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文/公子绯悠
第一章
初春的晚上天暗得快，魔都电视台内灯火通明，大堂里上时不时响起鞋跟踏地的轻响。
人们匆匆的步伐，为这夜间的工作拉开序幕。
演播室内，多角摄影机对准看台，监控室里的几块屏幕上映出林霖浅淡好看的笑脸。
伴随着一句咬字清晰的声音：
“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我是林霖，我们下期再见。”
电视直播拉下帷幕。
onair的红灯变暗，直播结束，演播室内响起几道声音。
“表现很不错！”
“观众评价很好。”
“下次也多试试色彩艳丽的衣服吧。”
是从监控室内传出来的。
林霖偏头摘下耳返，没等到熟悉的声音。
她抬头，见助导冲自己招手，伸出一个大拇指，不由轻笑起来。
林霖走下站台，将摘下的耳返递给助导。
“你今天的状态特别好，这件蓝衬衣很衬你肤色，显得你肤色又粉又白，太漂亮了。”助导夸人真切又实在。
组长正好这时候从监控室走出来，听到这话便皱紧眉头。
“漂亮什么啊漂亮，作为一个主持人，漂亮是重点？才华和临场反应才是。”
他沉下声，布满岁月痕迹的面孔严肃的板起。
助导立刻噤声，瞬间不敢说话。
林霖走到组长面前停下。
“你别这么看我。”组长紧紧盯着林霖，“年纪轻轻就暮气成成，那么多路你不走，偏要死扎在这，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他语气很冲，待人极不客气，偏又是整个栏目组的老大，谁也不敢忤逆。
满室寂静。
说话声消失，翻页声、走路声也放轻，唯有机械运转的轰鸣，挤压着空气里积攒出的紧绷感。
可林霖一直在笑，弯弯的眉眼中甚至还带点无奈和纵容。
便是这份无奈，将两人间针锋相对的气势打消。
组长却越看越气：“笑笑笑，就知道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没有？”
林霖笑容深了深，此时才开了口。
“这么大的事，我总得慢慢想。老师您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结仇了呢。”
下了台后，水乡女子特有的软糯音色如绣球花的柔软，字与字之间的顿挫被吴侬暖语融化，听得人半边身子都化了。
组长，也就是梁教授却半点不受影响。
他重重哼一声，“你再不考虑清楚，就真要结仇了。”
梁教授语气认真，林霖也收敛了几分笑，轻声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梁教授此时才放松了表情，勉强对她点头。
“今天表现还可以。”
夸赞人却很吝啬。
等他离开，演播室内的温度重新上升。
林霖拿着稿件回到休息室，助导在她耳边念了几句网上的评价，见她靠在沙发上，神色疲惫，便极有眼色的离开。
门合上后，脚步声渐渐听不真切，林霖没有反应。
她仿佛睡着了，房间的光束自斜上方洒落，照在她纤长的眼睫出，映出她眼底淡淡的鸦青。
室内极静，空空荡荡，将所有细微的声音无限放大。
‘叮’
信息提示音强行打破清净。
初时，林霖没有理会。
‘叮’
‘叮’
‘叮’
连着数声。
她才坐直了身体，拿起手机。
好友乔侨发来的消息，美名其曰的关心，实则目的，林霖知道，她就是八卦。
她看眼时间，七点一刻。
现在出发去目的地，应该能赶在男方来之前出现。
在一天的忙碌之后，她还要去相亲，唉。
水逆的时候，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蹉跎的机会。
林霖戴上耳机直接给乔侨拨了语音过去。
乔侨秒接：
“刚下班？”
“对，我才准备换衣服。”
她小心地将耳饰摘下，收进抽屉里，又将皮筋发卡卸下，规矩的盘发打散后，波浪的长卷发慵懒的披在肩头，为原就艳丽的容貌增添光彩。
乔侨偷笑两声，“穿漂亮点，这可是你第一回相亲，指不定一相就相中了心上人。”
相亲是父母安排的，也不知道牵桥搭线的媒人们哪儿来的渠道知道她，在她娘面前好说歹说安排了这次的见面。
林霖推脱无数次，最终敌不过母亲的威逼利诱，只能屈服。
她对爱情和婚姻的憧憬，可不是来自于相亲啊。
林霖叹气，同时翻了个大白眼。
“心上人？满世界只有一个男人是我心上人。”
乔侨大笑：“你野心挺大，想和李哥相亲的女人能从魔都排到西伯利亚。”
“加上男人，恐怕能绕地球一圈。”林霖不仅没被打击到，反而还更夸张了。
只要谈到李唯，不管情绪多糟糕，都能让她振作。
‘李唯’这两个字，就是她的多巴胺。
扯淡结束，乔侨关心道：“你决定好了吗？”
林霖心不在焉：“什么。”
“是去比赛，还是去联盟。”
林霖带项链的动作一顿，复又继续，她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的链子搭在漂亮的锁骨上，菱形的坠饰在灯光下折散五彩的光。
“我哪儿都不想去。”
项链再漂亮，林霖也没心情，语气低落烦闷。
乔侨：“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换别人，早乐上天了。”
“那让别人跟我换。”
她撇撇嘴。
这事得从半个月多前说起。
林霖现在是足球栏目的主持人，栏目组长是梁教授是她大学导师。
大一被推荐到电视台学习；大三实习、毕业工作也是在这，跟周围的人都混熟了。
她不喜欢改变，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可导师却看不得她清闲。
今年年末，有一场由国家台牵头主办的全国主持人大赛，优胜者有机会进入国家台工作。即使没有进入总决赛，在节目中露脸多、表现好的主持人，也能凭借这份履历在地方台混得风生水起。
林霖现在只是足球栏目众多主持人中表现比较优秀的，无法替代一哥。
她年纪轻，今年参加，指不定会是年纪最小的参赛者，被淘汰那是必然的。即使失败回来，梁教授也能让她坐稳一姐位置。
如果只是大赛，林霖也不用这么纠结。
就在梁教授刚跟她说完这件事后不久，她的师姐、英雄联盟lpl比赛唯一官方主持人、李滟秋姐姐告诉林霖，想推荐林霖去接替她的位置。
林霖心动吗？
当然心动！
去lpl当主持人，意味着她可以离李唯更近一步。
但也同样面临着那个问题。
她不想改变。
林霖本意是想拖，拖到梁教授忘记这件事，拖到李滟秋师姐找到新人选，却不知梁教授哪儿来的耳目，也知道了李滟秋给她的提议，这下可好，教授看徒弟，越看越不顺眼。
他态度很直接：不论全国大赛、联盟主持，二选一。
林霖如果想继续待在这个栏目组，就必须迈出这一步。
“你别纠结了，反正选哪个，你不照样还是能继续呆在体育频道吗？”乔侨问，“打两份工，赚两份钱，领导还双手赞成，换我得乐死。”
“那我让给你成不成？”
林霖没好气道。
“我倒是想呢，就我这nl不分的口音，怕不是直接给刷下来了。”
乘车到达约定地点，林霖推开门。
茶餐厅内环绕着肖邦的钢琴曲，寂静走道上若有若无的琴声像情人的私语，幽暗的灯光只能看清脚下的路，气氛暧昧缠绵。
咖啡混合着甜橙的香气，淡淡弥漫在空气中，潺潺绕绕。
林霖压低了声音，找到17号桌坐下，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乔侨听出来，便道：“发消息吧，你这环境也不合适说话。”
林霖挂断语音，抬起的视线穿过密集的盆栽，笑意戛然而止。
走道上一道欣长的身影缓步走来，纯白t恤外罩着黑色外套，同色运动裤下是白板鞋，极简搭配。
黑发柔顺，肌肤冷白。
眉骨高，两道浓眉更衬得眼窝深些，瞳孔深处的带着对外物的薄凉，鼻梁高且直，又窄，实属漂亮，微抿的薄唇增添几分冷然，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
林霖不自觉想起他歪头笑的样子，像用最温驯无害的模样去掩饰锋芒。
是风流倜傥到过分端正，端正中又有对世俗的无欲无求。
实在是很难形容他的气质。
手机轻响，是乔侨好奇的询问。
林霖胡乱低头扫过，再次看向走道，却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错觉？
林霖哂笑，打字。
【霖霖】：刚看到个长得很像李哥的人
【乔侨】：臭宝醒醒，虽然天黑了，但还没到睡觉的时间
林霖失笑，正要打字，有人走了过来。
欣长的身影遮住灯光，将她拢在阴影之下。
林霖看去，笑容随之迟滞。
当目光与他眼眸对视的刹那，脉搏似乎停了一拍。
“你好。”
清冷的嗓音响起，他垂眸看她：“是林霖吗？”
砰。
砰砰。
如雷鸣后的暴风骤雨，心脏失去规律地狂跳，恨不能从胸口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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