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组家庭（三）
程奕一字一句地将文字输入进去，他有些心不在焉。桪与自己很像，都是不幸运的。但桪仍然想着通过学习去改变现状，不像自己，对未来充满迷茫。
“我发过去了。”程奕将手机拿给桪看。他安慰到，“你的老师一定会帮你重回校园的。”
程奕自己也在上学，他从桪的身上看到了学霸的光辉。他就像班里那些坐在前排认认真真听讲的好学生，即使跟自己这种学渣不是一路人，也没有什么接触，但认真努力的人真的令人讨厌不起来。
“谢谢你，程奕。”桪接受了他的安慰，他浅浅地笑了，他发自内心地笑时，脸上有着淡淡的梨涡，看着特别可爱。
程奕看着这样的桪，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道：“再怎么说，你现在也算是我哥。”程说到这，也笑了起来，哥哥，这个词显得两人关系特别亲密，像是那种可以依靠的存在，可桪这个模样，怎么看也是需要依靠的那种。
程奕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哥哥。
等到了十点半左右，程晓和傅莹才陆续睡醒，他们两个昨天睡在一个房子里。
傅莹打着哈切，迷迷糊糊地道：“几点了孩子们，有没有吃早点啊。”以前都是傅歌准备早点，傅歌早起去上学，早上早早把早点做好焖在锅里，傅莹起床后就能吃热乎的。
即使后来傅歌不上学了，他也会早起做早点，他知道傅莹做的什么工作，也体谅家里确实没有什么钱。他想着赶紧长大去找个工作，这样傅莹就不用用身体赚取微薄的收入去养活这个家了。
直到后来发生了李叔那个事，傅歌便不再做早饭了。也许是出于愧疚，傅莹起床后会做早饭。她中午一般会出去，然后晚上才回来，她好像不太关注傅歌的状况，或者在她看来，那只是一件小事，小到只是需要闹闹脾气而已。
傅歌到死都没有开口问她，为什么出卖自己的亲生儿子。
桪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但还是扯了扯嘴角，假假地笑了一下，道：“还没有吃，我们早上不打算吃早饭了。”他示意程奕，让他把鞋换好。“我们一会要出去，不在家吃了。”
桪不等程奕反应，拉过他的手腕，两人一起往外走。
傅莹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一晚上才，这就关系这么好了。”她抓了抓头发，向屋里还在赖床的程晓吼去：“赶紧起来，去做早饭去，我要饿死了。”她可不会让程晓白住。
桪关上门后就松开了程奕，他们并肩走出了单元楼。他道：“程奕，帮我注意一下老师的回信。”
程奕马上回复道：“好嘞哥哥。”他也希望桪能回学校上学。“我们现在去哪？”他向四周望了望，这一片人鱼混杂，是老校区改建，主街是一条美食街，街道四通八达，小巷子很多。除了主街外，楼与楼之间挨得很近。这里住的人，大多是外地人，因为房租便宜，房源很多。
这里有很多坏人，他们会在这里做坏事，傅莹算一个。
桪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这个地方出口很多，我们从那个上场里穿过去，去外面走走。”他不想在家里呆着，看到不想看到的人。
“为什么不走主街出去？”程奕很奇怪，他先前就是和程晓从主街进来的。
“主街人太多了。”桪垂下眼帘，“我不喜欢闹市。”桪陷入回忆。傅歌的童年也是不幸的。很多年前安保还没有现在好，他的母亲傅莹曾经在主街招揽过生意，这里人流量多，能找到较为有钱的人。这使得主街道上很多做生意的人都认识他妈妈，也认识了他。他们说那些话，从不避讳他。他曾为了替妈妈出口气，和别人打起来，最后被人提溜着扔到傅莹的脚边。傅莹看着鼻青脸肿的傅歌，将他拉倒身后，然后不停鞠躬认错。好多人，他们嘴里从不积德。他们把事实，描述的那么下作，摆在你面前。
程奕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桪像极了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但其实桪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他就是觉得他看上去委屈极了，就是让人忍不住想去欺负他一下。他想了下，道：“可是我想吃的脆皮五花肉在那边，你陪我去买，我分你我们一起吃。”说着，他拉起桪的手，不由分说地领着他往主街道走。
桪的眼睛都睁大了，他一时间忘记了挣脱他，上了十几节楼梯，主街就已经近在眼前。他反应过来，用力想甩开程奕，他提高声音，“你放手，我不想去那！”他挣脱不了程奕的手，于是就本能地用脚去踢他。“别让我去，还不够丢人的吗！”他情急之下竟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桪愣住了，他有些不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他这次，情绪失控了。他松了力道，怔怔地看着这条明亮宽敞的主街道。
程奕还是还没有松手，他也没有再向前走。他忽然有些自责，他从桪的反应中读懂，这里有桪躲避着且讨厌的事物，这里有着于他而言不好的回忆。眼前的少年眼眶逐渐变红，他怔然地仿佛是陷入了过去不好的回忆中。
“嗨呀，算了，我不吃了哥哥。”程奕故作轻松地说着。他不想看到桪这样，仿佛心里充斥着无限的悲痛，还夹杂着无奈，不甘，还有胆怯与逃避。
程奕现在心中充满了愧疚，他不该揭桪的伤疤，他现在极力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我还知道哪里有一家脆皮五花肉，比这家还好吃，就是有点远。我带你去吃，怎么样？”他捏了捏桪的手，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神情。
桪回过神来，看向程奕。
很多时候，好像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事情原本很简单，迈过这个坎，后面的路也许会顺畅得多。他不是傅歌，虽然傅歌的过去于自己而言如同感同身受一般，但那不是桪自己的遭遇，而自己却总是受到傅歌的记忆影响，那些记忆仿佛要将他同化，让他沦为第二个傅歌。
这一晃，桪想了很多。如果自己不去克服记忆带来的负面影响，那傅歌的命运不会被改变，自己也会像傅歌那样，最终选择死亡。这不是对命运的抗争，而是被命运打压，打压到崩溃，崩溃着去逃离，逃离就算失败。
“我没事了，阿奕，我们一起去。”他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将眼里的泪水消化，再抬起头时，已经变成了眼里有光，嘴角有梨涡的，一个看上去恬静而美好的少年。
程奕看着眼前这个没多久就将自己的情绪调节好了的少年，心跳得有些快，他想，他一定是早上起太早没吃早饭的缘故，饿得心慌了。他当然注意到少年对他称呼的改变，这令他有些欣喜。
“哥，一会有什么危险，我绝对站你前面。”程奕心情变得极好，他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哪有什么危险，现在都法治社会。”桪唉了一声，摇了摇头。只是现在这个年代，人言仍然可谓。
两个年轻人话都变得多了起来。现在这个时间段，不知该划分为早晨还是中午，太阳略微有些刺眼，但胜在温暖却不过于灼热。
路上，程奕的手机响了，他停下来查看消息。他叫住桪：“哥哥哥，快停下，你老师给你回消息了！”
桪闻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程奕，“给我看看老师说什么。”
程奕听话地把手机给了他。
桪用眼睛快速扫了一遍，喜悦的情绪抑制不住地从勾起的嘴角流露出来。“刘老师说他下午8点会来我们家做家访。”桪相信，有刘老师的帮助，他一定能回去学校上学。
程奕替桪感到高兴，桪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他相信，只要他回到学校继续读书，将来一定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走走走，我的好哥哥，弟弟请你去吃好吃的。”
程奕将手搭在桪肩膀上，这本是一个正常的与兄弟相处的动作，可走着走着，他就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有种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的感觉，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自顾自地把手放下来，用手挠了挠鼻子。
桪没有注意到程奕的小动作，今天是这段时间以来，最高兴的一天，他感觉，不止他高兴，傅歌要是有灵，也会因此兴奋不已。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那家卖脆皮五花肉的烤肉店。桪看着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男性老板，收了收笑容。这个男的他认识，傅歌记忆里有他。
老板投来探究的眼神，嘴里说着：“你们好，请问想来点儿啥？”
程奕没有看注意到老板的神情，他将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桌子上贴着菜单，方便客人点餐。“来两个大份脆皮五花肉。”
老板听了，往后厨那里吆喝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离开。
他试探着问了句：“你是，傅歌？”他还不确定这是不是那个傅歌，万一认错人把客人得罪了可不好。
桪抬头看向老板，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道：“是，怎么了？”
老板一听，脸上的表情立马就从刚刚那副热情恭顺地模样转变成了另一副面孔，他脸上略带鄙夷地说：“哦，傅歌啊，你妈妈今天工作，没带着你啊。”他故意这么说的，他自己哪里知道人家家的家务事。
桪懒得理他，将头撇了过去，眼不见为净。
程奕听了这话，神情一下子就冷了起来，他往四周撇了几眼，道：“再给我来盘蔬菜沙拉，刚刚那两份五花肉打包，”程奕由端坐转变程成靠坐，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沙拉，不打包。”程奕懒得跟这个烂人多说一个字。
老板面对程奕时又恢复了先前低眉顺眼地模样，他应了句好，然后就转身去忙别的了。
当老板把肉打包好，把沙拉送上来时，程奕交直流老板：“等等，”他将沙拉端起来，仔细地看了一番，道：“你这蔬菜上，怎么还有蛆呢？”他站起来直接将沙拉狠狠扣在了老板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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