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伤发作
跟愈者离开村子一段距离后，心羽才后知后觉她好像还没有跟玉龙先生道别。
嗯……算了，就这样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你气血虚弱，可以服用八珍汤调养身体。”挹天愈道。
此时的两人已经离开了先前感染时疫的村子。途中路过另一个村庄时刚好遇上了一位妇女意外昏倒，挹天愈就地为她把脉诊治。
“八珍汤是什么？”醒过来的妇女问。
“补气益血常用之方。”看到旁边有字画摊摆卖，挹天愈向摊主道：“劳烦借用一下笔墨。”
“随意。”摊主道。
随即挹天愈坐下提笔写药单。
心羽因行动不便，便在一旁观看。“愈者好厉害。”
“是啊，是啊。”围观群众也纷纷点头。
对于心羽和围观人群的赞叹挹天愈无语，他安静地继续写药方。
“大夫，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可以帮我看看吗？”见到有医生免费开诊，一些百姓见机凑了上来。
闻言，挹天愈抬头，却看见字画摊桌前已经排了一个长队，正在等待医生的问诊。
“大夫，我的身体也有一些不舒服，也帮我看看吧。”排在他身后的几人也跟着热切地点点头。“是啊是啊。”
啧，烦。
“安静。”
最后愈者实在忙不过来，只好由心羽帮忙负责写药方，愈者则在一旁问诊，口述。
忙碌到近晚上，人群才逐渐散开。
“愈者，辛苦了。来，给你一杯茶。”心羽道。看见大夫如此辛劳，有热心的群众赠上一壶热茶聊表心意。心羽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愈者。
“嗯。”开口讲了大半天话，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发干了，正好接过心羽递过来的茶润润喉。
连饮下几杯茶水后，挹天愈示意心羽不用再倒。“天色已晚，找个地方休息吧。”
“嗯。”心羽点头。
这个村庄实在不大，也几乎没什么商业活动，自然也没有人经营客栈。最后心羽两人投宿在一家民居里，这家人先前也到过愈者的摊前问诊过。
“你好好休息，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挹天愈道。
“你要小心。”
“嗯。”说完挹天愈便出门了。
“愈者。”心羽担忧地望了望愈者离开的方向。
所幸过不了多久，愈者便回来了，只是看起来神色有些疲惫。
“下次可以不用等我。”挹天愈道。
“我有点担心你，青鸾呢？”心羽道。
“她入梦觅食去了，不用担心。”挹天愈摸了摸心羽的脑袋安慰道。“早点睡吧。”
……
离开了村子，挹天愈等人继续赶路。
心羽侧坐在青鸾背上，所幸青鸾脚步轻便沉稳，并不颠簸。她身形还算安稳，不需用扶手帮助。
赶路的过程中，心羽时不时看向愈者，眼神若有所思。
挹天愈权当忽略，只专心赶路。
这一晚他们没有遇上有人烟聚集的村庄，只好露宿在野外。
挹天愈挥动手中之杖，在周遭布下了一层水雾之气。
“我到前面去看看。”挹天愈道。
“嗯，早点回来。”
心羽等了好一会儿愈者才回来，只见他眉宇疲倦，额上还带有汗渍。
她给愈者递上了一方巾帕。
愈者接过手帕，“睡吧，我来看火。”
“嗯。”心羽担忧地看了看愈者。
挹天愈对她点头示意安慰，可这还是无法消除心羽内心隐约的不安情绪。
次日晚上，他们依然露宿野外。
这一晚上却不太寻常。
心羽她们在白天赶路时就察觉到了附近有野兽出没的踪迹。到了晚上，林中更是时不时有野兽的嚎叫声传来。
看来今晚的树林中充满了危险。
因为今天是满月的关系吗？
架起的火堆哔啵作响，树枝在火焰中不停歇地殆尽自己的生命以延续最后的灿烂。偶尔有火星溅出堆架，来不及燃烧便熄灭当场。
心羽静静地看着正在燃烧的火堆，火光在她眼中明灭闪烁，摇摆不定。
“我去捡些柴火。”挹天愈突然道。
“愈者。”心羽担心地看着他，此时有一声狼嗥传来。“树枝应该够用，可以不用再捡的。况且……”心羽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周围我已布下水雾，野兽进不来。”挹天愈看出心羽的不安，他安慰道。
“青鸾，今晚拜托你了。”
闻言，青鸾沉沉低鸣了一声。
随即他起身欲离开，却感觉袖子被扯住了。
心羽拉住愈者的衣袖，阻止了他离开的动作。“愈者，外面很危险。”
心羽抬头看着挹天愈，她的眼中湿润明亮，瞳孔中有细细的火焰在燃烧。
“放心，我不会有事。”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开了这方光亮，进入了黑暗的树林之中。
心羽目送挹天愈离开，不安的情绪在心底逐渐扩大。
难言之隐吗？
“愈者……”不断传来的狼嗥也在心羽原本不安的情绪上不停施加压力。
此时风助火势，却也使得火焰不住倾斜。
心羽手缓缓抚过青鸾颈背的绒毛，心情低沉。
近来，每快到夜半时分，愈者就会借故离开，然后隔一段时间再回来。
开始的时候她十分担忧，可愈者总避而不谈。
而前几天，她想起了一件事。
同桌曾经跟她聊过的，关于七大神秘之一的异殃猂族。
渴血。
“愈者！”
……
满月的月光觑过叶缝的间隙洒落光线，形成几道细细的光柱，带来柔和的光源，这驱散了树林里的些许黑翳。
“呃啊……”低吟中，一只手抓上树的躯干。屈指的力度，在树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挹天愈此时眼露异色，浑身颤抖，血液在经脉中不住沸腾，一股嗜血的渴望在心中不断盘旋。
外放的杀气逼得附近的野兽也暂停了声息。
“哈啊……”他击出一掌，远处的一株粗壮树干被直接轰掉半截。残余的掌风同时激起了地上的沙石，使得其漫天飞扬而起，而后又纷纷坠落。
烟尘中，挹天愈闭目倚靠在树上。不住地调节自己的呼吸频率，收敛心神，苦苦压抑着来自血液的疯狂杀性和嗜血渴望。
虽然已经用药消除了自身的猂族气息并对其进行了压制。但自根源而出的本能问题不是能如此被轻易解决的。
渴血是猂族的体质需要，好战逞凶则是写在了大多数猂族人血液里的天性。
挹天愈已经很久没有吸食过血液了，这使得他的体质越来越虚弱，身上旧伤也始终难以痊愈。
这么久以来他早已习惯这些过程，因为今天是满月的关系，所以压制本能所用的时间比往常所需漫长了一些。
再过一会就好了。
他再次挥出一阵水雾之风弥漫在自己的身上，感受其冰凉的气息，从中汲取冷静。
突然，挹天愈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那是心羽所在的方向！
……
心羽在原地紧紧地注视着不远处，心神不定。而青鸾则站在她面前，低沉的发出吼叫，试图斥退来客。
原来在水雾阻隔之外的地方，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有一群野狼在周围不断徘徊，试图进入水雾范围。
其中一只大胆的往前走了几步，但很快就感受到强烈的不适，只能悻悻地退出水雾范围。
其他的狼群看到“榜样”非但不知难而退，反而更加躁动了。
“愈者！”心羽大声呼喊，希望挹天愈能听到赶回来。
很快，有几头野狼不顾危险强行硬闯，而未进入水雾的其他野狼则在外围嗥叫示威。
心羽感觉这群野狼不太正常，牠们不会感觉到痛吗？
青鸾面对着狼群足爪刨地，吼叫的声音更低沉，频率也更快了。
“退开！”一阵冰华逸散，暂时逼退了躁动的狼群。
“愈者！”心羽喊出来者是谁，青鸾也高兴的踢踏脚步，发出几声鸣叫。
“怎么样？”
心羽对愈者摇头表示没事。“我们没有受伤，就是……”感受到狼群凶恶的眼神和气势，心羽不由地拉住捏住愈者的一截衣袖。“牠们看起来不太正常。”
“你们待在这里，我去看看。”挹天愈道。
“嗯，你要小心。”
挹天愈步出水雾，与狼群对峙。
群狼见有人走出水雾，立马嘶声吼叫，爪牙毕露。
忽的一下就有两头狼扑将上来。
挹天愈拂袖一挥，掌凝水气，直击来袭者。
顿时，这两头狼被水气击晕，倒卧在地。
“吼……”见前锋倒下，剩下的狼群默默地自行分散开来。
“吼——”一头似是头狼的存在一声低吼，其余狼群听到命令，竟全部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合作包抄了愈者。
挹天愈蹙眉看着眼前情景，侧身躲过了一只狼的扑击，可随即又有一只狼从另一侧面扑上来。同时，他的背后也有两只狼欲咬上他的脖颈。而更危险的是狼王在一旁虎视眈眈，等着寻找愈者的破绽下手。
“烦！”流淌于血液的嗜血狂性还未完全消退，此刻挹天愈内心十分烦躁。
只见他抓起愈天之杖，旋身挥动，一棒子就把扑将上来的狼群敲落在地。随后他把杖插在一旁，双手捏诀。
”鸣澜挹雪。”水气凝化成冰漫卷四周，顿时野草树枝遍染霜白。而受袭冰气的狼群们则不堪寒冻，哀吟着纷纷僵倒在地。
眼见狼群全部倒下，挹天愈扬袖拂去寒霜，拿起手杖欲上前探查狼群失控原因。
可是他刚走出几步路，就忽感心血上涌，不由得呕出一口朱红。
挹天愈撑着愈天之杖半跪在地，忍受着血液里沸腾的渴望和经脉的剧痛。
他身上的旧伤发作了！
“愈者！”本来心羽看见愈者把狼群击倒很是欢喜，但谁知在狼群倒下后，愈者也跟着倒下了！
天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青鸾。”心羽拍了拍青鸾。
青鸾马上明白了心羽的指示，走到她面前伏下身子让她攀爬，然后驮着心羽来到愈者的面前。
一落地，心羽的双脚就无力地跪倒在地。但她无心理会膝盖传来的疼痛，她现在只想知道愈者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愈者？”心羽轻唤挹天愈。
挹天愈浑身轻颤，似在痉挛，对心羽的呼唤闭目不答。
“愈者？”唤了几声挹天愈都没有反应，心羽感觉愈者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啊。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这是愈者为防万一给她急用的。
铺开布包，上面插满了大小粗细不一的银针。
心羽从中取出一根细长的。
嗯……愈者说过安神可以插这几个穴位。心羽手捏着细针打算给愈者来一发急救。
就在心羽靠近之时，蓦地挹天愈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好痛！”心羽忍不住呼痛出声，愈者的眼神看起来好像要杀人。
似被心羽呼痛的声音惊到，挹天愈一下就松开了抓住心羽的手。
“离开！”他语气沉沉的警告道。
这句话也太耳熟了，第一次见面她就吃了他这一招攻击，乖乖走人。如今再闻拒绝，心羽心中竟莫名的升起一丝怀念。可惜这一次她才不会乖乖的听话，丢下他不管。
见心羽无视警告，挹天愈握紧愈天之杖，欲起身离开。
“愈者！”心羽直接扑了上去，攀住愈者的肩。
“你！”瞬间拉近的距离让挹天愈一时惊愕。
“你要杀了我吗？”心羽眼神哀戚的看着他。
趁愈者一时分神，心羽眼疾手快将针插入愈者的头部穴位。
挹天愈默许了心羽的动作，过程中一直忍着反击的本能反应。
“你……”挹天愈望着心羽，闭了闭眼，最终沉沉昏迷过去。
心羽搂着他的肩随着他一起倒在地上，趴伏在愈者身上一时无法动弹。
缓解了一会身体上的疼痛，心羽拿起针继续往愈者身上扎了几下，解除他的痉颤。
“青鸾。”
听见心羽的呼唤声，青鸾应声来到心羽面前，蹭了蹭心羽的肩头。
“青鸾，拜托你把愈者送到火堆那里好吗？”心羽道。
“咻咻。”青鸾发出鸣叫，表示同意，随后她伏下背。
心羽起身欲把愈者扶上青鸾的背，可脚上本来就不停歇的疼痛忽然加剧。
哇，好像骨头碎了！好痛！
心羽默默的在内心不停飘过不雅的词汇。
不过，事情还没做完，还是先忍一忍吧。
心羽给自己做了一下心里准备，然后咬牙勉力将愈者送上青鸾的背。
我去！好痛！
心羽手颤着摸了摸青鸾的头。颤声道：”青鸾，你动作要轻一点，愈者身上可能有伤。”
“咻咻。”青鸾表示明白。
终于将人送走，心羽忍不住剧痛趴在地上，身子不住轻颤。
伤口可能裂开了吧。
感觉过了短短一段又好似很漫长的时间，心羽忽然感受到青鸾的磨蹭。
“青鸾，”心羽睁开眼看她，“麻烦你了。”
“咻咻。”随后青鸾将心羽也驮回了火堆旁边。
心羽跌落在挹天愈的身旁，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本来精致柔滑的布料在抓握下折出了生命动荡的痕迹。
“愈者。”
风已经不再吹动，火焰也不再受到摇摆。天地仿似寂静下来，只留下青鸾不时哀吟的呜咽声。
火光映照着愈者的脸庞，落下明暗的阴影。
他沉沉睡着，却眉蹙不散。
“愈者。”心羽轻唤了几声挹天愈。今天晚上过得太刺激了，明天应该会好起来吧？心羽想着，随后她抬头望天。
此时天际月色朦胧，云翳遮蔽了月的光亮，酝出了一轮月晕，大地也因此显得暗淡无光。
可是，再过一段时间，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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