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隔壁又在装修了吗？
陈尧被吵醒后有些暴躁。
极远处传来动物凄厉的惨叫与纷乱的嘈杂声。
他烦躁地睁开眼，恩？不对！这里是哪里？昨晚他匆匆忙忙完成了幼儿园的文创手工，回家睡时已经凌晨两点。
而眼前，朗朗晴空，一阵风过，卷来几片枯叶，紧紧糊在了他的脸上。唔，动不了，我要窒息了。
“有人吗？救命啊”
陈尧顾不上自己究竟怎么了，扯着喉咙喊起来。可是过了许久，别说人影，就连刚刚的喧闹声也都消失了。
“救命啊，我要被憋死了”脑子越发混沌了，再加上不知名原因的手脚无力、身体虚弱，他渐渐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明月高悬。糊在脸上的落叶已经不见，而陈尧也终于冷静下来。
恶作剧？
显然不是，看了这么多年穿越小说，终于轮到自己了吗？陈尧有一种荒唐的宿命感。
可是意外来得太突然，云盘里几兆的《实用耕作技术》《赤脚医生手册》《中国野菜图谱》《土法冶炼经验丛书》《简易蒸汽机的制造与使用》……以及床脚边花了大价钱筹备的野外逃生工具包，我都没有带上啊！
陈尧叹了口气，准备先起身。根据穿越守则，现在应该弄清楚自己在哪里，并且使用“失忆”大法或者不动声色的从周围人言谈里获取信息。
是的，虽然自他第一次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白天，但陈尧一直是以仰躺的姿势僵持在原地，目之所及就是一片天，明月当空，却是一轮红月——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额！还是起不来，陈尧使尽气力，却还是无法起身，难道我被封印？又或是我现在其实是一个死人？
陈尧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不轻。
他努力转动眼球，将视野从平视转为往下瞥。
在朦胧的月光下，眼睛以下，没有身躯，只有一堆烧酥的碎石。
怕不是……我只剩一颗头，配着红月，以及不远处传来幽咽的哭泣声。陈尧咽了咽口水，这怕不是地狱开局。
“谁在哭！出来！”陈尧一边抖着一边外厉内荏喊道。
一颗毛头从远处的碎石堆里探了出来，影影约约只觉得脸上绒绒的，看不清究竟是个什么人，清脆尖细的童音：“我是孙小头，你是什么人，我怎么看不到你。”
“天太暗了，走近点，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他故作玄虚的反问，像极了不怀好意的狼外婆。
毛头乖巧的走了出来，细瞧是个小孩，身量极小，越走越近。
陈尧却看出不一般来，虽然只是稀薄的月光，可是视野却是格外清晰。毛头边走，身后有个细长东西随着步伐甩动着，毛茸茸却又很灵活，看着怎么都像一条尾巴。
“你是山神爷爷吗？”毛头走近，啪的一下跪在碎石上。
近处才知，毛头是一只棕色的小猴崽子，鼻子扁平，嘴巴尖尖，桃心的脸上有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只是与平时在动物园见到的膘肥体壮的猴子不太一样，这只猴子已经瘦得皮包骨，毛发也全无光泽。
陈尧有些心软，他素来见不得可怜巴巴的幼崽，他轻咳了一声：“小猴崽子，起来别跪着，你看到我不怕吗？”声音很是温柔。
“山神爷爷，我看不见你，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孙小头听话地蹲在一旁，挠了挠脑袋，长长的尾巴不安分的左右摆动。
看不见……陈尧沉思了良久。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小猴子已经倒在一旁睡着了，眼角还挂着眼泪，嘴巴吧嗒吧嗒地动着。
“小头，小头，醒一醒。”陈尧把小猴子给叫醒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我现在就来考考你，你知道我们这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花果山！”
“那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人是谁呢？”
“大圣爷爷最厉害！他要是在就好了，一定把坏人都打跑！”孙小头气呼呼，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陈尧：……
果然，只要是只姓孙的猴子必然会和孙悟空扯上关系。只是和主角有关系，可能就会成为第一线炮灰，风险极高，阿宅叹气。
环顾四周，焦褐的土地，花草俱无，树木枯死，河涧干涸，哪里有“青松林下任他顽，绿水涧边随洗濯”的风光盛景。花果山这没爹疼没娘亲的情况，看来孙悟空还在五指山下吃铁丸喝铜汁呢。
“是，是，大圣爷爷自是厉害，那你又为什么半夜在这里偷偷哭呢？”陈尧摆出在幼儿园哄小孩子的态度。
“我的姐姐被抓走了，山神爷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吧！”孙小头说着就开始磕头，砰砰作响，几息功夫，他的额头就见红了，棕色的毛发上挂着血丝。
陈尧没有一口应承下来。
“你把姐姐被抓的事情好好和我讲一下。”
“你这小猴，都不疼吗？”孙小头额头的毛发被扒拉到一边，露出狰狞的伤口，细碎的石子嵌在肉里。
“不疼。”小猴子两只大眼包着眼泪花。
他让小头再凑近了一些，指挥小猴子把头上的碎石子挑出来。
在孙小头的哭诉中，陈尧终于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棘手。
自大圣学成归来，威风凛凛，气焰压人。正因为如此，得罪了人、神、妖各路势力。在他大闹天空被镇压后，敌对势力反扑，花果山才落得如此模样。神妖不屑与猴群计较，猴群才得喘息机会。可惜，近几年，傲来国的猎户频频来偷猎，虽有两位猴帅猴将驻守，可惜寡不敌众。猴群因此减员了大半，只剩下几百只老弱病猴苟延残喘。
中箭着枪的，被猎户拿去剥皮剔骨；网扣活捉的，则是成了街头的猴把戏。孙小头的姐姐就是在今早的围猎中被抓，万幸未死，还能留着性命等孙小头找人救她。
孙小头描述着猎户的恶行，连不安分的尾巴都不甩动了，靠在一旁的石头边，将尾巴和膝盖抱在怀里。
陈尧见不得小猴崽在自己面前没有安全感的团成一团，温声安慰了他好久。
孙小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走前还一直在恳求着。
四下无人，月亮被厚云挡住，陈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情况就是歪嘴龙王来了，都要夹紧尾巴收正嘴角，低调做人。
第二天清晨，陈尧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睁眼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嚯！好红一个屁股，直直怼在自己面前。一大早，他觉得自己就不太好了。
陈尧发出动静，屁股主人立马转过身来。却也是一只猴子，只是形态更像猿猴，虽然蹲着，可也能看出身材异常高大，浑身毛发蓬乱花白，手臂内侧猴毛奇长。两只眼睛紧闭着，看着是一只瞎眼老猴。
一旁的孙小头惊喜地叫出声：“山神爷爷，你终于出现了，我们找了你好久。”
“老猴乃这山上土著，昨晚我家孩儿冒犯您老，特来请罪。”还不等陈尧回应，红屁股老猴便姿态怪异地作揖，嘴里说着文白相杂的客套话。
这还是一只有文化的猴。
“哪里哪里。”陈尧心里一咯噔。
“自老猴记事起，这山上便没有出现过山神土地。再则，大圣爷爷大闹天宫后，天庭也不在过问此间。”老猴虽然看着邋遢糊涂，可话里却极为犀利。
“您老文雅，看着格外不同，请问尊姓大名？”陈尧虽然没有实体，可是却觉得老猴昏昧的眼睛直接锁定了自己，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尊姓不敢当，足下只是一小小……”
“他可是马流元帅，曾跟着大圣打过仗！”一旁急性子的孙小头高声炫耀道。
“不值一提，足下不值一提。”老猴看似谦虚地摆手，可声调却提高了不少。
陈尧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憋出来一句话：“足下是敬辞。”说完，感觉自己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职业病害死人啊。
“放他娘的狗屁，老实交代你是从哪里来的！”马流元帅一哽，不知从哪里甩出一把大斧头，砸在了陈尧面前，深深地嵌进砂石地里。
“你以为老子是小猴崽子好忽悠呐！”
“山神爷爷是一个好人。”
“我的确不是山神。”
孙小头的维护和陈尧的坦白从宽同时响起，局面一时有点尴尬，小头的眼圈眼看着又红了，陈尧连忙又安慰他。
马流眯眼看着，不知在思忖什么。
“我的确不是山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陈尧沮丧着继续交代，身为资深穿越理论家的自信在此时已经被全部打破。
“我……”陈尧甚至想把自己的来历也告诉马元帅。
可是他张了几次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你不用说了。”马流似有所悟，直接打断了陈尧的挣扎。
他抬起了头撑起脖颈，双臂伸展站起，整只猴高达十数米，站在山顶，像一座巍峨峰尖。紧闭的双目忽开，光彩若电，直逼陈尧方位。
陈尧都看呆了，果然西游世界能有自己名字的都不是小角色。
“足……吾乃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马流一边磕磕绊绊地说，一边冷眼看着陈尧。
“世间万物都逃不过我这双眼睛，可我却看不到你的真形。”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这地上的某块石头成精呢？毕竟大圣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再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大圣的兄弟。”
马流无情嘁了一声：“不可能，大圣乃天生石猴，在这当顶受日精月华。他出世的时候，花果山灵气尽数被吸空，这也是为什么花果山没有生灵化身山神土地的原因。”
与大圣兄弟相认、大圣帮助化形、与大圣携手脚踢天宫拳打西天……陈尧的美梦还没做完就破碎了。
“结果只有一个。”马流神情非常复杂。
“老子不是没有看到你，他娘的你太大了，老子没有看全。”他已经彻底破罐破摔了。
“太大……”陈尧不知为何老脸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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