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何必扶着护栏慢慢下楼,徐思前抱臂走在旁边看着他。突然跟想起什么似的说:“嘶……你觉不觉得……时间好像对我有意见?”
何必不以为然,“什么意见?”
“就……啧,好像不待见我。”徐思前若有所思。
“怎么可能?你俩也没打什么交道啊。”
“对啊,所以我才纳闷呢。”
何必皱眉总结,“你的错觉。”
徐思前歪了歪头没接受这个结论,但是也没有反驳。
正好到一楼,时间迎了上来。
徐思前看时间没有主动打招呼的意思,只能先开口:“学长,我先走了。”
时间注意力都在何必身上,没有过于搭理徐思前,“嗯,再见。”
徐思前嘴上说着“再见”,却在时间看不见的地方用眼神示意何必注意时间的态度,何必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示意徐思前赶紧滚,徐思前瞪大双眼,朝前迈了一大步,侧身用食指指了指何必,愤然离去。
下了地铁,何必说:“快快快,上去换转乘。”
时间拉住何必的背包,“你慢点,我等会打车回去。”
“……你”何必欲言又止。
时间边走边说:“我没有很穷,只是还要留着大学学费,花得比较节约而已。”
“那……”
时间截断道:“我不想花外婆的钱。”
“……哦,那……”何必点点头,扭头看向时间,神色认真,“你真棒。”
时间噗嗤一笑,“谢谢俏俏的夸奖。”
何必瞪大眼睛,“时间!”
“哈哈哈……”
“别笑了,原来搁这等着我呢。”
两人已经出了地铁站,路上行人不太多,但是灯火通明。
何必突然说:“我妈当初怀我的时候,肚子圆溜溜的,周围人都说‘肚子圆生女儿’,我妈也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她好歹是个大学生,这种没道理的话,她居然还信了。我爸说我妈那时候一门心思以为是女儿,我爸说都好,我妈还不干,非得逼着我爸说是女儿才善罢甘休,老早名字就想好了,叫‘必俏’,这名字跟闹着玩儿一样,我妈居然还就喜欢。”何必撇撇嘴,“我生下来一看,是个男孩,一点心思都不花,就叫何必,小名叫俏俏。按我妈的意思,不是她不能生了,这名字都轮不到我。”
“哈哈哈……这名字适合你,经常冒眼泪花的娇俏小姑娘。”
“我……”何必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我泪失禁,明明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但是就是忍不住。小学毕业,我爸看我一天到晚哭得没完没了,就把我送去学散打了,初中开学,那时候混,中二期,仗着自己学了点手脚打得凶,打完就哭,徐思前没少笑话我。学校老师知道我爸教育厅的,又看我哭得厉害,都以为我受了委屈才打人,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后来还是捅我爸那去了,我爸一看这不行,就没练了。”
时间微笑着听何必说完,垂了一下眸,轻声着说:“徐思前和汪亭蔓好像挺亲近的。”
何必不解地问:“嗯?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有,就是……你先说说。”
何必无所谓地说:“我们仨从小玩的,不过后来他俩好上了,我就避嫌了呗。”
“啊?他们是情侣?”时间反问。
“对啊,你不知道?”
“吓死我了。”时间有点难为情,“你知道我不太跟人接触,但是偶尔会听到一些汪亭蔓的讨论,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后来我在池塘观景台看到他们两接吻,我以为……”声音越来越小。
“以为我戴绿帽?”何必揶揄,“哈哈哈……!”
何必边笑边说:“徐思前刚还跟我说感觉你看不惯他,我还说他多心,搞半天你在偷偷为我鸣不平呢,哈哈哈……”
时间闹了个乌龙,脸都快红炸了,“我听别人说他俩前段时间不亲近,而且正好你那时候又老是跟我在一起,我才误会的。”
“徐思前之前去省队集训摔了胳膊,蔓蔓心疼他才跟他闹矛盾。”
何必闻言揽着何必往前走,还时不时笑一下,时间见他这么没出息的样子也笑了。
时间沉寂地望着远处不明亮的星星,突然很有倾诉欲,轻声说:“何必,刘亚豪没说错,我确实是杀人犯的儿子,不,或者说……我也是。”
时间看何必呆愣着,接着说:“我外公是江科大的教授,外婆是八中的教师,他们的女儿叫时星,也是个大学生,她和外公的一个学生坠入爱河,即将步入婚姻,没想到她好心帮助的一对老夫妇是人贩子,她被拐了。”
时间舔了舔嘴唇,边想边说:“一开始那个男人不给她穿衣服,锁着她,直到有了我,她才从小黑屋里走出来。她很厌恶我,所以我太庆幸那个男人对我不好了,我生下来病怏怏的,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孩子,他也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不在乎到讨厌我的女人都看不下去了,即使她一直都不亲近我。后来慢慢大了一点,拥有那个男人劣性根的我,学会了在她面前怎么生存,终于得到了她的一点欢心,毕竟哪个小孩子不希望得到妈妈的爱呢。”
时间苦笑一下,“我普通话不错吧,都是她一点点教我的,还辅导我功课,那个男人认为没有用,也觉得上学没用,她说‘会有用的,以后上大学呢’。那个村子,如果我明年能考上大学,确实只有我一个大学生,那个男人也做着这样的美梦。”
“再后来,到我初中毕业了,以往他不在家的时候,都会把她锁在屋子里,那个暑假,我考上了我们那最好的高中,贫穷如他也摆了几桌酒,趁着人多口杂,我拉着怀着孕的她……跑了。”
“可是怎么可能跑得掉呢?大半个村,他们既都是作恶者,也都是协助者。我们跑的那条路,我初中三年偷偷计划了无数次,跑之前我报了警,再有10里路,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的时候,那个男人追了上来。你知道10里路多长吗?5000米,在400米的跑道上只有12圈半,也是她跟正常世界之间永远到不了的鸿沟,因为她把我的手一松,从不远的坡上跳了下去。我被他们捆着手、捂着嘴,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面对着警察,轻飘飘地掩盖了她的存在。”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会死,不是死在男人手上,就是死在她自己手上,结果没想到,是我害了她。”
“我明明……明明只是想带她回去,跟她一起看看她的世界。”
“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时间紧紧盯着何必,眼中盛满愧疚。
“时间……”何必看着早就一脸泪水却不自知的时间,心都要揪成一团了。
“再再后来,哦,今年,那个男人喝多了,也从那个坡上摔了下去。其实他根本不会去那,是我骗他去的,所以,才刚刚长苔藓的4月,他却因为滑腻的苔藓丢了命,可能要多亏我带着我妈给我做的小喷壶去经常洒水吧。”
何必震惊地看着根本停不下来的时间说不出话来。
时间语带懊恼地低喃:“其实我有点后悔,为什么不等到5月呢,4月初才刚刚长苔藓,差点就有人怀疑我……”
何必双眸含泪,猛地把时间抱进怀里,“别说了,时间,别说了!”
时间下巴磕在何必的肩膀,放松了身体,柔声问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时间,你没有吓到我,是我在心疼你。”何必急切表示。
“何必,我其实真的很会利用人,你要不要离我远一点儿。”时间语气平澜无波地说。
何必抓着时间的肩膀,将人推离怀抱,与时间对视,眼神坚定地说:“你要是杀人,我就帮你善后。”
时间闻言一怔,然后忍俊不禁,“你会吗?”
“会什么?”
“处理尸体。”时间压低声音,开始吓唬人。
何必还真被唬住了,呆傻地摇头,“不,不会。”
时间伸出手跟撸狗似的薅何必的头毛,“那你好好学习,争取学会。”
“好,我,努力学习!”
时间薄唇轻启,露出梨窝,“goodboy。”
智能门锁发出解锁的声音,何必慢慢走进来,坐在玄关换鞋。
“宝宝,怎么心情这么低落?”冉荷香见何必回来了,敷着面膜给何必热牛奶。
何必趿着拖鞋,往餐桌一坐,低声说:“妈,时间的资料给我一份。”
“放在你桌子上了。”
“……谢谢妈妈。”何必起身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打开灯,扫了一眼桌上,果然有薄薄的几张纸。
何必知道,时间上周四和今天的表现太奇怪了,冉荷香一定会去跟学校调时间的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冉荷香把牛奶放在餐桌上,“时间是个苦孩子。赶紧洗澡,把奶喝了刷牙睡觉。”
何必拿了衣物走进浴室,热水洒在身上,本应该带走疲惫的温度,因为想到一会出去要面对那份资料,何必只觉得烦躁,这个澡洗得格外的长。
喝完不热的牛奶洗好杯子,刷好牙,擦着滴水的头发坐到了书桌前。
第一张是学籍转出申请,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月前带着黑框眼镜,还有点黑的时间。何必没顾上其他内容,只是对比了8月底的学籍转入申请照片,还是那个黑框眼镜,但是已经白得跟现在一样了。
江望月和时星一样,都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时星当初如何厌恶时间,也没有饿死时间,时间长得像时星,无论无何,江望月也不会苛待时间,甚至将他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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