

        这回李君屹没有多言反倒让皇上起了疑心,不屑道:“今日倒是乖巧起来,朕还以为你又同往日一样不服朕的决议呢。”

        李君屹盯着他,眼中似乎带着恨意,不过脸上随即一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多说无益。”

        可是他是个天生的逆骨,这话从不苟同,谁若要他死,说不定还会转身灭了他。

        皇上知晓他的性子所以才会觉得生疑,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精力去猜想他这话到底是谁给谁听的。

        今日早朝本是一场庆功之宴,没想到居然最有功之人会下狱,但也是那流民挑起的话头,他虽没被治罪,但估计也吓得快半死了,出来时都是侍卫给拖拽而出的。

        祈王入天牢没几日,京中百姓都听闻有关他的事后,街头街角都传遍了有关他治理大运河,不仅没没有半点赏赐,还落到下狱的地步,都在茶余饭后谈论着。

        此事也不知怎就传到了陵城之地,那群流民自发奔赴京城想上京求得皇上开恩,可哪知皇上一听更是怒火中烧,还命狱卒不要给祈王吃食。

        他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李珏脚边,拍着桌子怒道:“你身为太子,民心都不及一个叛逆之徒,朕要你到底有何用!”

        李珏跪在他跟前,拉着他的裤腿道:“父皇,儿臣知错,请您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他先稳住皇上的情绪,见他怒气消下一大半后趁机道:“不如就趁眼下的时刻,将他手中兵权收回,让祈王远离京城做个闲散王爷,父皇也能安心养病。”

        “你要是有他一半的手段,朕更能安心些。”

        储君之位向来都是虎视眈眈,尤其还是夺了本应所得,若那人一心闲云野鹤倒也罢了,只可惜李君屹眼中只有那个位置,不仅仅是夺回其之位,更是想成为一方霸主。

        远在燕朝的孟穗岁近日梦魇连连,总是梦见李君屹一身穿着一身血衣出现在跟前,回回都是吓得汗流浃背,以往梦魇时还能有妙芙在一旁安抚,此刻处在他国东宫,心中苦闷也不能轻易道出。

        霍修远见她气色又下沉下去,每日命人送去各种参汤,又怕她苦闷,弄着各种新奇小玩意儿逗趣。

        “你不喜?”霍修远依旧在她提不起兴致放下手中能唱曲的小鸭子,他知道她在烦闷什么,“李君屹无碍,而且他已经回京了。”

        “他回京了?”孟穗岁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出现,“你确定他无事吗?”

        “嗯,我手下的人去到陵城,听说他只是昏迷了两日就已经动身了,你不见了多日,不曾见他寻找,还动身回京,他从来都没有将你放在心上。”

        “他一向如此,”孟穗岁虽这般说着,可心中还是落寞,转移话题道:“那可有听到那群杀手的消息?”

        “没有,燕朝近日如同往昔,陵城也风平浪静,晋朝也没什么响动,想来他们定是以为你命丧在悬崖下了。”

        真若如此,自己也算是卸下一个枷锁,可也没听到有关祈王妃病故的消息,孟穗岁心中仍是担忧会牵连到宋云兮。

        “阿怪,就在上次的小河边,我想一人去走走。”

        霍修远瞧着屋外的大风,起身寻了一件披风给她系上,“我知道即便我不答应,你也会偷偷前去,但说好了,只能待一个时辰,今日风大,你身子本就不好,莫要再惹上风寒了。”

        孟穗岁立马喜笑颜开,她点头如捣蒜,“谢谢你阿怪,这些日子一直想尽办法让我开心,能结交如此良友,我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造化。”

        “穗岁……”

        霍修远情难自禁握着她的手,刚开口就听到屋外有侍卫禀报有大臣求见,他将整理了一下跟前人的披风,笑着道:“早些回来,河边湿气重,石子多,你又不瞧路,注意……”

        “知道了……以前还不觉你这么啰嗦,也不知岚姐姐是如何耳朵不起茧子的。”孟穗岁打断他的话俏皮又无奈的摇着头。

        下午时分,天色阴郁,淡薄的乌云被风一直吹着朝同一个方向四处分散开来。

        孟穗岁蹲坐在小河边,在她身后有两个侍女和几个侍卫远远守着,若是忽视身后之人,还真同以往自己一人出去偷玩的样子。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被风吹得手脚冰凉的孟穗岁哈了口气起身,但因起得过急,眼中一片漆黑,摇摇晃晃手也抓不住相扶之物,本是要倒下,可被一人扶住了。

        “穗岁……”

        “你怎么来了?”孟穗岁晃动着头,视线逐渐清晰起来,霍修远满眼担心,那张温润的脸不禁想要多瞧上几眼,“我没事,就是坐太久,起得急,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还说无事,手这般冰凉,说好一个时辰,眼下都两个多时辰了。”霍修远说着抱起她往回走。

        孟穗岁脑中立马清醒过来,忙拍着他肩头,还朝四周环顾几眼,发觉眼下只有身后跟随的几个侍从外无他人,但还是小声道:“阿怪,你放下我下来,你可是燕朝太子,这要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

        “我不怕。”

        “我怕,你放我下来吧,我脚又没事。”

        “你怕什么?”霍修远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意道:“这里是燕朝,我说了算。”

        孟穗岁脑中突然想起前几次被李君屹抱着摔地的场面,本来之前是佯装同他服软,更想让他放自己一马,怎自己倒先陷进去了。

        “阿怪,你是太子,未来的君王,可不要让人……”

        “李君屹不在乎之人,我在乎,从一开始就在乎。”

        那话随着风声萦绕在孟穗岁耳畔,自己一时转不过弯来,眨巴几下眼睛,半晌才道:“阿怪,我,我能自己走。”

        “嗯,我知道,但我就想这么抱着你走下去,你道我是小人也罢,是无赖也好,我都认。”

        这可跟当日所见不同,当时自己自己递给他手绢都要支吾半天不肯收下,如今怎习得这脸皮出来了。

        霍修远见怀中之人没有开口,沉默良久还是将她放下,揽着她肩头正经道:“我知道眼下的行为确实非君子,也并非想要趁虚而入,只是我不想看到一个从不在意还一直伤害你的人在你身边,如今他离去,我来守护你,你可愿意?”

        孟穗岁不明所以摸着后脑勺,朝后退了半步,“你的意思是……你倾慕我?”

        “你这个傻丫头,现在才反应过来。”霍修远被她后知后觉又疑惑的样子气笑了,“我话都说道如此份上,还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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