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人的树
对于安泽尔特意为自己准备一桌子食物的行为,朴茵感到有些意外。
他眼中的皇帝陛下冰冷而内敛,一双带有龙族基因的暗蓝色竖瞳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话不多,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让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但事实证明,皇帝陛下似乎并不像他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冷漠,即使态度生硬了些,也没有冷落他,并且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保持着足够的耐心。
填饱肚子后,朴茵没有再打扰安泽尔工作,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房间。
在他昏睡的这两天,管家先生进行了一番大采购,此时他的衣柜里已经塞满了适合各个季节、各种场合穿的衣物。
不仅如此,他的床上还多了一个等身的仙人掌抱枕,床下铺着柔软的羊绒地毯,一旁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盏小桔灯和几个精巧的小摆件,使得整个房间多了些温馨的感觉。
朴茵很喜欢这个舒适的小空间,因此对安泽尔十分感激,他本就是容易满足的性格,皇帝陛下为他付出的每一点,他都很认真地记在心上。
其实之前体力不支晕倒后,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而是仿佛回到了生命之树母亲的体内,能朦胧地察觉到一些外界的变化,和做梦的感觉很像。
在“梦”里,他看到皇帝陛下冰冷淡漠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因为行动不便,不得不喊来管家将他抱到床上,直到ai医生赶来之前,一直紧皱着眉头守在他身旁。
“一定要治好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面对ai医生,安泽尔沉声命令,暗蓝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付之一切的决绝。
朴茵对情绪的变化很敏锐,能够察觉到安泽尔对自己的关注和在意,不像是面对一棵随时可以吃掉的小树,更像是在守护什么来之不易的宝物。
虽然对这种朦胧的情绪感到有些不解,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他能正确区分善意和恶意,安泽尔的行为让他从心理上放下了出于本能的畏惧。
在房间里呆了一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听到窗外传来轮椅的响动,朴茵拉开窗帘,来到阳台上,探着身子朝外面张望。
阳台外的天边泛着霞光,楼下的花园里,姿态各异的观赏植物在风中微微晃动,一派祥和的景象。
安泽尔正在给楼下花圃里生长的白色郁金香浇水,一头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苍白的肤色带有几分病态,依旧不掩英俊的容貌。
安泽尔有洁癖,出门时会戴上白手套,尽量不沾到灰尘和泥土。
他坐在轮椅上,动作有些不便,但浇花的手很稳,坐姿端正,背挺得很直,堪比军姿。
朴茵一溜小跑下了楼,远远的还在路口时,安泽尔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夕阳下,小树人苍青色的长发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站在离安泽尔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浇花。
花圃里的郁金香长势喜人,鲜嫩的花骨朵含苞待放,晶莹的水珠从叶片上滚落,渗入潮湿的泥土中消失不见。
“需要我帮忙吗?”朴茵小声问。
他也可以帮忙照顾同类,这样才不会显得自己那么没用。
“有些沉,你拿不动。”安泽尔没有将水壶递给他。
“我可以试试。”朴茵坚持。
双手从安泽尔手里接过洒水壶,朴茵才知道皇帝陛下对于“有些沉”的形容究竟有多谦虚。
太夸张了……
小树人站立不稳地摇晃了下,不想丢脸地立刻放弃,咬咬牙,拎着水壶想把剩下的花也浇上水。
安泽尔看着他倔强的小脸,欲言又止,决定下次派管家出门采购时要换个容量小些、材料轻便些的洒水壶。
至于他现在手上这个号称能够抗住三次核打击的高密度大容量智能净化洒水壶,也到了该淘汰的时候了。
朴茵浇花的速度不快,但慢慢地得心应手起来,将壶里的水浇完后,又来到安泽尔身边询问该怎样加水。
“花园往里走一些有个蓄水池,里面装着适合用来浇这种花的水,你只要带着储水器过去就行。”
安泽尔说着,帮他把洒水壶上的储水器卸了下来。
这是一个只有试管大小的瓶子,看上去小巧轻便,内部采用了空间压缩技术,最多可以装二十公升水。
朴茵接过后新奇地打量了两眼,攥在手中,转身跑进了花园深处。
天色渐晚,安泽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摘下手套,从左手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支安定剂,熟练地拆开密封,往自己的手腕上注入。
安泽尔使用的是最高级的安定剂,已经产生了很强的依赖性,基本两到三天就要注射一次。
生命之树被毁后,安定剂的购买受到了严格限制,目前他手上只剩下不到十支的存量。
经过这些年的煎熬,安泽尔的身体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只需要微小的刺激就可能失去理智,兽化成一头无意识的野兽。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摆脱首领的责任,在这颗荒芜的星球上安静地腐烂,可现实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重击,失去了安定剂,他连保留为人的尊严都成了奢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朴茵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他本该把这个拥有特殊血脉的孩子公之于众,利用他来降低联邦高层的恐慌,寻找替代生命之树的办法。
可现实是他不能确定那群人会对朴茵做什么,并且心底强烈的占有欲让他不想把这个孩子分享给任何人。
于公来说,他不愿让朴茵沦为实验品,为兽族的未来葬送自己的性命;于私来说,这是龙的宝藏,龙族基因的孤傲和偏执让他不允许别人觊觎自己的所有物。
注射完安定剂之后,安泽尔长舒了口气,刚有些疑惑朴茵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没回来,突然听见花园深处穿来一声惊呼:“救命……”
朴茵在花园里迷了路。
周围的树太多了,遮挡了通往外界的视线,他一边走一边和路旁的树询问方向,结果在拐角处遇到了一棵古怪的藤蔓树。
那是安泽尔从一颗遭受宇宙辐射荒废的星球上挖来的变异植株,性格暴躁,喜欢捕猎路过的活物。
朴茵在经过它时,被蛰伏在四周的藤蔓缠住了身体,只来得及叫喊一声,就被堵住了嘴巴和视线,朝着积满了强酸性消化液的树洞里拖去。
就在小树人绝望地以为自己要被杀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与此同时,缠住他身体的藤蔓像是失去了绞紧的力度,纷纷从他身上脱落。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朴茵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慌乱地睁开眼,发现安泽尔不知何时赶了过来。
寡言的兽族皇帝身上散发出冰冷陌生的气息,一双暗蓝色的竖瞳充斥着强烈的兽性。
他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速度极快地飞了过来。
劲瘦的后背生出一对巨大的黑色龙翼,脖颈上的黑色龙鳞从苍白的皮肤下钻出,沾着血迹,半掩在衬衫的立领中。
朴茵不安地挣扎了下,安泽尔的指甲变得十分锋利,抱着他的手有些用力,抓得他生疼。
身后的变异藤蔓树已经被赶来的安泽尔毁掉了,粗壮的树干被拦腰斩断,豁口粗糙,遍布兽爪的抓痕。
从树上扯断的藤蔓落了满地,遭受辐射后的细胞活性不减,如同蛇类一样不停地扭动挣扎,散发出难闻的酸性气味,十分渗人。
“陛下……”朴茵微微松了口气,靠在安泽尔怀里,仰起头,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轻唤他。
但很快,他就发现面前的皇帝陛下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不再像平常那般生硬地表达温柔,脸上的表情空洞冷漠,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精神力,仿佛一只狂躁的野兽。
感受到怀中人柔软的热度,安泽尔的身子僵直了下,失去焦距的眼瞳中浮现出一丝茫然。
他低头看向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小树人,凑到他身上嗅了嗅,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又痴迷地蹭了蹭,冰冷的竖瞳逐渐被欲望所充斥,忽然张开嘴朝着朴茵的喉咙咬去。
朴茵恐惧到忘记了挣扎,即将被兽族吃掉的认知让他全身颤抖,但心底涌起的倔强让他不愿意相信安泽尔真的会伤害自己。
“请不要吃我,陛下,我很乖,会听话……”
听到朴茵恳求的话,安泽尔原本咬住他脖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尖锐的犬齿缓缓松开。
他像是恢复了几分意识,目光中流露出困顿和痛苦,但很快这份痛苦的挣扎就再次被汹涌而来的兽性淹没。
他垂下头,迷恋地亲吻朴茵白嫩细腻的皮肤,含住他小巧的喉结轻轻舔舐。
动作很慢,甚至有些笨拙,像是在讨好一只受惊的奶猫,本能地放低姿态,小心地将他圈入自己怀中揉蹭。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发现主人没有按时回到宫殿里,ai管家阿尔不放心地带上安定剂出来寻找。
沿着小路往花园深处走去,夜色中,管家就见自己的主人保持着半兽化的状态倒在地上,龙翼无力地耷拉在身后,衬衫上沾着血迹,周围的树干上和地面上到处都是锋利的抓痕。
然而在这样一片狼藉中,依偎在安泽尔身边的朴茵却毫发无损,身上连一点伤口也看不见。
小树人不知是经历了什么,衣衫凌乱,长发披散,被失去意识的安泽尔牢牢圈在怀里,脸上还带着一抹未散的红晕。
目睹了这一切,一向沉稳平和的ai管家感觉自己的处理器有些不够用,默默将两人带回去后,又叫来了侍从清理现场。
阿尔的内部记忆芯片告诉他,主人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以往没有及时注射安定剂,他也曾失控暴走过几次。
但细心的管家很快在花圃那边找到了安泽尔使用过的针剂,这说明他是在注射过安定剂之后暴走的。
能让安泽尔在这种情况下失去理智,只能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情绪剧烈起伏的事。
结合晕倒在地上的朴茵和一旁被撕成碎片的藤蔓树,管家心中基本有了答案。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主人竟然没有伤害朴茵,要知道兽族失控后都是无差别攻击,仅凭本能行事,毫无理性可言。
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放弃伤害怀里的小树人,也不知需要怎样的意志力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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