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毕业之后陈豫周搬回了家,对门却人去楼空,大门紧闭。家里大人也都说裴萦家自从五月就再也没人回来过了。
恢复单身的日子与以往无异,吃饭睡觉锻炼身体等入职通知。他却发现自己的生活里时时刻刻都有了她的影子:一起吃饭的她,陪他跑步健身的她,讲笑话滔滔不绝的她。
没毕业的时候他和室友们一起吃饭洗澡学习打游戏,就业的压力压在他的头上,他丝毫感觉不到孤单,甚至有人说他这是重获自由。可是当他真的慢慢恢复平静之后,那种由于抽离习惯带来的不适感越来越大。
“爱“这个字太奢侈了,他说不清楚到底是对她尚存感情,还是离不开那种习惯。
就像是新买了一本书,书页划伤了手指,连一滴血都不会掉,但就是很疼。贴上创可贴显得矫情,不贴又痛的心烦气躁。
后来裴萦开始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终于明白,淡而无味的白开水他以为那不重要,但它却是所有人终生都不能离开的必需品,口味寡淡而又真实存在的生命之源。
分手后的第三个月,陈豫周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他不知道是谁,但看电话号码是当初入学的时候他们这一届学生的号段。刚接起来就听到一个女人的骂声:“陈豫周你还是人吗?你知道她同时面临了多少事情吗?你说分手,好,没问题,但是你能不能换个时间?你没有想过她可能扛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吗?”
他被这一连串的话骂昏头了,反问对方:“你是谁?”对方似乎把电话拿远了一点,听起来像是喧哗的夜市。
“我是黄晓露,她的室友,我们见过的。”
“晓露你好。”
“她醉了,你听——”
陈豫周永远无法忘记那天在电话里听到的内容,裴萦酒量很好他知道,似乎从来没有醉过。那天的电话里,她应该醉得很厉害,反复地说“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他一直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心脏忽然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像针扎一样。他甚至不敢喘气,生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发觉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于是问:“怎么回事?”
“她的姥爷急病去世了,那一整天她都在医院处理事情。你身为她的男朋友,就恰恰在那天提出了分手。”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事先知道,一定不会这样做。”他打开房间的窗,有很明亮的月光,眼眶满满濡湿了,又眨眨眼,喉头一阵哽咽。
“你不知道?你摸着良心说,她出发回家之前没有跟你说家里出事了吗?”黄晓露不相信他的话,十分恼怒地质问他。
陈豫周已经把裴萦删掉了,微信联系人里已经没有她,那条微信到底存不存在都已经无从考证。
“我知道你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她,但是看在她曾经那么……那么对你好的份上,能不能稍微有点良心,就非要那么不早不晚地说吗?”
他不知道说什么,在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只能任凭黄晓露狂轰乱炸。
“她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你那一通电话过后,她从医院的楼上摔了下去。我们只当是她没吃饭低血糖犯了,后来才知道原因就是你!你这一巴掌直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处理完后事,她病了两个多月,瘦了十五斤。”
陈豫周说完分手之后就把裴萦的电话号码拉黑,翻到安全中心一看,空空荡荡。原来她是这么骄傲的人,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黄晓露察觉到他的反应后嗤笑一声:“其实我本来以为你会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义务照顾她的情绪’,并且已经准备好很多话来骂你。现在看来,能得到你这样的几句话,多少扯平一点。她不知道我打了这通电话为她鸣不平,以后也就当我没打过这通电话吧。”
后来陈豫周给她打电话,这个号码已经被注销了。她换了电话号码,换了新的社交账号,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陈豫周也断断续续听同学们谈起她的近况,因为某些情况,她没赶到工作签约现场,一年后重新考试到了外地。那一年的艰辛可以想见,她扛住了无数崩溃的时刻,换得安静生活,也换来了他们之间将近四年的空白。
他从不后悔做出分手的决定,只是在这四年里,心如同空了一样,再也无法动心。毕竟作为警局门面,有不少女孩子明里暗里都向他表达过爱慕。他曾暗暗地自嘲,也许这就是惩罚,让他变得“爱无能”。
裴萦敲了一下方向盘,把陈豫周从回忆的世界里拉回来。陈豫周轻轻摇摇头,看到裴萦眼圈还有点发红,但是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她把那边的车窗摇下来,夜风把鬓边的头发吹到脸颊上:“时间过了太久了,许多事情叠加在一起,就显得格外难以逾越。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那段时间里,我有很多事情做,忙着处理后事,忙着重新考试。等我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大半年了。”
还没等陈豫周回话,她就自顾自地开门下车,把他甩在后面,抢先一步走进楼道,上楼把屋里的灯打开,用ipad播放“搞笑一家人”,罗文姬女士总是能让人捧腹大笑,赶走一切不愉快。笑着笑着眼泪却又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把整个身体都伏在沙发里发泄泪意。
那段时间负重太多,瞬间失去了亲爱的姥爷,爱的人也离她而去,姥姥当即病倒,一切变得猝不及防,就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失去至亲的痛和失去心爱之人的痛叠加在一起,甚至都很难分清到底在难过什么。
姥爷病逝,姥姥执意搬回老家,裴萦与陈豫周分手,心灰意冷,远走他乡跟着姥姥,两人就此背道而驰,四年里再没出现在对方的生活。
她也恨过,为什么他要在那个时候提分手,果真已经到无法忍受这段感情的地步了吗?哪怕再迟两周让她喘口气也好。
如今得到他一句对不起,也算是得偿所愿。裴萦心里很清楚,其实他本来就没有错。既然决定要分手,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地专门选时间。
然而爱情这种东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如果喜欢,会有无穷勇气,哪怕勇气耗尽,也是一腔孤勇者的坦然,虽败犹荣;如果喜欢,又怎么会如此不坚定,连电话都不给她打一个,哪怕她正在谈的那份工作和他拥有同样的目的地。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点开那几条关键的语音消息听一听她说了什么。
陈豫周在楼下看到她房间里的灯亮了,一直都没有熄灭。从前她难过了总会关上灯躲在黑暗里,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开灯出来,还给自己辩解,说这叫“上帝说:要有光,我就是拯救世界的使者”。时间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把人的习惯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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