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守护
大梦初醒，龙葵眼中还残留着几分淡淡的惘然和得而复失的遗憾，但终归化为了一片平静。
她的神识飘忽不定，心境却逐渐圆满。
一旁的魔剑跟着主人的心思不停地转动，越转越快，慢慢形成一个身影，那身影开始变大，变凝实，直到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他拥有着和龙阳一模一样的面容。
“执念承愿见过本尊，恭喜本尊成就混元大罗金仙。”
他生得一副温柔性情，含笑的嗓音着实动听，让人见之欢喜。
龙葵漆黑的眼珠缓缓定格在他身上，除了出于同源的天生亲近，她竟然无法对他产生类似对龙阳的兄妹之情，反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龙葵清楚地认识到，她与王兄最后一丝羁绊也被斩断了，可她无悲无喜。
她甚至还能坦然地同他问好：“道友同喜。”
自承愿出现后，太清的目光一直冷冷地打量着他，他终于知道了自家道侣所执着的人是什么样了，他既开心于她的释然，又有一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酸。
云被下太清与龙葵十指相扣，他无意识地用力，使得龙葵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见他沉默不语静坐在云床边，她明白太清的担忧，故而生出诸多歉意。
龙葵递了个眼神给承愿，年轻懂事的执念之尸立马知情知趣地退避三舍。
龙葵缓缓抽出太清被扣住的手，安抚似的冲着他笑了笑，“太上，我们谈一谈好吗？”
太清有一瞬间的诧异，反应过来后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他想他们确实需要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龙葵在云床上睡得太久，以至于太清在漫长的等待中将所有的怒火一点点转化为担心，等她清醒过来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中，但那些因关心则乱强压下去的火气也渐渐升腾。
“太上，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我刚成丹灵的时候，而是在盘古大神化身洪荒之时。”
既然要说清楚，那龙葵就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讲。
“之前的事我已经告诉过你，便不做赘述。虽不知何种缘由让我殉剑后来到了混沌，但我还是感到幸运的。不知年岁，不辨方向，游走于混沌神魔之间，浑浑噩噩过了好些年，因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盘古大神。”
龙葵虽用了寥寥数语将她在混沌时期的经历概述出来，但太清晓得她那时有多么无助难过，他维持不了这副冷静自持的姿态，心疼地握住了龙葵的柔荑。
太清不愿再让她记起不开心的事情，故作好奇地问道：“那你后来成了混动神魔了吗？”
龙葵好笑地嗔了他一眼，眉眼弯弯地反问道：“你见过哪个神魔像我这么弱啊？”
可在这次量劫中真正见识到道侣厉害的道君小声嘀咕道：“弱吗？那是谁操控时空？那是谁修补灵脉啊？”
龙葵听见他的抱怨，暗道他果然生气了，连忙接着叙述道：“我虽不是混沌神魔，却也有混沌神魔没有的技能，他们都看不见摸不着我，我便偷偷学习他们的法术，时空法则就是从那时学会的。”
说道最后龙葵有些羞愧，毕竟偷师并不是什么好行为，“有一次，盘古砍伤了掌握时空法则的杨眉，我正好就在旁边，他虽侥幸逃脱，然而却有一半法则落入了我身上。”
“洪荒时期，他为了躲避天道的追杀，自愿将另一半法则交于我，主动抹掉混动神魔的身份获取逃生的机会。”
“后来的事情，我想太上你也明白了，时空法则能够让我知晓一星半点的天机和未来，所以很多事情出于我的私心，我不得不去做。”
有了这个解释，太清很快便理清了龙葵为什么那么关心红云，为什么阻止三清拦截女娲，为什么要修补西方灵脉。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龙葵这样给自己下了定义。
“我有时候真想剥开你的小脑袋看看你在想什么。”
太清深深叹了一口气，紧紧搂住龙葵，第一次直白地告诉她：“我知道我的道侣善妒，娇气，胆小，还爱胡思乱想，但怎么办呢？那是我精心呵护的向日葵，是我自有记忆来就要找到的命定之人，我怎能不去爱她？你与我这样自私、冷漠、懒惰，睚眦必报的家伙岂不是更相配吗”
“你忘了老师说过，我们是天作之合。便是坏，那也是坏在一起的。”
龙葵一直都感受到太清的情谊，然而如此热烈的情话还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有些人，太过于特殊，含于口、捧于手、嵌于眼，牢牢护之还不够，还需要让她生出能够遨游四海八荒的翅膀。
龙葵于太清，就是这般。
紫霄殿后，无形之中背了一次黑锅的师尊撇了撇嘴角，没有半点偷听自家徒弟闺房话的不好意思，反而将得来的消息仔细分析安抚焦躁不安的天道。
“有人为老不尊，专爱打听小夫妻的私房话，老不羞啊老不羞！”
罗睺见不得鸿钧如此悠闲，不甘寂寞地冒出来：“不过你这徒媳可真胆大，竟然敢把这么重要机密的事情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可一点儿都不怕你这个道祖的责罚，天道的报复啊！”
鸿钧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天道迟早会知道，我也会知道，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表明难道不是在确定立场吗？否则又何必刻意在紫霄殿内说呢？”
罗睺被他嘲讽气得直冒火，却也立马明了龙葵的用意，冷哼一声道：“你这徒媳精明，但鸿钧我劝你不要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
鸿钧嘴角微勾，心情甚好说道：“那就不牢你这个手下败将费心了。”
他从第一眼见到龙葵起就发现，这个异数有着命运的馈赠，另一方世界天道的偏爱。
但是有时候，命运赠予的有可能是命运的本身。
鸿钧阖眼，掩住了其中的神色，他气息绵长，神情安宁，然而没关系，混沌神魔最擅长的便是豪赌，杨眉如此，他也如此。
他终究不甘心只做一个傀儡。
而另一边说开了的小夫妻高高兴兴地拉着手回家去了，龙葵踩着云，霞光映在她的脸上，耳旁的梵音，手边的清风，身边的人都是她开心的原因。
她在笑，远远跟在后头的承愿也在笑。
他是诞生在过往与执念的生灵，吞噬了藏于魔剑盛负功德和怨气的残魂，继承了它的所有感情和意志。
承愿，秉承着守护她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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