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信任
常侍领着阮苏往紫宸殿走,阮苏觉得有些奇怪,梁帝往日都是宣他们去勤政殿,为何今日宣她去这么偏僻的紫宸殿。
阮苏看了看一旁神色严肃的卫九,虽说这人私德有亏,但身手应该还不错。阮苏小声道:“卫大人不会公报私仇吧?”
万一她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故意一个不小心或者失手,那她不就小命不保了吗?
卫九本来在谨慎地四处打量,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开口道:“太子妃放心,属下既然答应了太子要保护你,就不会食言。”
“那便好。”阮苏松了口气,没想到事到临头她竟然还要靠情敌保护。
卫九看了阮苏一眼,意有所指道:“殿下身边向来危机四伏,太子妃若是害怕,不如为自己早做打算。”
他还真是一有机会就挑拨离间,阮苏悻悻开口:“卫大人还是别白费心机了,就算没有我,阿辞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阮苏觉得这句话有些伤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仔细想想,这卫九也挺可怜的,爱上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只能日夜受折磨。
阮苏看卫九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好心劝他道:“你想开一些,即便没有我,阿辞将来也会娶别的姑娘。”
卫九轻飘飘看了她一眼:“若是没有你,殿下便会娶一位贤良淑德的高门贵女,顺其自然地得到朝臣的支持,不必像现在这般,拼了性命才能拿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最重要的是……”
“殿下太喜欢你了。”
殿下自己可能都不太清楚,卫九却看得分明。他自从认识殿下,就没见殿下对什么事情上过心。殿下像是游离在这世间的一个孤魂,不怜惜生命,不在意杀戮,也不畏惧死亡。
自从殿下遇上这个女骗子,像是突然感知到了温度,开始学会人的欢喜,愤怒,甚至是忧惧。
卫九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只知道这对殿下来说很危险。殿下能在重重杀机中全身而退,是因为他不在意任何东西,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如今他却有了软肋。
他知道其实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替殿下拔了这根软肋,殿下可能会一时难受,但却可以永远高枕无忧。
卫九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除了美貌,有钱,其他一无是处的女骗子,他突然开口道:“若有一日你真的背叛了殿下,就算别人不动手,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阮苏倒是没生气,开口道:“卫大人的话我记下了。只不过卫大人跟了太子这么久,好像并不怎么了解太子。阿辞信任你所以才让你来保护我,但你好像并不怎么信任阿辞。”
“我什么时候不……”
“卫大人若是真的相信他,就不应该质疑他的选择。”阮苏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紫宸殿,“卫大人应该做的,就是坚定不移地按照阿辞说的,好好保护我。”
卫九怔了怔。
紫宸殿很快到了,阮苏朝卫九伸出手,卫九犹疑了一瞬,接着伸手扶着她下了舆车,卫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信任这个女骗子。
他们刚走到紫宸殿门口,常侍就把宫婢装扮的卫九拦在殿门外。
“陛下吩咐只能由太子妃一人入殿。”
卫九皱了皱眉,阮苏开口道:“无妨,小九你先在殿门外等我一会儿。”
卫九还没反应过来小九是谁,她就跟着常侍走进了殿门。卫九摸了摸藏在腰间的软剑,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他拼了命也要把这个女骗子带出去。
阮苏刚走进殿门,就看到地上跪着一个熟悉的人。
阮苏刚准备给梁帝行礼,马三就扑过来道:“太子妃恕罪啊!都怪当时我们有眼无珠,这才胆大包天绑了太子妃上山。”
梁帝让一旁的常侍把马三拉开,开口道:“这人太子妃可觉得面熟?”
阮苏看了一眼地上的马三,镇定回道:“儿臣当时被山匪绑走,与此人见过一面。”
一旁的毓贵妃笑了笑:“只是见过一面,那他手上怎会有太子妃随身佩带的玉佩?”
阮苏看了毓贵妃一眼,她就觉着上次的事情解决的太过于轻松,原来她们在这里挖了一个大坑等她。
梁帝看阮苏不说话,脸色更加阴沉:“你当时在威虎山究竟发生了何事?”
阮苏知道梁帝已经开始对自己当时的说辞起了疑,但她依然镇定地回道:“儿臣当时为保清白坠落悬崖,并没有与威虎山山匪有任何首尾。殿下若是不相信,不如问问这山匪如何说。”
毓贵妃看了看阮苏,没想到这太子妃只不过看上去精明,实际却天真得有些愚蠢。
这山匪是她们找来的,自然早就提前对好了口供。山匪目光短浅又贪财,她还没有开始威胁,他就爽快答应在梁帝面前,指证他与太子妃有染。她还以为这太子妃能有什么更好的说辞,没想到竟然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山匪身上。
真是愚蠢,山匪哪里来的良知。
梁帝看向马三:“你来说,若是有半句虚言便诛你九族。”
马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狗皇帝就是心狠,一开口就是诛他九族,好在他的九族都死干净了。
马三装作惊恐的模样,开口说道:“陛下恕罪,小人当时听从老大的吩咐,才绑了太子妃上山,当时小人看太子妃身上的玉佩值钱,就顺手抢了过来。没想到太子妃性子烈,一气之下便跳了山崖。”
这话与他们当时说好的完全不同,毓贵妃突然从高座上起了身。阮苏以为她会当场反驳几句,结果她只是对着梁帝福了福身:“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虽今日之事因毓贵妃而起,但梁帝顾忌着她怀有身孕,也没多说什么,让身边的常侍送毓贵妃回明月宫。
阮苏觉得这个毓贵妃很不简单,竟然这般沉得住气。阮苏心里清楚梁帝不打算追究毓贵妃的诬蔑之罪,难道她今日就白白被冤枉了?阮苏不服气。
那老妖婆不就是肚子里面塞了个小娃娃吗?就像谁没有一样。阮苏想到这里突然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啊,太子妃怎么了?”马三适时地叫出声。
梁帝看阮苏面色苍白有些站不稳,立刻让身边的常侍扶她坐下。
“太子妃哪里不舒服?”
阮苏慢慢开口道:“儿臣近几日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流言日夜难安,儿臣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可怜这腹中的皇儿,跟着儿臣一起吃苦。”
毓贵妃哪里会看不出这太子妃是装的,奈何她此时还发作不了。
梁帝也知道阮苏这次受了委屈,挥挥手让常侍过来:“太子妃身子不适,去库房里拿一些人参雪莲燕窝之类的补品,给太子妃送到东宫。”
阮苏这回真心实意地行了个礼:“多谢父皇。”
马三本来还担心财神爷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吃亏,如今看来,这财神爷吃什么都不会吃亏。
梁帝折腾了一天也觉得很是疲累:“今日你也受了惊吓,早日回去休息吧。”
阮苏看梁帝想走了,趁机开口道:“父皇能不能把这个山匪留给儿臣处置,他害得儿臣差点坠崖身亡,儿臣想好好教训他。”
梁帝不想为这种小事费心思,摆摆手就让阮苏把人带走了。
阮苏把马三从紫宸殿带出来,卫九快步走上前。马三就这么看着一个穿着宫装的英气婢女走过来,眼睛瞬间看直了。
卫九注意到了阮苏身后的马三,双眼顿时就警惕起来。阮苏解释道:“这是我朋友,这次多亏了他帮忙。”
马三学外面那些书生一般,别扭地朝卫九行了个礼:“在……在下马文才,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卫九没理他,转身走了。
马三看着他英姿飒爽的背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沦陷了。阮苏奇怪:“你不是叫马三吗?什么时候改名叫马文才了?”
马三看着越走越远的倩影,一脸的恍惚:“……刚才改的。”
阮苏本来打算偷偷放马三出宫,但马三一颗心都放在卫九身上,扭扭捏捏地不肯走。卫九看着马三那副模样,担心这人想趁太子不在,对太子妃献殷勤。
卫九寸步不离地守着阮苏,眼睛紧紧盯着马三。马三也注意到那宫女一直盯着自己,顿时心跳得更快了。她这么盯着我,一定是对我也有意思。
为了展示自己的英雄气概,马三一路都在为自己邀功,恨不得往自己的脸上贴好几层金。
阮苏看在这一次多亏了他帮忙的份上,忍住没有揭他老底,不时地附和吹捧两句。
马三讲到自己在明月宫如何坚贞不屈地以一敌三,智斗老妖婆的时候,阮苏适时地鼓了鼓掌,顺便敷衍地夸赞两句:“哇,真厉害!”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你方才说哪个很厉害?”
少年骑着黑色骏马停在舆车前,一双漂亮的黑眸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他抬眸随意看了一眼在阮苏面前献殷勤的男人,冷厉的眼神像是下一刻就能割破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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