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摄魂夺魄
小宴结束后弟子们不慌不忙地收拾了残局,还不耽搁等大雪纷飞再痛痛快快玩一场。
姑娘们扬起的青丝好似带起了脸颊丝丝滚烫,可惜这滚烫烧到夜半剩了温凉。
“好大的雪,你们看灯笼上,盖了一层。”
静静等了好久,他们只剩了坐在亭子里赏雪的念头,双手拢在袖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互相枕着肩头,姑娘们秀气打瞌睡,男弟子们背靠背干脆四仰八叉。
傅东风挨个拍肩膀道:“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选拔七星剑阵天枢位。”
这话当然是对他记得的要参加选拔的陈昏小团体说的,陈昏猛地起身,周瑞和刘刈麦摔了一跤正要破口大骂,大师兄不管他们,轻轻拍了拍观雪观灯的师妹们。
“秦师妹,你也是。”
秦莎莎脸上的梨涡轻轻点头,双手交叉放到手上,有些忐忑说道:“大师兄觉得我有机会吗?”
傅东风怔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不提寒鸦先生,外门中剑法好悟性高的弟子比比皆是,有的甚至可以说,比四师弟和小师妹在剑法上的天赋还要好一点。
而秦莎莎既然开口问了,肯定是想要傅东风一个真实的回答,但会让小姑娘有点失望。
很为难。
周瑞一把推开身上的刘刈麦,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跑去给大师兄解围。
“肯定有机会的,你看我和刘刈麦都放弃了,只要不放弃一定都有机会的。”
秦莎莎笑得更真诚了些,皓齿粲烂,宜笑的皪,她说:“谢谢周师兄。”
好歹把半大的少年们哄去睡觉了,傅东风回到十三层楼之后,静开小窗,伸手接下了柳絮一样的大雪。
很漂亮,可惜马上要来临的是冬天,会有很多像小师弟一样遭遇的人。
傅东风想着想着思绪又飘远了,在把自己拉回来的时候忍不住自嘲。
睡破庙鬼屋的记忆犹在,他都说了自己只是傅东风了,却还是忍不住操心百姓疾苦。
他最不想承认的就是这个,小师弟说的,他好像一直在往自己身上揽不属于自己承担的责任。
这个毛病改是改不成了。
大师兄暗叹,还是不想这事了,有那功夫,不如猜一猜明天师长们到底会不会选寒鸦先生。
不止他在想这件事,掌门和长老们也在考虑,赵湖亭直说道:“选拔的依据是什么,打架厉害就行了吗?”
陆云屏道:“虽然不能仅以打架厉害作为选拔的依据,但论输赢是最能被弟子接受的结果。”
“我不懂,瀚海阑干的寒鸦青年才俊,举世无双,他为什么回来参与仙山内部小小的一个选拔?”韩月桥说完看向赵延年,道:“从赵先生接受了寒鸦的报名一开始,我就很意外。”
赵延年不背这个锅的,他捋了捋胡子说道:“陆长老当时说是乐游山的人都可参与,师长当然也是乐游山的师长,怎能不算数?”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然得作数。
没有丝毫为难的陆云屏浅笑道:“那也没有办法了,你们要是实在不想寒鸦占了天枢位,只能寄希望于我们的外门弟子够厉害了。”
赵湖亭紫色大袖扑地搁到案上,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手臂支着下巴不觉愁,呵呵笑道:“不能说没可能,只能说可能性不大。”
“打架我们的弟子一定会输,毕竟寒鸦多年前就已经成名了。”李孤阳道:“关乎乐游山问剑清谈,是不是寒鸦都不要紧,至少要保证他的身份不会在问剑清谈时被拆穿。”
陆云屏:“赞同。”
四角飞檐上覆盖了厚厚的雪,冬日勤劳的鸟儿落在枯萎的树枝上啼鸣,纯白的大地和淡淡的绯红花瓣。
寒鸦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好长时间不见人影,竟然能掐着时间恰好参选。
抱有侥幸的弟子们垂头丧气,已经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参选了。
掌门和长老们以为弟子们望而却步,参选的人会很少,赵延年直说道:“比预料中多一些。”
知难而退的人没有不好,逆流而上的更需要些勇气。
赵湖亭拍案道:“抽签,抽到相同数字的两人互为对手,赢家进入下一轮,直到最后两人中分出胜负,获胜者在此次问剑清谈中占七星剑阵天枢位。”
陆云屏笑道:“附加一条,武器可以不用剑,但必须是仙门的手段,问剑清谈当日亦不能泄露身份,有异议吗?”
弟子们窃窃私语,不自觉眼神飘忽地看向寒鸦先生,暗暗道:这不就是针对寒鸦先生的条件!
寒鸦先生不会答应吧,这对他也不公平。
黑斗篷下的孤魂没有生气,拽下了乌漆墨黑的长袍,底下穿了一件乐游山弟子服饰,白衣劲装,衣摆后绣了墨字。他的脸上扣了一张金属质感的面具,长发办挽半披散身后,金冠鸦羽,行动间垂腰的青丝晃动,光是一个背影,足显少年飞扬。
私语声渐消,一片沉寂,胆大的女弟子和同伴调笑道:“我算是知道了‘瀚海阑干惊寒鸦,摄魂夺魄’是什么意思了。”
意气风发的儿郎,像星辰和炽阳,见之难忘啊!
不过寒鸦先生是死人这件事毋庸置疑,他们猜的他就是只孤魂野鬼,竟然还有自己的身体。
然而能把一具没有生机的身体用到这份上,恐怕这具身体本身就是寒鸦先生的。
死去的时候年纪也还不大,看不到眉眼就算了,只一个背影就很动人了。
他问:“可以吗?”
弟子服饰一模一样,正当风华,他们在心里自行比较,如果他自己不说,没人会不把他当成乐游山弟子。
傅东风只瞥了一眼,心道:别人他不知道,反正这个人比他像乐游山亲传弟子。
矜傲的仙门子弟,风流少年意气,是他永远不会有的风华。
抽签决定的对手还是很需要运气的,不过在看到寒鸦先生的背影后,或多或少对输赢有了些自己的看法。
弟子互相道:“一定要尽全力打败我,我不想在最后碰上寒鸦先生。”
“你也是,不要放水,我不想输得太丢脸,但在你这里赢了好像也很惨。”
观战的弟子们忍不住嘲笑他们,“到底是想赢还是想输啊!”
“话说寒鸦先生怎么了,他们怎么这么怕?”
“一种感觉吧,寒鸦先生褪去黑斗篷的时候,站在试剑场最中央的时候,浑身充满了不会输,还要赢得漂亮的气质!”
美丽又瘆人好么!
而第一场对上寒鸦先生的就是陈昏,他的小伙伴周瑞和刘刈麦忍不住为他掬了一把辛酸泪。
萧瑟秋风吹落梧桐枯叶,同样是孤阳长老教授的剑术,不知怎地有了天壤之别。
陈昏的剑看似平平,一招一式都是他们平常练习的剑法,平撩直刺,大抵他也知道这样的招式打不中寒鸦。
对面和他穿一样弟子服饰的人手上空无一物,脚下闲庭信步般走动躲避。
——其实就算不躲应该也刺不中,寒鸦的移动为了给他留面子。
陈昏挽了个剑花,拱手作揖,“多谢寒鸦先生,但我从藏书阁另外学过一套剑术,第一次用,请指教。”
他如此郑重,面具下的人看不到神情,只是眼珠子动了几下,旋即摘下别在腰间的长笛。
紫竹长笛,挥舞起来绝对够风雅,当作武器来用的话,那起码在人心里是顶尖高手了。
打不过也是无可奈何嘛,陈昏收到来自背后小伙伴们的关切,把剑鞘扔给了他们,伸展了一下肩膀才道:“哎,藏书阁里有本孤阳长老写的剑谱,叫《却雁引》,还蛮适合我的枯叶剑的。”
剑名枯叶,却雁引剑法,凄楚无比。
整日里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乐游山弟子,哪里会有这样萧瑟的心境,剑法精妙,他只能发挥其十之一二,但已经能胜过在场的许多弟子了。
寒鸦先生见了陈昏的剑后不知为何竟骤然发难,长笛为剑直刺他的肩胛骨,陈昏躲闪不及,侧身相错,凌空翻身后站定施展他的剑法。
周身恍若萧萧秋风起,风为利刃漫卷枯叶。
李孤阳和师兄师弟说,“这个弟子,外门结业后入我门下。”
“没人跟你抢,他都自学却雁引了,只能是你的弟子了。”
心里不是滋味的韩月桥道:“历来都是剑峰弟子人数众多。”
剑道始终是仙道正统,何况剑法多好看啊,可比每日缩在房内烧炉子有趣。
再看试剑场的景象,长笛与剑尖针锋相对,相持不下,寒鸦依然稳如泰山,陈昏的额角已有汗滴。
他的剑法固然出类拔萃,寒鸦看着和他年纪相差无几,却已成名许久,输了不是件丢人的事。
竹笛快速绕过剑尖,下压挑飞了枯叶剑,插在陈昏身前一寸的地面上,只差寸步取了他的性命。
本来还觉得寒鸦先生给他留面子的,现在又觉得是他的错觉,寒鸦先生好像很讨厌他。
陈昏干脆承认,“我输了。”
周瑞和刘刈麦给他接剑,收剑回鞘,轻轻锤了一下陈昏的肩膀,哥仨好地勾肩搭背。
“没想到啊,你小子深藏不露!”
“就是就是,竟然没被直接打趴下,厉害了。”
陈昏:“……你们不用安慰我,技不如人而已。”
“比我们俩厉害多了。”周瑞和刘刈麦相视苦笑,明明大家一样在玩,你怎么偷偷学了好多!
不过他们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一会便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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