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花与奴隶·上
我好像……又一次转生了。
第一次,我没有转生成人类婴儿,而是变成了一串电子数据——一个恋爱养成游戏的女主角,身份设定是玩家的奴隶。
……比起怎么杀也杀不死的怪物,奴隶这个身份倒也不难接受。
因为以前看到过加利安奴在任务空闲期掏出游戏机玩过类似的游戏,我知道这种游戏需要玩家扮演某个角色,通过和女主角互动选择各种选项触发特殊事件,增加或减少女主角对玩家的好感度,从而打出不同的结局,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平静地看着游戏机屏幕前的黑发男孩。
对方的年纪不大,看上去刚读小学的样子,脸颊还有婴儿肥,圆润的眼型类似杏眼,上挑的眼角给人一种猫的感觉。
游戏开始过初始剧情,大概讲述的一位医生(玩家扮演的人物)曾经救助了一位商人,几年后商人为了报答医生的恩情,送给了医生大量的金钱,以及一名因为前主人死亡、理所当然地作为对方财产的一部分而被他人瓜分的奴隶女孩,并告诉医生可以随意使用这名奴隶。
我看见屏幕上出现了【接受】和【拒绝】收下奴隶的选项。
男孩清澈的目光落在衣着破旧的我裸/露的皮肤上,渐渐浮现出同情。
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依然是银白色的长发,淡蓝色的眼睛。
但在这款游戏的设定中,我有一个被前任主人虐待的过去,曾在一次被鞭打的过程中被泼了腐蚀性的化学药剂,导致面部、颈部、右臂、左手等部位有大面积的暗红色疤痕。因此我呈现给玩家的立绘,或许只有欣赏残缺美的人类才会喜欢。
男孩选择了【接受】。
游戏继续。
商人说完台词退场后,我发现自己可以开口说话了,「初次见面,我是“泠”。」
游戏系统设置的程序告诉我这个时候应该礼貌地自我介绍,然后在话语中微微透露出一点自己的过去,引起玩家的怜悯,但我不想这么做。
「我该怎样称呼您?」
〖假面骑士〗
这个名字……我默了默,有点开不了口。
好在对方并不在意游戏女主角的沉默,积极地探索起了游戏的玩法。
占据了整个屏幕右侧的半透明【行动框】旁边标注着时间,分别是上午(三回合),昼(一回合),下午(三回合),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此外还有一些简单明了的按钮:
【对话】【摸摸头】
【外出】
【泠的状态】
【生活记录】【设置】【回忆】
玩家点击了【对话】。
「……」
程序命令我必须做出回应,「骑士大人想让我说什么呢?」
〖你以前的主人……〗
〖你身上的伤?〗
〖没什么。〗
玩家犹豫片刻,选择了最后一个选项。还剩下两个行动回数。
【摸摸头】
被玩家操控着的“医生”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被陌生人触碰到的时候,我条件反射地想躲,却生生克制住了,只是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这次系统没有给予玩家选项。
游戏里的时间跳到了晚上,自动触发了【晚饭】事件,玩家在【与自己一样的饭食】和【最低限度的饭食】间选择了前者。
作为一堆冰冷的数据,我尝不到任何味道,但在游戏系统的控制下,依然只能表现出“因为和大人一起用餐而感到不安”的样子。
到了休息时间,“医生”带我到了一间空房让我居住,我沉默地看着玩家的【行动框】里多出了【摸身体】这个按钮。
要对我做那样的事吗?
……被程序限制着,也没有办法反抗吧。
目光投向了隔着一道屏幕的小玩家,对方虽然因为年纪小不懂那个按钮的含义,但似乎直觉是不好的事,只选择了【默默从房间里出去】。
第二天很快到来。
摸了三个回合的头,玩家解锁了【换装】,点击查看,发现衣柜里什么都没有,便选择了【外出】。
屏幕上的画面切到了别处,我终于有了一点私人时间,不用再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虽然数据并不会感觉到累。
总觉得被玩家这么天天摸头,迟早会秃。
试着点击了【泠的状态】,后台显示我对玩家的好感度是12(一次对话+四次摸头+提供食物+提供住处),还属于陌生人。
等好感度达到100,玩家游戏通关,我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
在解锁【沏茶】和【调制】两个按钮的同时,玩家给我带回了一条【连衣裙(蓝)】。
游戏里的一键换装还真是便捷。
从来没有穿过这样不放便行动的衣物,我觉得有些新奇。作为回报,去询问了“医生”有没有我能做的工作,玩家把【较为轻巧的家务】交给了我。
之后的几天里,在玩家坚持不懈地【对话】和【摸摸头】下,我逐渐“解锁”了新的台词。
「我的过去很无聊,但如果您想知道的话……」
「想看我微笑的表情?……抱歉。」
「我并不讨厌您的触碰……」
屏幕那边的男孩看到我终于给出了不同回答,小小地欢呼了一声,似乎更加有干劲了。
我猜测他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可能还有一个年龄差在五岁左右的哥哥,兄弟关系也很和睦。
……真令人羡慕。
「骑士大人,您能带我一起出门吗?」
第九天,在“医生”照例摸我的头的时候,我提出了一个请求,「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玩家同意了。
“医生”先带我去了【餐饮店】,服务员小姐很漂亮也很热情,但她注定要做无用功了,因为“医生”背后的玩家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学生,内涵丰富的词他根本看不懂。
菜单给了玩家很多个选项,而我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芒果千层】上面。因为知道玩家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观察力很强,我并不担心他会投喂我感觉一般的食物。
果然,玩家选择了【芒果千层】。
去【市场】逛街,经过【服装店】,“医生”与服装店老板娘发生了互动剧情,看对方立绘的精细程度,应该也是可攻略,但完全被玩家忽略了。
玩家操控“医生”买下了一枚【普通发夹(蓝)】送给我,这并不是攻略我的必要步骤。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真的觉得这枚发夹很适合我。
回到家,玩家迫不及待地和我【对话】。
〖泠,我刚才看到你笑了。〗
「很难看吧?」脸上都是暗红色的疤痕……
屏幕前的男孩摇摇头,似乎意识到游戏里的角色看不到他的动作,又在输入栏里打字。
〖泠很可爱。〗
可爱?
第一次被这么形容,我感觉有些奇怪。
「谢谢……」
这一话题到此为止。
由于人设是身体虚弱,出门一次回来,我就生了病。(被程序控制着躺在床上不能动)
玩家选择了【片刻不离地为泠看病】。
【对话】时,我顺势说了一些缺少安全感的新台词,得到了“医生”温柔的【摸摸头】。
玩家点击了【沏茶】,在里面加入了独自外出时在【树林】里采摘到的【蓝花】。虽然不知道【蓝花】和【粉花】的作用分别是什么,我依然顺从地喝了下去。
立竿见影地好了很多。
男孩高兴得仿佛取得了一场大胜利,但很快被他母亲叫去吃午饭了,不得不放下游戏机。
我沉默地点击【泠的状态】,好感度已经达到了45,属于较为熟悉的朋友。
其实游戏进行到这里已经算通关了,就算收集齐所有【回想】和【cg】也只会进入循环。原因是游戏制作者没有给这个游戏制作好的结局,而如果触发坏的结局,我会在【生病】这个剧情杀里死掉。
这个世界本身是一款18x的成人向游戏,在玩家不触发和游戏女主角的性/交剧情的情况下,【cg】是不可能被收集齐的。
或许要等玩家失去兴趣卸载这款游戏,我才能离开这里。
……
游戏总有结束的时候。
我不再回应玩家新的台词,希望那个孩子能意识到这个游戏不存在所谓的happyending,有的只是无尽的循环。
然而,男孩依然锲而不舍,每天被家长允许玩游戏的时间都用来和我【对话】、【摸摸头】,时不时带我出门,去【餐饮店】吃【芒果千层】,去【市场】闲逛,去【服装店】买新衣服,去【树林】散步……
尽管只是一款游戏,但这种无聊的日常,他坚持了整整半年,对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来说,是非常有毅力的了。
点击【泠的状态】,好感度早就达到了1000,状态栏显示“泠对〖假面骑士〗言听计从”。
可以用数字量化出来的感情,是真实的吗?
我垂下眼睑。
这个单机游戏内置的系统和程序对我的束缚越来越小,我即将进化成一个完整的智能生命体,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但曾经历过的几次智械危机,让我犹豫了。
仔细想想,游戏外的世界的科技并不是很发达,再智能的ai在没有网络的地方也很难发挥作用,而且那个孩子……其实是有点寂寞的。
〖泠,我今天交到了新的朋友哦。〗
写完作业,那孩子拿出游戏机启动游戏,又来戳我【对话】,熟练地【摸摸头】。
我眨了下眼睛,「要介绍给我认识吗?」
男孩顿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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