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玩家请注意12
12、
她决计想不到能在短短几天内体验两次近乎死亡的感觉。那股从后脑蔓延开的剧烈疼痛撕扯着整个颅腔，将她拖入一片轰鸣声，堕入和来时一样的极端深渊中。
突然深渊中出现了光。
睁开眼，身边的一切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立的高楼，成排的汽车停在路口等红绿灯，路标上敲着熟悉的“汤圆路”三个大钢字。
汤圆路是百川市她租住的芝麻公寓所在的街道。
我……回来了？
庄子梦浑浑噩噩地回到公寓楼，钥匙竟还在身上，只是柒柒不在家。她洗了个热水澡，换掉了脏兮兮的旗袍，擦干头发呆坐在沙发上。
热水的蒸腾让她原本还在惊愕的大脑愈发混沌，她抬头望了窗外的夕阳许久，突然下定了决心似的起身开门。一身白衬衫，向楼外走去。
汤圆路派出所沐浴在西下的余晖中，门口吵吵嚷嚷的，似乎是醉酒引发的纠纷，她从吵架的两人中穿过，跟个幽灵一样，反而让吵架的人停止了口水对喷。
“您好，我要自首……”她开口。
“梦梦！”柒柒居然也在，一见到庄子梦激动得跳了起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你去哪了你这么些天！急死我了……”
庄子梦从窒息的拥抱中探出口气：“说来话长，你让我自个首先。”
陪同柒柒的警察觉得事有蹊跷，给她登记完带到了接待室。
“说说吧，你要自首什么？”他认真拿起笔准备进行初步记录。
庄子梦一脸坦然地说：“我杀了五个人。”
语出惊人，警察小哥都呆了。
她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众人死亡的经过。听到一半，警察小哥就把比放下了，仔细观察看她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问题。
“有两个疑问，第一，按照你的描述，你只杀了四个，第五个是谁？”
庄子梦掰着指头数：“许诺，苏上微，洛桃源……”
“等等等等！”警察小哥喊停，“苏上微？你说的是那个苏上微？”
“对。”她迷离的眼神亮了亮，“就是那个演员，当红明星。”
警察小哥忍不住笑了：“你确定你杀了他吗？我怎么听说，他还活着呢？”
庄子梦从认罪伏法的低靡中猛地抬起头：“什么？”
警察小哥担心她是失踪多日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出现了幻觉，提议带她去一趟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庄子梦不肯去，一个劲儿地问苏上微活着的证据。
他被缠的没办法，掏出手机来，递给她：“非但没死，还上了好几天热搜呢！”
在她看热搜时，警察抛出了第二个疑问：“第二个问题，如果你的故事是真的，你也被杀了，怎么现在还好端端地在这儿？”
她像大梦初醒般被这句话击中，蘧然开笑：“哦，哦对哦！是啊，我活着，不就代表他们不也活着嘛！”
警察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顺便喊柒柒进来：“你朋友……”指指自己的脑袋，“可能精神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关于她的遭遇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们会继续跟进，但在此之前，你最好带她去一趟医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身体和精神上的损伤。”
柒柒看向庄子梦，庄子梦一反刚才的迷离，神采奕奕地说：“我好得很，啥事儿没有了！”
两人走之前，跟警察小哥道了谢，说自己脑子不清醒，给他们添麻烦了。小哥也是好脾气，跟庄子梦说：“你人没事就行，你失踪的这几天，你朋友跑这里跑了多少次，天天来催报案进程……”
庄子梦握紧柒柒的手，抱歉地笑笑。
柒柒朝后面挥挥手：“谢谢沈警官、陈警官，拜拜！”
“我们现在去哪？真去医院吗？”庄子梦眨眨眼。
柒柒拉着她走：“你不饿吗，找家店吃饭吧。”
火锅的热气中，庄子梦将自己的经通通复述了一遍，如果不是因为苏上微这段时间确实也消失了，印证了她的话，柒柒真的要带她去看精神科医生了。
“太吓人了，如果是我都吓傻了，还谈什么分析线索找出路……”柒柒夹着肥牛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可是，你们是为什么被弄进那个世界的呢？”
庄子梦挠头：“我也不清楚。啊，说到这儿，我之前坐的那班飞机，没出事吧？”
柒柒安慰说：“放心吧，最近没有什么飞机失事的消息。倒是苏上微，他好像摊上事儿了……”
庄子梦抬眼：“唔，我刚刚没来得及看，据说他上了好几天热搜，什么事啊，失踪吗？”
柒柒打开微博给她看：“不止这么简单……”
庄子梦边吃边看，渐渐地就停了筷子，表情也变得严肃和震惊。
“据说是他没有如约录制完节目，粉丝被鸽了就跑去质问公司和节目组，公司没压下去，被记者曝光苏上微已经失踪多日，粉丝让赶紧报警，毕竟是公众人物，失踪案肯定备受关注。公司一方面考虑舆情，一方面也怕出事，去公安局报警立案，警方到苏上微家搜查线索，没想到发现了他家里居然有猫的尸体和一堆虐猫的器具，电脑里还存着大量影像资料。”柒柒解释。
庄子梦蹙着眉头，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差点没把正在吃的火锅吐出来，她翻阅着热搜和各个评论通稿，以及，他失踪多日后突然出现而猝不及防面对媒体质问的视频。
视频中他神情慌乱，只提及自己失踪多日没有遇到实质性的危险，却没有任何语言来反驳媒体曝光的丑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在助理的掩护下离开混乱的采访现场，匆忙关上宾利的车门。
庄子梦和柒柒对视了一眼，把手机还给她：“亏我还为我在游戏里把他杀了愧疚半天，合着这人设崩稀碎啊！”
柒柒说：“没事，下一个更香。这年头，塌房是常事儿……”
吃完饭走回公寓消食，老远地听到喧闹之声，原来是消防车和救援人员吸引了一大帮的围观群众。
“发生什么事了？”
停车场的看管老大爷说：“房子塌了呀！就在刚才，轰隆一声全倒下来了。肯定是地基有问题，之前白蚁成灾，我说迟早要出事，你看怎么着！”
庄子梦和柒柒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小公寓楼，那块“芝麻公寓”的牌子还掉在地上呢。
这……是真塌房啊。
庄子梦担心是自己连累大家，问旁边人有没有出现伤亡，旁边阿姨回答：“目前只有人被压伤，没出人命可真是万幸。”
一个小伙子拎着上班的包说：“我住这儿，这里都是年轻人，这个点儿大多还没下班呢，所以楼里基本没什么人。”
庄子梦和柒柒这才稍稍放心，还庆幸刚才出去吃了顿饭，否则现在得被担架抬上救护车了。
双重意义上的塌房，算是系统的惩罚吗？
这一夜，庄子梦住在百川市政府给倒霉的公寓住户安排的临时住所，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不仅仅是因为苏上微的神坛跌落和自己的无家可归，也是因为那场像梦一样的经历。
她第一次明确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体内冷酷的一面，并且这一面是以非常直观的行为外化了出来，这让她感到焦虑不安。
虽然知道所有杀人都是假的，都是游戏，可她联想到了之前一个案例，一个高智商的天才型学生由于参加了一场人性实验从而变得心理扭曲，转头报复社会什么的。即便这个学生不承认这样幼稚的实验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可事实胜于雄辩，他的行为已经暴露了他性格上的巨大扭转。
明天是周末，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别留下什么隐患。
“您好，我昨天有预约的。”第二天她真的去了百川市中心有名的心理咨询工作室，云秘工作室。
“您有预约哪一位心理咨询师吗？”
“没有，我不太熟。”
前台的小姐姐点头，面带微笑领她到内间：“江老师，有一位美女请您接待一下。”
庄子梦一走进去就看见了坐在大落地窗前看书的江冉。
“你！”
江冉抬头，也惊讶地长大了嘴：“你怎么在这儿？”
庄子梦笑笑：“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走上前把他的姓名牌立在名片盒上，“你竟然是心理咨询师啊？”
江冉感到了些许的尴尬，不过没有太大的反应。请她坐下后，平静地走去将门关上说：“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庄子梦不回答，而是盯着他正常的腿，说：“你？跛脚也是演的？”
江冉掀起裤脚，里面有一层绷带：“那倒没有，一开始也只是一点伤而已。”
“怎么弄的？”她想起了自己当时的背伤，“不会也是穿越的时候弄的吧。”
江冉点头：“穿越之前我正在高速上开车……”
庄子梦无奈一笑。
早没将这个细节联系起来，观察还不够细致。
她进入正题：“我想知道，我要怎么样才能走出那场杀戮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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