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相反
原·盘星教本部，星之子之家。
现·爱与大义之家秘密驻点。
天气晴好，平风浪静，空中萦绕着淡淡的木香。
夏油杰在接手这里之后，第一时间下令进行了简单的二次装修，用两天时间迅速替换上大量的木质器具，在现代化中强行塞入了古色古香。
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有钱的暴发户都很好这一口。
——这不是说夏油杰是暴发户，而是他比较关心暴发户手中的钱。
此刻，夏油杰身着一件cos佛祖的袈裟，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头脑中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更准确的说，是在回忆叛逃后第二天早上发生的事：
天光微亮，悟撑着乱糟糟的白毛脑袋，一边往他肩膀上凑，一边干呕。
“呕——宿醉的感觉真是……恶心~”
“离我远点，悟，别吐到我身上了。”
“杰你好狠的心！才过去一个晚上就要对我翻脸不认人了吗？”
夏油杰叹了口气，把真的很想往他身上吐的五条悟死死按住。
说实话，他自己也很吃惊，他昨晚到底是怎么了？居然真的答应悟跟自己一起走，以至于第二天感到如此骑虎难下。
也许他昨晚也被酒精气给熏昏了吧，导致感性战胜了理性，醉醺醺地与悟缔结「束缚」，之后还真的带着悟一起走了，活像个相信浪漫与爱情的昏君。
但是一晚过去，在第二天的晨光里他已经恢复冷静，也就必须要对悟的目的计较一番了。
“悟，你昨天说想跟在我身边，想看到我实现理想。这个理由我今天想了想，发现是完全不走心的空话。现在你彻底醒酒了，也该说说你真正的目的了吧？”
五条悟不满地摇头：“凭什么认定我要有特殊目的啊，好像我是个阴谋家，难道我就不能仅仅是为了跟你私奔吗？”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必要配合这种无聊的屁话。
以前他大概会顺嘴往下接两句，但现在这种情形，他只是冷眼相望。
五条悟这下是真不爽了，不再挣扎着要往夏油杰身上赖，神情逐渐严肃，蓝眸中是凝结的冰川，好像在酝酿一场风暴，又好像是准备好了坦诚剖白自我。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夏油杰产生了奇异的幻觉，好像夏天的热度被隔离到远方，舌尖品味到冰冰凉凉的雪水的味道，呼吸让冰雾落入肺腑。这并不难受，只是强硬地夺去了一切思绪飘走的余地，他只能保持专注。
像是露水滴落在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激发了一阵细微的战栗。
夏油杰觉得自己永远都不情愿承认——他是真的很喜欢被这双眼睛凝望，仿佛他短暂地拥有了悟的一切。
“杰，干嘛那种表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最讨厌正论了。”五条悟特意挑选了一个夏油杰不爱听的粗俗自称。
他乱翘的白毛就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郁闷，真希望杰能体会到同样的心情。
“你以为我会怎么想，杰？什么咒术师就该保护非术师，什么善良与正义，什么扶弱抑强，呕——弱者才会把理由和责任强加到强者头上。
“但是像我这样的最强者呢，可一直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什么也没多想，我就想跟我唯一的朋友一起走。你有罪，那我也有罪，你要叛逃，那我也叛逃。就是这么简单，其他所有的事情都靠边站。”
说着说着，五条悟已经克制不住咬牙切齿，整张帅脸怒气满满。
“为什么一定觉得我别有所图？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你好像认定我不会珍惜，还是说你推己及人，觉得你会为了理想抛弃朋友所以我也一样？不管是什么，杰，我们已经缔结了「束缚」，你别想甩开我！”
听到这些话，夏油杰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他一下子感到心虚气短。
被悟说对了，他确实产生了推己及人的想法。他自己就做过为了理想抛弃悟的事，他太清楚对于这个世道而言，有太多东西比情谊更加重要。
而且在他上辈子，悟确实是和他一样的，不然为什么他们大吵一架之后十年不相见，再见就是一方杀死另一方？虽然也有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不死一个很难收场的缘故，但夏油杰更情愿相信悟同自己一样，将自身所选择的道路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落子无悔。
现在悟的指控让他多少有点慌，难道悟会觉得两人间的情谊比这世界更重要？
如果悟其实是个恋爱脑……
夏油杰突然也来了火气。
这怒火来得突然，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绝不能接受这种可能：最强者五条悟为了私情抛却一切，没有自己的坚持与信念。太恶心了，他都有点想吐了。
悟是那样骄傲，那样的骄傲才会配得上最强之名。
突然，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的愤怒似乎产生了神秘共振，又或是别的什么心有灵犀，仿佛水沸腾之后突然关火，大量的气泡眨眼间就消失，两人一同冷静下来，面面相觑。
“咳，如果我们打一架，算违反「束缚」吗？”
“应该不算吧……”
“罢了，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以后不再提了。”夏油杰有点意兴阑珊。
“等一下啊杰，其实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五条悟拉住夏油杰的手，“你真的把杀死非术师简单等同于杀死猴子吗？”
夏油杰哼笑一声，说：“呦，终于忍不住要质问我了？还以为你昨天就——”
“不是质问。”五条悟非常肯定地摇头，“昨天你很轻易就答应我不再随意杀死非术师，其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你的理念。你想塑造一个怎样的未来？你所设想的未来里非术师处在怎样的位置？我都不清楚，但我想搞清楚。”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首先，我知道杰肯定没打算杀光全世界的非术师。”
“是吗？”夏油杰的眼睛里蕴藏着深色，“让你失望了，我想做的还真就是消灭全世界的非术师。怎么样，你想告诉我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吗？”
“有我在，肯定可以实现的啦。”五条悟扬起自信的笑脸，“不过我猜杰的打算不可能这么简单粗暴这么不成熟，首先有一点就无法解决。咒术师的子女不一定成为咒术师，非术师的子女有可能成为咒术师。如果杀光了非术师，其实也就是消灭了咒术界的未来。”
夏油杰沉默了。
他回忆起了很多年前那个苦涩的夏天，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与悟相遇，他们旁若无人的争吵——不，只是悟在单方面和他吵罢了，那时的他十分冷静——然后他们决裂，之后十年都不再相见。
那个时候悟说了些什么呢？
【杀光非术师，建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怎么会实现？！】
但是现在，悟却冷静地说出了截然相反的话。
夏油杰忽然觉得心情一松。他因为怀疑悟是否也重生却不敢验证而感到焦虑，现在他终于肯定了，悟没有重生。
太好了。
“喂喂，杰你突然笑什么，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吗？”
“悟，你本来可以留校当教师的，跟着我就失去了这个机会，不觉得可惜吗？”
“我干嘛要留校当教师啊，你不会以为我给一年级搞特训就是喜欢当教师吧？快点把这种可怕的想象忘掉，我一想到自己可能变成夜蛾老师那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耶！”
“好吧，你想知道我打算怎么塑造未来的世界对吧，来，跟我一起录段视频，然后我们发到网上和高层们眼前，你会知道我的想法的。”
……
夏油杰隐隐约约听到了美美子和菜菜子气急败坏的吵闹声，他结束掉回忆，拉开门往外看，果然看到了五条悟在挥舞着雪糕欺负女孩子。
这只帅气的白毛不知何时脱掉了校服，换上一身比他的佛祖cos服还要离谱的神明cos服，主色调是鲜艳的大红色，其离谱程度之高让任何一个认识五条悟的人都会陷入沉默。
比如夏油杰就看沉默了。他本想去解救一下被悟欺负的女孩们，但这一刻他果断打消了靠近的念头，反手就是关门。
五条悟身手敏捷地蹿了过来，挡住门说：“别关门啊杰，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跟你是不是超级配？”
美美子双手比划叉叉：“一点也不配！”
菜菜子皱着眉使劲摇头：“看上去都不是一个系列的！”
才过了这么点时间，两个女孩身上的伤都还没恢复好，脾气就已经变得活泼起来了。
夏油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悟，能解释一下你的灵感来源吗？”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卖了个萌：“是还原度超高的菅原道真哒~”
原来如此，是非常后现代主义的重工视觉系菅原道真cos啊。夏油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完全理解了。
“很好，换掉吧。”
“诶，为什么？”
“我放在远处的一只咒灵出了点问题，我们一起过去看一看，别太显眼了，我也会换成常服的，现在还不是我们暴露行踪的时候。”其实只是借口，他单纯就是觉得悟有点辣眼睛了。
五条悟接受了这个解释。因为换衣服需要腾出手，他就顺手把用来逗弄两个女孩的雪糕塞进了夏油杰嘴里。
两个女孩瞪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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