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委托
【如果我一进入假想世界就失忆，误以为自己是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了，那可能会有点额外的麻烦。】
【你问什么麻烦？当然是我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尝试杀掉他啊！】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了。】
——
“还以为你在拿到钱之后会留他一命呢。”
“我从没那么承诺过吧？”
地面上原本躺着园田茂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滩浓稠的血迹，毫无疑问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夏油杰抬起头，看向同自己搭话的人。
对方是个有两撇小胡子的成年男子，模样有些小帅，穿着一套笔挺的西服。
夏油杰认识这个人，孔时雨，一个混迹在地下世界的黑中介。
上辈子他能顺利接手盘星教，还要多亏了孔时雨帮忙牵线搭桥。
孔时雨半是礼貌也半是警惕地站在远处，同夏油杰说话：“先声明，我跟盘星教不是一伙的，我只是个中介，有点事情要办才来这里。你是咒术高专的二年级学生夏油杰吧？直接出手杀死一个普通人，这可不太好啊。”
夏油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高专校服，也不否认：“你说你是来这里办事，啊，原来如此，我懂了，盘星教想花大价钱杀死星浆体，但负责出钱的人已经被我给杀了，所以我害得你赚不到钱了？”
“看来你很清楚情况啊，那是不是该想一想怎么赔偿我？”第三个人的声音插入进来，听上去懒洋洋的，好像没什么精神，但其中威吓之意任何人都不会错过。
那是一位穿了件轻薄黑衣、肌肉鼓鼓胀胀身材健美的男性，不知何时出现在孔时雨身边，对夏油杰露出了不能说多么友善的笑容。
“禅院甚尔。”夏油杰低声念到。
哪怕早就知道禅院甚尔是咒力为零的天与咒缚，也早就接受了这个设定，眼下突然遇到禅院甚尔出现的情形还是让夏油杰倍感压抑。
他在进入盘星教本部之后就四处布置了咒灵进行警戒，虽然不能与咒灵视觉共有，但凭借「咒灵操术」还是可以比较准确的判断周围情况。
在杀死园田茂之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孔时雨的窥视，只是因为孔时雨一直识趣地站在远处他才没管。结果禅院甚尔居然也在这里，他却一点都没感觉到。
如果方才禅院甚尔打算偷袭他，他猜自己不一定能提前避开。
上辈子就是这样，他和天内理子在薨星宫交谈着约定放弃同化，完全没有丝毫察觉，根本就不知道禅院甚尔是何时出现。
所以他连阻挡一下都没做到，几乎是一动不动站在那，任由禅院甚尔一击杀死了天内理子。
夏油杰稍微拢起五指，又缓缓放松，将内心升起的仇恨与厌恶之火尽数压制。
被悟察觉到异常也就算了，可不能再被眼前这两个人发现端倪。
若是连这等程度的隐藏情绪都做不到，他也没脸再去实现什么大义了。
伏黑甚尔盯着叫破了自己曾用名的年轻高专生：“认识我？但我对你可没什么印象啊。顺带一提，我当了别人上门女婿，所以已经不是禅院了，现在叫伏黑。”
“原来如此，伏黑先生，你已经收了盘星教的定金是么？”夏油杰从善如流地改口道。
伏黑甚尔点头：“是啊，而且我把全部定金都拿去暗网上当诱饵用掉了，就指望着最后杀死星浆体能全部赚回来。你现在搞死了盘星教的教祖，我不但一点没赚还倒亏许多，简直糟糕透了。”
孔时雨小声给伏黑甚尔纠错：“那个园田茂不是教祖，是法人代表。”
“诶，居然不是教祖？但我看他还挺有派头的啊。”伏黑甚尔毫不尴尬地眨下眼睛，大大咧咧摆摆手，“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反正他死掉之后，就没人付我尾款了对吧？”
孔时雨苦笑：“是啊，不如我现在帮你把暗网上那个悬赏撤掉吧？扣除公告发布费、手续费以及其他，还能剩下——”
“不用撤，就继续挂着吧。”夏油杰打断道，主动迈开脚步走到孔时雨和伏黑甚尔面前。
他看上去年纪轻轻，还穿着高专的校服，却丝毫没有年轻人该有的青涩气，举手投足间竟是比园田茂还有教祖派头。
这是一种足够自信的信号，但按理来说夏油杰应该心虚才是。
在咒术师的世界里，杀害普通人是严重违规行为，事情一旦暴露他很可能会被逐出高专，当做诅咒师处理。曾经的朋友也好师长也好，都会统统成为敌人。
对于一名咒术高专的学生来说，这应该是非常严重的后果，可夏油杰似乎根本不怕自己的行为被面前两人捅出去，好像他本来就打算叛逃了似的。
孔时雨不由眯起眼睛。
这个年轻人可不简单啊。
再联想到方才看到的夏油杰果断下杀手的场面，孔时雨突然有点想笑。
搞什么啊，咒术高专，明明是最核心的培养咒术师的校园，竟然养出来一个诅咒师，这个笑话有人知道吗？
夏油杰扫了一眼孔时雨，接着直直看向伏黑甚尔，摆出完全看透了对方心思的高深模样。
“你们挂到暗网上的悬赏，内容是限时刺杀星浆体没错吧？你判断要杀死星浆体就必须先排除悟这个保护者，所以利用悬赏吸引大量诅咒师对星浆体出手。这样不但能消耗悟的体力和精神，也能迷惑悟的判断，让悟以为刺杀只会在时限之内发生，时限过后就不会再有人去刺杀星浆体了。你要等的机会就是悟放松警惕的那一刻。”
夏油杰这话一说，孔时雨和伏黑甚尔的内心都多少受到了冲击。
计划和目的都完全被说中了，这个诅咒师行径的高专生好像轻易就能看穿别人心思，这可有点吓人了啊。
伏黑甚尔要求孔时雨去暗网上挂这个阴损悬赏的时候，甚至连孔时雨也防了一手。他没有一开始就明确告诉孔时雨自己的目的，而是打算等计划进展得差不多了之后才解释，保密工作十分到位。
结果这个计划才刚起了个头，夏油杰就直接点明白了。
我的想法有那么好猜吗？伏黑甚尔都有点忍不住质疑自己。
孔时雨心中的惊愕也不比伏黑甚尔少。他按照伏黑甚尔要求去挂悬赏的时候，其实心中对伏黑甚尔的用意多少有些猜测，但这是建立在他对伏黑甚尔足够了解的前提之下。
他知道自己合作的这位“咒术师杀手”行事作风有多么没底线，人生词典里完全找不出一个正当或者道德的词汇，是注定要下地狱的男人。
而现在，一个从没接触过的高专生跳出来直接把他猜测的东西摊开来讲，竟好像比他还了解伏黑甚尔，这让孔时雨不得不多想。
夏油杰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悬赏不用撤掉，继续挂着吧。”
“什么意思？”伏黑甚尔冷冷地问。
“我打算过段时间来彻底接手盘星教，你就当只是盘星教这边给你换了一个委托吧，我可以把我从盘星教掏出来的所有钱都支付给你，中介的中介费也照付，这样你们就没有损失了。”
“我没兴趣接高专生的委托。”伏黑甚尔突然摆出对钱没兴趣的模样。
这话说得可太不像伏黑甚尔了，孔时雨都忍不住惊讶地看过去，然后本着基本的职业素养没插嘴。
夏油杰完全不慌，看着伏黑甚尔转身要走的身影，慢悠悠道：“只是让你换个刺杀目标而已，从刺杀星浆体改为刺杀五条悟，你确定没兴趣吗？”
伏黑甚尔停下来了。
他回头盯着夏油杰，神情像极了一只准备狩猎的黑豹，十足的危险：“我没听错？”
面对这强盛的气势压迫，夏油杰分毫未退，气势也跟着起来了。
“你没听错。我想委托你杀死我的同班同学，五条悟。”
夏油杰说着，伸手比划出“一半”的意思，又补充道：“你原本那个刺杀星浆体的计划中就有刺杀五条悟的部分吧？现在可以舍去刺杀星浆体这最后一步了。事只用做一半就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呢。”
双方如同原始丛林中两只偶遇的猛兽，互不相让地盯了两秒，然后伏黑甚尔果断收起气势，认输似的举起手后退半步，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行啊，接了。”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他本以为夏油杰会说出反过来保护星浆体之类的无聊委托，但是，啊哈，居然是刺杀五条悟？
伏黑甚尔必须承认，这个委托合他心意。
杀死一名同时拥有六眼和「无下限」的咒术师，还能拿到酬劳，就算这里面可能有坑也值得去踩一脚，如果情况不妙大不了转身就溜，逃跑总是容易的事情。
反正“不再尊重自己与他人。”这就是伏黑甚尔的生存之道。
伏黑甚尔和孔时雨都没有怀疑夏油杰对五条悟的杀心。毕竟夏油杰刚刚杀掉一个普通人，如此委托总不可能是开玩笑的。
虽然他们不清楚夏油杰这份杀心的来源，但混迹黑色世界，有一条很重要的守则就是不该问的别多问。
和两人分开各走各路之后，夏油杰放松下来。
他按了按太阳穴，自我评价：“刚才还挺像样嘛。”很好的表演出了一个潜伏在高专的高智商操心师形象。
这样一来，对他产生忌惮的两个人就不会轻易对外透露他杀死普通人的事情了，而是会将此事视作筹码。
他打开手机，正好看到悟又发来一条短信：
【杰你完事了没呀快来会合！你不知道天内理子有多难搞，我觉得我不是做保姆那块料，要顶不住了！help！
定位：廉直女子学院中学部】
夏油杰读完不禁失笑，回复马上就到。
他合上手机，忽然愣住了。
好奇怪，明明筹划好了要杀死悟，他却从未设想过悟死后自己应该展开的下一步行动。他潜意识里就不觉得刺杀会成功。
这种心态是多么业余啊，幸好反应过来了，还能及时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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