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面馆
十月末,刚下过雨的城市空无一人,坐落在小区商业街里的一家小面馆,一对母女正在忙活着。
今天天气不好,她们的生意便不算太好,小店里就只剩下了最后两桌客人。
秦凌给这两桌客人上完汤面,便准备打烊回家。
“苏琰,这家的服务员好像是个未成年耶。”一个学生打扮的男生朝对面的人说道。
“张慎晖,我不瞎。”被称呼为苏琰的男生瞥了那小姑娘一眼,随后吹了吹刚端过来的面,说道。
张慎晖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谁让他是个少爷来,两个人又是从小学玩到大的,他不同他计较。
“这家的面果然好吃,苏琰,我发现咱俩口味越来越像了。”张慎晖再次开口道。
“呵,天天来我家蹭饭吃,口味能不像吗?”苏琰怼他。
男生刚过变声期,过了那段像是公鸭嗓的时期,现在声音低沉悦耳,有些像近些年刚兴起的声优,如果说出来的话不是那么难听的话,多半会让人沉沦。
“哎,不是,是阿姨喜欢我,才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好吧,我以为我愿意去你家吃饭啊,每次去完你家,我爸都会嘟囔我一顿,让我像你学习学习,多看看书,考个第一名回家。”
“我说你根本不看书,天天跟我一起打游戏,我爸还不信,还准备拿家里的鸡毛掸子抽我,你说跟你吃顿饭我容易吗我。”张慎晖似乎被他这话刺激到了某些不好的情绪,开始愤慨激昂的讲述自己为了吃顿饭有多么不易。
“我求你来的?”苏琰挑眉,吸溜了一口面条,道。
“别嘛,苏琰,咱俩这关系,被打一顿算什么。”张慎晖挑了挑眉,笑了两声。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旁边那一桌的男人将口中的面条吐到了垃圾桶内,随后从碗中挑出两根头发。
“小姑娘,来,过来看看,你们面里怎么有头发?”中年男人对着正在忙乎的小姑娘喊道。
“不好意思,应该是方才不小心掉进去的,我给您换一份。”秦凌低头道歉,斜刘海盖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小巧精致的鼻和紧抿着的唇角。
苏琰朝两个人的方向望去,中年男十分没有礼貌的敲着碗,大声训斥,站在一旁的小女孩似乎是怕了,一言不发的低着脑袋,望向前方的地板砖,听着中年男的训斥。
苏琰皱了皱眉,一个大男人还冲未成年的小姑娘发火,什么素质。
他将碗放到了桌子上,终于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紧皱着眉头瞪着无理的中年男人。
“大哥,你不会是看上这小姑娘才来这家店吃面的吧?”张慎晖颇为震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琰收回视线,瞪了张慎晖一眼。
“张慎晖,你啥眼神,没看见人小姑娘受欺负了吗?话说,你见到老奶奶过马路难道不会扶的吗?”苏琰道。
张慎晖被苏琰这早古的问题问的被面呛到,咳了好一会儿,才应道:“老奶奶又不瞎,而且你怎么知道老奶奶站在马路边就是想过马路嘞?万一她等人呢?”
“嘭”碗筷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苏琰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面条散落了一地,盛面的碗被摔得七零八落,女孩的围裙上粘了不少面汤,手腕处红了一片。
苏琰皱眉,撸了撸校服袖子,起身,朝两人对峙的方向走去。
他还未靠近,却见女孩一把掰弯了中年男的手腕,声音沉的不像是个女孩儿发出的,“谁他妈准你摔碗的?”
他挑了挑眉,坐下,便听到张慎晖啧啧了两声,道:“哥,这小姑娘可能只是没有反抗,她反抗了,大概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苏琰挑眉,不语。
挑事的男人骂骂咧咧的离开。
那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低头收拾地板,再次恢复了方才那般人畜无害的样子,安静的回了厨房。
初三二班的讲台上,留着斜刘海,挡住半张脸的女孩子正进行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秦凌。”
鞋边已经开口的黑色板鞋,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紫色的毛呢外套,有些肥大,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里面是白色的针织毛衣,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出了小姑娘还未完全发育的身形。
小姑娘柔柔弱弱的站在讲台上,孤立无援,宛如被世界所遗弃。
苏琰从走廊上进来便看到这个穿的又土又旧的小姑娘进行自我介绍。
是那日在面馆见到的姑娘。
苏琰没看见似的,敲了敲开着的门,进门。
班主任就在小姑娘旁边讲话,明明是下课时间,班级里却比上课还要安静几分,苏琰从门口进来的那刻,便成了班级里比这新来的转学生还要惹人注意的存在。
可站在讲台上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没有朝他的方向望,目视前方,空无一物,像是在发呆。
苏琰刚走到座位上,班主任便停止了他的介绍,话头转向他,“苏琰,把你旁边的桌子收拾收拾,秦凌坐那。”
他个子高,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之后,就没有过同桌。
所以课本全部放在了空余课桌的抽屉中,桌面上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作业本与练习册。
秦凌抱着大红书包走过去,在他旁边站定。
苏琰也没想着让这小姑娘收拾,三五下将抽屉里的书和桌面上的练习册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随意的瞥了一眼她有些破旧的大红色的书包,开口道:“坐吧。”
小姑娘听他的话安静的坐下,准备放书包的时候,又从抽屉中抽出来一本皱皱巴巴的演草本,皱了皱眉,念出了本子上的姓名,“苏琰?”
小姑娘的声音不似班里的姑娘那般尖细,大概是还没变声,有些低沉,尾音上扬。
他愣了一下,还没应声,她拿着演草本的手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你的?”
苏琰这才回过神来,将演草本从女孩手中抽走,道:“嗯,我的。”
接过来后随手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中。
秦凌瞧见他的举动,没说话,又摸索了一下抽屉。
“没东西了。”
苏琰瞧见小姑娘这模样,有些不爽的说道。
那姑娘却没理会他的话,仍旧摸了摸抽屉,确认里面没有东西了,才将课本一本本的从书包内抽出,放进了抽屉。
她差不多将书全部带来了,还有几本练习册,抽屉刚好放的下。
收拾好书之后,她又将粉红色的保温杯放在了桌子的一角,而后将那个破书包放到了桌子下面的地板砖上。
苏琰目睹着秦凌做完这一切,随后她起身,大概是想出去走走,他没动凳子,上课铃声便响起。
数学老师抱着教材和教学用的三角尺进门。
“这节是数学课。”苏琰道。
“黑板旁边有课表,你下课去抄。”过了三分钟,苏琰又道。
秦凌对他道谢。
苏琰挑了挑眉,不经意间望见了她的课本,“你是不是拿错书了。”
“我们这节课学第三章第一节——平均数。”
秦凌翻开自己的教材,第三章第一节——图片的旋转,随后皱了皱眉。
“你之前学校用的人教版?现在用的鲁教版,你先看我的,下了课去找班主任拿新书。”
苏琰将数学课本放到了两张桌子的中间,大有舍己为人的架势。
却见这姑娘给摇了摇脑袋,将他的书推开,“不用,我学过。”
然后十分随意的翻开一页,认真的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苏琰呵了一声,似在自嘲,没在理会这姑娘,听起课来。
下课,苏琰出去和小伙伴玩耍,小姑娘在他刚离开座位,便跑出了教室。
苏琰看了一眼小姑娘跑的方向,随后又转过头同张慎晖聊天。
“哟,那女孩儿不是咱上次在面馆见到的那个吗?”张慎晖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八卦的问道。
“苏琰,你真看上她了?”
“张慎晖,你脑子除了喜欢就没别的了是不?”
苏琰自己都不知是解释还是掩饰般的补了一句,“她是我新转来的同桌。”
“我就说嘛,那女孩明显不是你的菜。”张慎晖显然是松了口气,道。
秦凌这小姑娘看起来真的是扔进人堆里找都找不到的那种,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
张慎晖着实不太相信这眼高于顶的大少爷看的上她。
两个人开启了别的话题,上课铃声响起,张慎晖进了隔壁班级,苏琰隔着栏杆朝女孩走的方向瞧了一眼,几个被追着打的男孩子朝着教室的方向跑。
他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余光里忽而瞥见了紫色的毛呢外套,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又愣了一秒,才转身朝她的方向瞧。
女孩不到一米六的个头,却抱了高度到下巴的书,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十分吃力。
苏琰朝她的方向走去,命令般的道:“给我。”
他明显的感觉到女孩愣了一下,苏琰觉得自己态度大概有些不好,轻咳的两声,准备放柔声音,便感觉到她的视线转向了他,摇了摇脑袋,“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第三次了!
妈的!
他苏琰再忍不住的想要帮忙,他就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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