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报答
周云蓁远远地看着树下那对看起来天造地设的璧人，梦中那个残忍无情的少年像是变了一个模样。她曾经惧怕梦境中的残忍少年，觉得太子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她想正是因为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后来才连累周家被抄家，所以她醒来便想办法与太子退了婚事，结果却被一个商家女钻了空子。
她有时候会想，若是她当初没有退婚，或许又是另一番光景。
身旁的婢女替周云蓁不值：“论身份地位，那个商家女哪里能比得上小姐，若不是小姐生了一场大病，哪里轮得到她做太子妃。”
周云蓁看着树下的阮苏，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梦中那个在人群中流亡的难民，只能仰望着那个如同神明一般高高在上的少女。
她的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不，她不会再像梦中一样，这一次她要做掌控别人命运的人。
周云蓁自做过那些奇怪的梦以来，不止一次提醒父兄不要动朝廷饷银，只是他们在钱财名利中陷太深，丝毫不听她的劝告。
周云蓁想过利用阮苏拿到阮家的钱财，补朝廷饷银的亏空，谁知道阮苏不仅能够全身而退，还阴差阳错当上了这个太子妃。
她知道毓贵妃在宫中得宠，打算依靠毓贵妃和秦家获得庇护，她在宫中时听说太子与太子妃感情不睦，后来才发现并不像传闻中所言。
他们都说那位太子妃是福星，她倒想看看这太子妃的运气会不会一直这么好。
少年垂眸看着两个人手上一模一样的姻缘绳，唇角微勾：“绑住你了。”
阮苏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心情很好地牵着少年走出寺外。这里算是她和少年初识的地方，寺外依然很热闹。阮苏指着不远处那个抽签卖东西的小贩，问少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
少年当时花光了身上的钱也没有抽到想要的竹蜻蜓。
“当时我帮你解围，应该也算得上英雄救美了，你还没报答我呢。”阮苏故意逗他。
少年看了看阮苏：“已经报答过了。”
阮苏奇怪：“你报答什么了？”
“我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吗？”少年的手掌摸了摸阮苏的腰腹，“证据都有了。”
阮苏本来想逗一逗少年，没想到自己却有些脸热：“……谁教你说的这些浑话。”
她家阿辞明明是一个只会杀人的单纯少年，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东西了。
少年认真想了想，还真的回答道：“马三。”
阮苏：“……”她回宫就要把马三给赶出去。
阮苏带着少年在寺外转了一圈，碰上了在大树下摆摊的苏娘子。只不过苏娘子这次卖的不是香囊，而是做工精致的丝帕和鞋袜。
苏娘子一下就认出了阮苏，热情地跟阮苏打招呼：“好久没见姑娘过来了。”
苏娘子看了看站在阮苏旁边的少年，阮苏笑了笑：“这是我夫君。”
“公子与夫人真是般配。”苏娘子还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少年。
少年虽然长得好看，但并不喜欢讲话，不笑的时候有几分戾气，只听见这话的时候眼神温和了几分。
阮苏走过去挑了一张绣帕，少年的目光却停在了几双虎头鞋上。少年拿起了一双红色的虎头鞋，苏娘子道：“公子，这是给满月孩子穿的虎头鞋，可以驱凶辟邪。”
苏娘子惊讶地看了看阮苏的肚子，小声问道：“娘子有了身孕吗？”
阮苏还没有回答，方才还很冷淡的少年突然笑了笑：“是。”
苏娘子觉得自己防方才看走了眼，这哪里是冷漠少年，明明是一个性子温和的好父亲。
苏娘子眉眼弯了弯：“二位将来的孩子也一定跟父母一般漂亮可爱。”
少年看了看阮苏，他不希望这个孩子像他，最好是像软软，长得要像，性子也要像，总之不要像他就好了。
苏娘子看了看阮苏尚且平坦的肚子，随口闲聊道：“孩子大约什么时候出生呀？”
阮苏正想说还早，少年开口道：“等孩子出生请你来吃满月酒。”
“……好。”冷淡的少年突然变得这么热情，苏娘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阮苏觉得有些好笑，回去的路上还跟少年说：“哪有这么早请别人来吃满月酒的。”
少年看了她一眼：“不早。”
十个月而已，很快便过去了。他和软软的孩子，应该是被期盼着出生，而不是在众人的猜忌中长大。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他一定会扫清所有障碍与危机，让这个孩子跟软软一样，简单快乐地长大。
“怪不得太子突然对一个商家女上了心，原来是因为她怀了皇嗣。”周云蓁身旁的婢女小声说道。自古母凭子贵，就算那太子再残暴不仁，也不会亏待自己唯一的嫡子。
周云蓁看着二人的背影，她比谁都清楚，阮苏只不过是闻了那盘鲜花乳酪羹中特制的香料，所以才会有怀孕的脉象。这药效不过只有一个月，等过段时间她不显怀，太子自然会知道真相。
她不相信这宫中有矢志不渝的感情，猜忌多了，感情便淡薄了。阮家女以为自己嫁给太子便可以高枕无忧，她早晚会像其他人一般，被太子牵连的家破人亡。
周云蓁告诉自己，她当初没有做错选择。
“走吧。”
她抬脚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纤腰微步，仪态万方，依然是京中清冷如月的高门贵女。
阮苏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看，看到周云蓁背影的时候毫不意外。自从上次梁帝召她入宫，马三便告诉她周云蓁便是当初找山匪绑架她的人。阮苏从前与周云蓁并无交集，不知道她为何要处处为难。
“你在看什么？”少年问道。
阮苏收回目光，朝少年笑了笑：“没事。”
少年显然不信她的说辞，正想着回头让卫九查一查，就听见阮苏接着道：“只不过看见了一个漂亮小郎君。”
少年捏了捏阮苏的下巴，目光锐利又危险，阮苏眨了眨眼睛：“但是没有我们家阿辞好看。”
少年轻哼了一声，这才没有深究她方才到底看见了谁。
阮苏不打算把这种小事告诉少年，她有自己的法子查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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