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无法弥补的缺席
两天后，顾知在开车去上班的途中接到了孙玉一的电话。
孙玉一：“顾知，能不能帮我约一下你爸爸，我想当面感谢他。”
顾知：“不用，以我对他的了解，是不会应你约的，我替你转达一下感谢就行。”
孙玉一：“那我去买点礼物给你送过去，到时候你带回去给顾叔叔吧。”
顾知：“不用麻烦，他不会在意这些，如果他不愿意帮你，你送什么都没用，他肯帮你主要是因为苏易，你应该回去谢谢她。”
孙玉一：“苏易我已经谢过了，这个还不用你说，哎，我说你这个老板是怎么当的，送礼物是要看人缺不缺的吗？我感谢别人的做法就是不管别人要不要，我送了就代表心意到了，仪式和诚心诚意都有了程序才算完成啊。”
孙玉一：“你和他是父子关系，当然觉得这些无所谓，但我不一样，你应该明白啊。”
顾知：“那这样你就买吧。”
孙玉一：“行，你爸喜欢什么？”
顾知：“喜欢钱。”
孙玉一愣了好几秒，“钱多俗啊，换点别的吧。”
顾知想了想，回答：“茶叶吧，不要买太贵的。”
顾常逸平常很少泡茶，家里的茶都是顾知泡的，所以喜欢喝茶的是他自己，顾常逸喜欢酒，越贵的越喜欢。
孙玉一：“不对啊，苏易说顾叔叔喜欢酒的啊，怎么你却说他喜欢喝茶？”
顾知看了眼车载显示器，“他是喜欢酒。”
孙玉一：“那你让我买茶叶？！差点被你坑死！”
孙玉一：“怎么的？你是觉得我买不起好酒是吗？”
顾知：“我没这个意思。”
孙玉一：“行了，真的是，你这个亲生儿子还不如我家苏易靠谱。”
孙玉一：“我中午请你吃饭吧，顺便把东西给你。”
顾知：“可以。”
孙玉一：“你公司附近有吃饭的地方吗，有的话就去你那边吧，地点你选。”
顾知：“行，到时候发地址给你，可你的身份方便和我吃饭吗？”
孙玉一：“我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有什么好怕的，稍微乔装一下都没人能看出来。”
顾知：“行，就这样吧。”
中午的时候孙玉一来到顾知告诉她的餐厅，把早上买好的酒递给顾知，然后坐下。
这酒包装得很精致，顾知拿着左右看了几眼才将它放下。
顾知选的位置在角落，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考虑到孙玉一的身份，所以提前点好了餐。
来的路上顾知在电话里问孙玉一喜欢吃什么类型的菜，她坐下的时候看到好多都是她喜欢吃的。
孙玉一：“不错，做得很好，我很满意，谢谢顾总！”
顾知：“这里人多，你快点吃，吃完就走。”
顾知毫不客气地夹起菜就吃。
孙玉一根本就没有乔装，只是戴了个口罩和眼镜，顾知有些担心自己又会出现在娱乐新闻上。
孙玉一拿起筷子，感叹道：“苏易看人的眼光就是好。”
顾知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不是我爸能帮你解决钟鸣的事情，你怕不会这么觉得吧？上一次你见到我是恨不得把我杀了的表情，还记得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孙玉一才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自己脾气是很冲。
孙玉一尴尬地一笑，“你不要这么看不起自己，就算没有你爸这个背景，你的为人也还是不错的，以前我骂你呢，其实也就是出口气，你跟苏易也没有血缘关系，完全是一个自由人，有选择权这个我懂，但是，我这种替朋友出头的心情，你能不能稍微地体谅一下？”
顾知不说话。
孙玉一：“我请你吃饭，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你对苏易了解多少，她是一个喜欢把事情藏起来的人，我就怕她没有对我说实话，所以想来问问你。”
顾知：“你想问什么？”
孙玉一：“顾叔叔帮我解决钟鸣公司封杀的事情，苏易有没有答应你们什么条件？”
顾知：“没有。”
孙玉一不相信，继续问他：“真的没有？顾叔叔就这样，没有任何要求的就这样，帮了我？”
顾知：“对。”
孙玉一：“我一直以为苏易对我隐瞒了些什么，见我处境困难所以选择不告诉我，但原来真的没有附加条件？”
孙玉一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知。
顾知：“对，没有条件。”
孙玉一：“所以你们帮我，完全是看在苏易的份上。”
顾知：“嗯。”
孙玉一一直就不相信顾常逸会无条件帮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就那么看着正在吃饭的顾知。
孙玉一：“苏易对于你们家来说这么重要？以至于你爸愿意不计成本帮我。”
顾知专注吃饭。
顾知：“对。”
孙玉一：“是对你重要还是对你爸重要。”
顾知：“我。”
顾知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孙玉一很是怀疑他的话。
若有所思地看他，“我没跟你开玩笑。”
顾知看她，“我也没有。”
孙玉一：“既然这样，看来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孙玉一：“我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你是巴不得和苏易划清界限的，什么改变了你？”
顾知没有回答。
孙玉一想到了一个可能，试探性地问道：“是苏易的伤？”
顾知还是不回答。
孙玉一摇摇头，“算了，你现在这样的态度是件好事，我就不打听你一路来的心路历程了。”
孙玉一把一只手放到桌上，撑着下巴，认真地端详着顾知，微微地皱眉，“看看现在的你，堂堂一个公司老板，连头发都传递着你很优秀的信号，自信又成功，一副向谁都不低头的傲骨，我终于明白苏易以前为什么那么说了。”
莫名其妙地被夸了一顿，顾知也不知道孙玉一究竟在想些什么，“她说什么了？”
孙玉一依然撑着下巴看着他，“她说，你们就像两个溺水的人，必须要松手才能活下去。”
顾知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想起了前两天在网上看到的那个网友a的文字，又想起了几天前他爸跟他说的话，愧疚又出现在心头里。
这时候孙玉一忽然又来了一句，“苏易再见到你的时候估计也超级欣慰吧，看，你成长得多好啊！”
顾知没有因为孙玉一夸奖的话而高兴，想到苏易一个人蹲在被火烧光的房间里就痛心。
他想起在李禾生日会见到苏易的场景，似乎也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孙玉一口中所说的欣慰。
但那个时候他更多的是排斥，还和知文一起逼她喝酒，想到这里，顾知心低沉了下去，自责起来。
孙玉一说完那句话，拿起筷子吃饭。
顾知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问一下苏易的事情。
等孙玉一吃得差不多，他问到：“我走了之后，苏易家是不是发生过火灾？”
孙玉一夹起的菜又在碗里放下，“苏易跟你说了？”
顾知摇头，“没有，我在别人那里知道的。”
孙玉一：“你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来向我求证？”
顾知点了点头。
孙玉一：“是真的。”
孙玉一：“家里什么东西都烧光了，所幸，她的房间在离客厅最远的位置，住的楼层也不高，不然，就没有我们今天的见面了，你也不可能认识我。”
顾知：“他大伯父一家对她也不好吗？”
孙玉一：“别提他们一家，狗东西，差点把苏易的房子都卖出去了，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看来网上那个说和苏易住同一个小区的网友说的都是真的，所以苏易才会把他们两个比作溺水的人。
她是不是想着他要是留下来就会和她一起遭罪，想着顾常逸是他亲生父亲一定会好好保护他，所以用尽手段将他推走。
那次他住院后就直接跟他爸走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没人告诉过他，他当时也没想起来要问，现在回忆起来自己当时晕倒在家里，苏易看见的时候一定吓坏了吧。
顾知放下筷子，想着网上看到的那一条条文字，没有心情再吃下去。
孙玉一低下头想看清楚顾知的表情：“内疚？哈哈哈，我以前倒一直都希望你内疚来着，但现在无所谓了。”
孙玉一：“你看看，苏易，她现在不好吗？不够优秀吗？”
她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珍品一样，骄傲的语气跟以前的苏爸爸一样。
孙玉一：“就算没有你在身边，她过得也很好啊，虽然过程很煎熬，但她该有的乐观一点都不少，该开心的时候开心，伤心的时候有我。”
孙玉一：“在成长的每一个转折点，她都完成得很出色，你走了之后，她上了家附近的高中，考上了她爸爸曾经就读的大学，抛了毕业礼帽，迎接了一份心仪的工作。所以，你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苏易每一个重要的时刻他都不在身边，顾知心里头满是遗憾，这样的遗憾永远都没法弥补。
他多么希望自己在场。
孙玉一：“不过，如果你真的内疚，别做弥补的事情更别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她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想成为你心里的负担，她最在意成为别人的负担了，所以千万别做这样的事情。你就站在她面前，让她看到你眼里的是她，而不是内疚，她就会非常开心。”
孙玉一：“你知道感谢的话说得越多越生疏吧？无异于在她的心里插刀，如果你的心里只有感谢，说过之后就离她远一点吧，这样更好。”
孙玉一：“你还当她是家人吗？还是只是一个过客？”
顾知：“怎么可能会是过客。”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他自己知道究竟有多重。
顾知：“你能不能说多一些，关于她的事情，你也知道要问她，她就只会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孙玉一点点头，赞同顾知的说法。
想了想，说：“高一的时候，她为了找一直没回家的狗狗，迷路了，后来被警察送回家，狗也是警察帮忙找回的。从那后她就总是一有什么事情就会去警察局的墙边站着，她跟我说警察不管她是不是有钱都一定会帮她，直到后来她发现生活里好多事情警察也没办法，才不老往警察局跑。那时候，她信任警察比信任我都要多。”
孙玉一：“你应该还记得那只大金毛吧。”
顾知：“记得，吃得特别多，苏易一回家就给她送拖鞋，而且只给她这么做，生怕别人不知道苏易是它主人，我喊它它总是不理人，苏易一出现就摇着尾巴围着转。”
那只金毛真的有点忘恩负义，顾知经常带它出去遛弯，给它洗澡，但它就只认苏易。
孙玉一：“那是他爸爸给她的5岁生日礼物，在她身边的时间比你长多了，在宠物店的时候她一开始看上的是一只藏獒，但没办法养，所以才选了旁边趴在笼子里的小金毛，她说不能养藏獒的心情那只金毛好像能懂。”
这件事顾知倒是知道，是苏爸爸说的。
顾知：“那只金毛现在还在吗？”
孙玉一：“早不在了，高三的时候去世的。”
孙玉一：“苏易考上大学的那个夏天，其实来这里找过你，去过你大学，她不好意思问你爸你家的地址，在你学校走了一圈就回去了。”
孙玉一：“她回来告诉我，你学校很大很漂亮。”
孙玉一：“苏易为了那两张机票，攒了两年的钱。”
孙玉一：“感动吗？”
顾知没有回答，心里的感情翻涌着。
孙玉一：“你刚离开的那一年，苏易经常感叹，你家太远，见面太难。”
苏易考上大学那年暑假，他跟同学一起去旅游，在三亚的海边，并不在家。
孙玉一：“十年的事情是不可能一下就说完的，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全记起来，其他的你自己去问苏易吧，她愿意说就说，我想告诉你的就这些了。”
顾知：“谢谢。”
顾知公司离这里不远，走路就五分钟的路程，这五分钟里他想起了在苏易家的一些片段。
妈妈和苏易爸爸好像只要待在一起就会笑得很开心，常常是仰头的大笑，他知道妈妈过得很幸福，但是出事后他还是会忍不住地想，如果妈妈没和苏易爸爸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刚开始见苏易和她爸爸的时候，顾知还很高冷，一直不跟他们说话，不管苏易爸爸怎么哄他就是不张口，苏爸爸总给他买很多他喜欢的零食还给他报名去他喜欢的篮球夏令营，就这样在苏爸爸的糖衣炮弹下他缴械投降了，同意了妈妈和苏爸爸的婚事。
所以在他们两个一起出事的时候他也怨自己，当初不答应妈妈嫁给苏爸爸，是不是也可以不发生那样的惨剧。
他一直以来不是在怨苏易和苏爸爸就是在怨自己，明知道是意外可还是忍不住把不可掌控的意外归咎到某个人身上去，可失去亲人的悲伤是没办法用怨恨消除的。
他也不是那场事故的唯一受害者，苏易和他一样失去了至亲，她甚至为此还有过轻生的想法，没有孙玉一在她身边拉她一把，他可能要悔恨终身。
到这里，也该放下了吧，可以选择爱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恨呢，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喜欢着苏易的，不想再跟自己的心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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