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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廿二


“……情节较轻,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只会判到两年以下,然后其余赔偿的……”

        律师喋喋不休地没完,时间直接出言打断,“我不要钱,我只要她坐牢。”

        “……呃,我知道,但是我也说了,过失致人死亡的量刑标准3年以上7年以下,认罪态度良好且情节较轻的情况下,最后的评议结果,甚至是少于3这个数的,不如……”

        “我也说了,不,要,钱。”时间再次出言打断,语气坚定。

        已经毫无进展地谈了两个小时,温煜铖看律师有点下不来台还隐隐有点怒气的样子,只能对着时间说道:“时间,你出去等我一会儿。”

        时间看了温煜铖一眼,起身出门。

        坐在事务所大厅的沙发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会客厅传来人声,温煜铖与律师告辞,喊了时间一声,“时间,走了。”

        两人回到车上,时间出声,“我不要钱。”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缺钱。”温煜铖启动车,“事情结束以后,离开学还早,你是想到时候出去散散心,还是趁现在去学车?”

        “以后再说吧。”

        温煜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相处,也就沉默着没说话了。

        温煜铖带着时间在外面吃了晚饭才送时间回去,一路上一直在劝时间一起住。时间最终还是没有答应搬去和温煜铖住,下车后温煜铖就走了,目送车子远去,转身回家。

        到达所住楼层,电梯门打开,时间走出去。

        “时间。”

        时间回头,何必站在楼梯间的窗户边,时间低敛眉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怎么了?”何必边走近边问。

        时间躲开何必伸过来的手,转身往家里走,打开门开灯换鞋一气呵成,何必跟着进门。

        何必换好鞋,走到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的时间身边,想要拥住他,却被推开。

        “怎么了?”何必觉得有点错愕。

        时间躲着何必的视线,语气特别冰冷,“没什么,有什么事吗?”

        何必反问道:“没事我不能来找你吗?”

        时间左顾而言他,“我这几天有点累,马上要开庭了,我想养养精神,你……”

        何必看时间没有下文,替他补充道:“你的意思是,我走?”

        时间没有说话,但是表明的态度就是这个意思。

        何必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这几天身心俱疲,没有收到时间任何消息,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找人,等了几个小时不说,见到人却还要面对冷言冷语。

        何必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情绪,柔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何必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鞋子都没穿好就走了,没有看到时间抬起想挽留的动作。

        闹别扭的是自己,让人走的是自己,难受的也是自己,时间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下午两点开庭,开庭前进行了一次庭前调解,时间拒绝进行调节,一再表示不要求赔偿,只要求判刑,温煜铖表达的态度也很强硬,调解失败。

        进入审判庭,书记员核对人员和证明文件后,开始宣读法庭纪律。

        “请大家肃静,现在开始宣读法庭纪律。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法院……”

        时间在旁听席看见了何必,何必穿着白t恤,坐在前排,遥遥看向自己,有点憔悴的模样。

        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个人再也没见过面,时间的手机天天都是满电状态,却没有一条信息,没有一通电话。

        ——审判长宣布开庭。

        时间不知道温煜铖怎么和律师沟通的,但是这个律师不是之前见过的律师,态度谦逊却又十分凌人,切入点非常贴合时间的想法,能力强、节奏快,时间不懂法律也能看出对面律师节节后退。

        审判长和评议团进入合议室,半个小时后,审判长带着评议结果回来了,全体起立,当庭宣判。

        “……判决如下:被告人张某某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六个月……”

        “闭庭。”

        审判长宣布以后,人群鱼贯而出,时间看着被警察拉着收押的护工,突然心情很平静,温煜铖伸手拍了拍自己,然后跟着律师先出去了。

        何必站在门口看着自己,时间却没有走过去,而是从旁边出去了。

        “……我知道,但是金董说……”

        “说什么说,金浩海,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让你不要出现在时间面前,也不要插手他的事情!”

        “金董知道,但是之前那个律师不可能按照时间的想法去做的,他们……”

        温煜铖和那个律师,说话的是另一个时间没见过的人,还有一个背对着站在窗前的人。

        金。

        时间皱了皱眉,故意发出一点动静,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温煜铖神色有点慌张,快步走过来,像是想遮挡时间的视线,把车钥匙递给时间,让时间离去,“天天,我这边还有点事,你先去车上等我。”

        时间执拗地站在原地,探头问道:“他们是谁?”

        眼看着背对着的那个男人有转过身的意思,温煜铖却突然把时间的眼镜拿走了,时间看了温煜铖一眼,猛地往那个男人走过去,温煜铖拉住他,那三人从旁边的通道走了,时间模模糊糊看到那个男人看了这边一眼。

        “什么意思?他是谁?”时间回过头质问道。

        温煜铖双手控制住时间的挣扎,良久才低声道:“……他是我的爱人。”

        时间失去所有挣扎的力气,茫然地看向温煜铖,“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你爱时星吗?!现在却找了个男人!你恶不恶心?!”

        时间吼完从温煜铖手上抓过眼镜,慌不择路地跑了。

        时间打车回家,又在家门口遇见何必,何必走过来,时间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时间,时间!不是都结束了吗?怎么……”何必想上前拉住时间。

        时间把门关上了。

        “时间!我到底怎么惹你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没有人应声,更不会有人开门。

        “欸,我给你开个房间吧,你这样子回家雪上加霜啊。”徐思前扛着喝得醉醺醺的时间,想找个合适的宾馆。

        “对,不,不回去。”何必醉醺醺地回应。

        “是是是,我也不敢送你回去。”徐思前懒得跟醉汉讲逻辑。

        何必突然一把推开徐思前,在原地打转,“时间,我要去找时间。”

        “找什么时间找时间,”徐思前一把拉住差点栽地上的何必,“你不是说尝到了就放手。”

        “不,不放手,不放手……”何必捧住徐思前的脸,哭着说,“不放手好不好,我喜欢你,时间,我喜欢你……”

        徐思前无奈地把何必的手扒拉开,“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倒是跟他说啊。我看你俩那啥以后一直忽冷忽热……哦,忽冷忽更冷的,悬。”

        何必已经听不进去话了,哭得直抽抽,嘴里还哼哼着时间和喜欢。

        徐思前真想把鬼哭狼嚎的人丢到时间家里去,对何必恨铁不成钢,还对时间有点怨言。

        打开房间门,徐思前把何必往床上一扔,自己瘫在沙发上,“呼……累。”刚喘一口气,就看何必突然坐起来,“哎哎哎,你别吐床上。”

        徐思前窜起来把何必拖进卫生间,指着马桶,“吐吧。”

        何必也乖,指哪打哪,吐得撕心裂肺的,徐思前拿了瓶水回来,一边捏鼻子一边给何必拍背,“……还不如不动心,搞得什么东西。”

        徐思前给浴缸放水,等着何必吐完把水递过去,紧紧盯着,生怕何必一口干了,还行,没喝傻,还知道漱口。徐思前又扒光何必的衣服,把人推进浴缸,“洗洗,洗洗。”

        何必坐在浴缸昏昏欲睡,徐思前在洗脸池任劳任怨地给何必搓衣服。

        “时间……”

        “别时间了,他不管你,还是哥哥我管你,你喊‘徐思前’吧。”

        “时间……”

        徐思前把衣服晾了,回来看何必还在念叨,拿着花洒劈头盖脸地冲上去,“还他妈时间时间。”徐思前从旁边拿过毛巾一顿搓,拉着何必起来套了件浴袍,把人丢床上,自己洗澡去了。

        出来一看,何必还趴着没动,也没动静,以为人终于睡着了,上前想帮着把姿势挪动一下,就见何必睁着眼睛默默流泪。

        徐思前一下子就心软了,何必年纪最小,小时候长得跟个——用他爷爷话说——小仙童似的,又是泪失禁,屁大点事都哇哇哭,家里宠他,亲戚宠他,几个哥哥姐姐宠他,就连汪亭蔓也宠他,一直这么顺溜着长大,头一遭就栽得这么狠。

        当初说得手就放手,徐思前还没当回事,现在徐思前都想穿越回去给不当一回事的自己打一顿,何必就他妈是个重情还不自知的东西,襁褓时候的小毯子睡烂了都不扔,宝贝似的用盒子装好,现在还搁在衣柜顶上。小时候捡了只麻雀,都没怎么养呢,麻雀死了,直接哭到进医院,从那以后何慕和冉荷香根本不敢让何必养小动物。

        怎么,当时,就他妈,没当回事儿呢?!

        徐思前深吸一口气,侧坐下来,顺着何必的头发,“……赶紧睡吧。”

        何必沉默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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