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鸡汤面
中土西北方向,有一地名为稷泽,稷泽之东有山,名乐游。
乐游山脚下的小镇一派寂静祥和,当然也没有一家客栈开着门。
饶是打了伞,傅东风仍是落了一肩雪,解依山笑话他,“你看我就说伞这东西带着没用,你还非带把伞来接我。”
“您要是长点记性,下雨下雪天少出门,我也不至于跑那么大老远去接您,更不会在这儿听您说风凉话。”
大黄汪了一声,解依山幽幽瞪了它一眼,啧啧两声,“那我先回去了,你带着小师弟慢慢爬山?”
“嗯,您先走。”
解依山走的时候要顺手牵走大黄,却被大黄“汪”了一声拒绝,像是在说:我跟他们一起!
傅东风转头和楼夙解释,“师父可以御风回去,但是你初次登山门,只能一步一步爬台阶。这个该怎么说呢?姑且算是乐游山立于世间的,一点小骄傲?或者说是矜持?”
楼夙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但见傅东风没有要走的意思,以为他放心不下自己便道:“师兄先行,我一个人可以。”
毕竟那么多挨饿受冻的日子都过来了,没道理在仙山门前退缩。
傅东风一愣,旋即无奈道:“嗯,你一个人可以,我不行。忘了告诉你,虽然御风诀每个仙门弟子都会,然而我不能修习仙法。”
如果傅东风曾经是个骄傲的少年,他一定会觉得身为仙门弟子却不能修习仙法是件令人自卑的耻辱,可他没有过那样意气风发的时候,自然不觉得这是件难以启齿的事。
而小师弟沉默了半晌,蹦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傅东风不以为然地罢罢手,“乐游山门前三千二百台阶,我上下下走过不下百次。”日日要走,蒙着眼都能走。
话虽如此,他还是从乾坤袋里取了盏灯给楼夙。
暖黄的烛火,不远处荧荧白雪,傅东风给他打了伞,一步一步爬乐游山。
大黄时而在前时而在后,在前的时候像个靠谱的长辈一样等着他们,落后的时候像追在身后的侍从。
走了有千阶,大黄忽地冲石阶两侧的密林吠叫,“汪!”
楼夙举灯看向那边,薄雪在脚底一滑。
眼看着爬上来千数的台阶不留神要摔下去,傅东风眼疾手快地丢了伞,拽住磕在石阶上的小师弟,道:“怎么了?”
惊魂稍定的小师弟瞪大了眼睛指着那方密林的某处道:“树上刚刚有个人……”
傅东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别说人了,鬼影子都没一个。
“是我看错了。”楼夙再看过去只有簌簌的林海,嗫嚅道:“……应该是看错了。”
那语气好生恳切,生怕别人以为他在说谎。
“常听凡间的老人说,心灵澄澈的人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大黄说不定也看到了,是我没注意。”傅东风摸了摸小师弟的脑袋,安慰道:“乐游山是仙山,出没些山精野怪很正常,看得见凡人看不到的东西,也是仙门弟子的不凡之处。”
大黄等他们说完才龇牙咬起掉在地上的伞,递给傅东风。
这一耽搁又是一会儿,走了没几步傅东风驻足往回走了一阶,伞塞到楼夙手里,楼夙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
“我背你。”傅东风转过身来,叹道:“快点,不然不知道你得爬到什么时候了。”
楼夙本来想拒绝,但他刚刚差点摔的那一下磕到了膝盖不说,好像还扭伤了。
没想到只是走了两步,傅东风正好看出来了。
天子城雨中结结实实摔了一下,乐游山门前磕了一下,傅东风都看得分明,那力道八成是磕出了血,再加上滑的那一下,没喊可不代表不疼。
楼夙手脚并用爬上傅东风背上,一手撑伞一手举灯,大黄抖了抖毛上的雪花,不管他们先跑上去了。
漫漫风雪落到身后,山道侧方林中依依有叹息声。
风雪渐歇,山中钟声惊起寂静,喧闹杂音依稀传来。
傅东风背着楼夙刚到门前,远远就听到了少女娇俏的音色
“大师兄回来了!”
提着灯笼的少女站在朱红的高门前,遥遥招手,她穿了件鹅黄罗裙,青丝像花苞一样束在两侧,与衣衫同色的发带轻扬,行动间似乎有风铃清脆的声响。
“咦,背上的是谁啊?”
傅东风放下楼夙,“是你小师弟,楼夙。”
“这是你小师姐,何元初。”
楼夙依言叫过小师姐后,少女不满地鼓着腮帮子道:“师姐就师姐,干嘛还要加小字,以后我就是五师姐了!”
但你还是最小的师姐啊!傅东风不与她说这个,却道:“别贫嘴,我方才听晚课结束的钟声刚响,你们是不是又逃学了?”
“哪有啊……”何元初悻悻道:“二师兄和三师姐身体不舒服,四师兄还在饕餮堂,我也就逃了一会儿。”
傅东风一副“你接着编”的神情,何元初低了低头看着鞋尖只好实话实说,“你们都不去,赵老头子时不时地转悠,不让说话,就枯坐着修身养性呢,那有什么意思!”
“好了,没有怪你的意思。”傅东风点了点她的脑袋,把楼夙推到跟前道:“他受伤了,帮他看看。”
“在这儿?大师兄,去饕餮堂吧。”
乐游山门前寂静,来往无人,唯一不太好的是有点冷,不过修仙之人不怕寒暑,穿堂风过,只有楼夙打了寒颤。
傅东风弓腰作势背他过去,却被楼夙拒绝了。
“我能走,谢谢师兄师姐。”
雪停了,傅东风不强求,由着他一瘸一拐跟在身后。
乐游山入门正对一座宏伟宫殿,殿前一片巨大的空地,是弟子们的练剑场,虽然是晚上,仍有稀稀拉拉的剑光闪烁。
绕过试剑场就是饕餮堂,听名字也能知道是什么地方。
尤其这会儿晚课刚结束,饕餮堂的人虽然不多,但并不冷清,傅东风和何元初自然还是收获了不少注目。
他们身后的楼夙更是引来了许多好奇探究的目光。
傅东风低声道:“四师弟还在饕餮堂?”
“……不知道。”何元初是真的不知道,但她知道大师兄要说什么。
“我不吃他做的饭,小师弟也不吃。”
何元初咕咕哝哝:“大师兄你偏心哦,四师兄之前拿我们试毒的时候你都没说过一句话。”
“小师妹你做个人吧!”都知道是试毒了还让人吃,而且小师弟刚来,你也不怕吓跑了他!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傅东风幽幽看向何元初的身后,负手身后无声冲楼夙招呼,快走!
楼夙越过僵直在原地的小师姐,再越过小师姐背后窗户里的少年,虽然脸色很臭,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不像是中原人的面孔,鼻梁挺拔,眼窝深邃,明亮的眼睛有暗蓝流光闪烁,深蓝色衣衫也不是中原打扮,额间佩银坠,耳上有一簇轻盈的银叶子,项间挂一银环,眉目之间张扬恣肆,手上拿了柄三指宽的长刀,平添煞气。
隔窗做的事更离谱——片鱼肉!
窗内的堂里还有一人,哭笑不得喊道:“钟酉!刀下留鱼!”
还是晚了一步,那人叹气一声后道:“死不瞑目啊!”
“哼!”钟酉哼哼放下长刀走出饕餮堂,质问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试毒了?难道不是你一直用我试药吗?”
何元初叉腰和他吵:“四师兄你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吗?你喜欢下厨,做了自己吃就好,干什么拉着我们一起?二师兄和三师姐就是因为吃了你的饭才生病的!”
“不是!”钟酉据理力争,“二师兄三师姐吃完只说肠胃不适,是你非要给他们吃你练的药他们才生病的!”
何元初无言半晌才道:“我没有!你……你上回切菜切到手,上上次把锤鱼面的锤子砸到脚上,上上上次被热油烫伤,都是我给你的药,你居然有脸说我拿你试药!”
……
目瞪口呆的楼夙听了一耳朵,忘记反应愣在原地,傅东风拽了拽他,轻声道:“发什么呆呢,快走啊!”
走至内堂后,无人打扰,傅东风冲方才堂里的师傅道:“劳驾,两碗鸡汤面。”
饕餮堂内很温暖,楼夙把披风解下来,坐到椅子上,傅东风蹲下身子看他的伤口。
脚踝扭伤他不会治,不过皮外伤他还是知道怎么处理的,可惜楼夙好像不明白什么意思,茫然又坚决,就是不让傅东风看伤。
像是想到了什么,傅东风不再坚持,而何元初和钟酉终于吵完了。
堂里的师傅正端了两碗鸡汤面过来,在他周围有只大黄狗欢快地摇尾巴。
“大黄?”
钟酉服了何元初这个取名废,嘲笑她道:“看见黄色的狗就叫大黄,那要是白色的岂不是要叫大白?”
“那不能,要叫小白。”
大黄绕在楼夙的脚边吐着舌头转圈,看起来很高兴,最后卧在脚下不闹了。
楼夙笑道:“它觉得这里很好。”
“欸!”何元初撑着下巴歪头,惊奇道:“小师弟懂大黄在说什么?”
“嗯,大黄陪了我好多年了。”
傅东风微微一诧,倒不是说小孩牵狗流浪有多惊讶,本来只是随口叫大黄的,没想到真的叫大黄!
钟酉却更关心来人端着的鸡汤面,他瞅了两眼,只有两碗,上面盖了两个煎蛋。
“温青时,怎么没有我和小师妹的?”
“哦,你们大师兄只点了两碗。”
谴责的目光看向大师兄,傅东风温柔一笑,“四师弟饿了,自己去做啊!”
吵架归吵架,小师妹还是应该照顾呵护的小师妹。而且钟酉知道自己的厨艺是什么水平,放着大厨在一旁,自己祸害自己的事他做不出来。
“再加两碗行不行?”他被傅东风伤害了,转头恳切的眼神看向温青时。
“行啊。”温青时很好说话,眯着眼笑道:“你明天别靠近饕餮堂好不好?”
继而咬牙启齿道:“给我说,好!”
何元初就笑了,她拍着钟酉的肩膀乐呵道:“四师兄今天糟蹋了多少东西?”
“也不多。”温青时叹道:“三只鸡,五条鱼,抱恨终天。”
温青时说完转头就走,不管钟酉答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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