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色原来不是温暖

天牢里苏青被铁链捆的严严实实，无法动弹，更无法施展法术，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被抓走禁锢，不知缘由。

        前几日她似往常坐在院中等洛重华，门外吵吵闹闹，顾招云就闯了进来。

        天界都知玄奕夺旗得了彩头，但是却不见他用雁雪剑，顾招云还以为他是钟情于封将那日天帝赐的霜河剑。某日出门撞到江月，江月向来目中无人，顾招云故意刁难她的时候，忍不住嘲讽顾招云不得玄奕青睐，说出玄奕把雁雪剑送给了苏青的事。顾招云哪听得这个，风风火火就杀到梧桐小筑，逼着苏青把雁雪剑交出来。

        “玄奕送我的，凭什么要给你？”苏青面朝着顾招云的方向，气势一点不输顾招云。

        “我偏要！”顾招云甩出水袖，要打开苏青，去屋子里找。

        虚空召来月吟枪，以音定形，凌空而起，紫阳破空第一式，满堂花醉。

        洛重华教她满堂花醉的时候，大多是练形式，也不让她全力。现下出招时苏青毫无保留，无数风刃聚在枪尖，随着她的身影向顾招云飞去，刹时又像落花散开，水袖碎成布屑，梧桐小筑的屋顶，被削了一半。如果不是守卫的天兵拼力去拦，顾招云当真要重伤了。

        天帝天后带着人片刻便赶到，对着破烂的梧桐小筑，担忧更盛。随后下令把苏青关入天牢，召集各方天帝议事。

        当年本说好，让苏青在玉螺山中了此残生，可惜南方天帝还是不忍心，逼着文轩天帝接她出来，给她一份平凡的生活。

        谁也没料到南方天帝的天劫会来，南方天帝自己也没有占卜出来，这给了文轩天帝一个机会。

        文轩天帝忌惮这个兄弟，更忌惮苏青。文轩天帝共有十五个兄弟，他的十一弟便是南极长生大帝顾寒州，一千岁居上神，两千岁炼丹占卜之术为天下第一神，三千岁封帝。虽然修为极高，却不善战，占卜炼丹举世无双，性子又喜静，去了南极桃花岛，做个闲散帝君。

        文轩天帝忌惮顾寒州的，是他的声望，他一呼百应的能力，但不会忧心他会夺位杀兄。苏青不同，当年先天帝封顾西戎为储君后，苏青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血脉，当年顾西戎力排众难，册立天界法典，可以立女子为嗣。而苏青拥有刑天之力，喜动好战，若是明白自己的身世，说不定要来抢一抢这天下之主的位子，而苏青的确有撼动天下的能力。

        但是这个罪名定下来，要定的是谋杀公主，残害同族，如若暴露苏青的身份，难免会被猜疑他的天帝之位来的有猫腻，而且南方天帝定会责问为何不遵守诺言。

        北方天帝唯西方天帝马首是瞻，东方天帝向来中立，在见识到苏青惊人的神力后，西方天帝同意文轩天帝的处决。

        十五日后，梧桐谷，以凤凰浴火对苏青处于魂飞魄散之刑。

        苏青困于牢笼，问了好久，无人回应，她是不是被人遗忘，被人抛弃，在这无尽的深渊，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苏青再次听到声响，着急的依次叫出那些在心里呼唤千百次的名字，没有一声回应。

        再多的疑问，没有一句解释，被人押着，前往不知的地方。从前在玉螺山，只有几个人，可是又好像有很多人，花鸟树木都会搭理她。如今在这天宫，好像有很多人，又好像只有她一人，飞禽走兽对她都视若无睹。

        凤凰涅槃之时，困着苏青的铁笼被扔进火中，这是千年一次的凤凰一族的浴火祭祀，成千上百的凤凰在此日都会涅槃重生，脱胎换骨，迎来一次法术上的精进。但一般的神仙都是受不住凤凰浴火的，轻则染上浴火毒，重则灰飞烟灭，它与不死鸟的红莲业火虽有差距，但是烧死一般的神仙绰绰有余。此次涅槃中还有凤凰王，已是几万岁的老凤凰，浴火更是不同于其他，火焰的最中心，燃出蓝色的光芒，上千只凤凰带着红色的火焰，绕着火柱腾飞，凤鸣清脆，是一场盛大的祭祀之舞。

        炙热的感觉让苏青抑制不住的哭泣呐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痛，为什么没有人救她？明明听到周围都是人，为什么？为什么？

        火焰已经吞噬了她，火舌舔着她的身体，以她的修为，完全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火，全凭神力硬抗。但是凤凰浴火终究太烈，她感受到元神被灼烧的痛，她的元神马上就要被燃尽了，马上就要魂飞魄散变成这世界的清风。

        绝望的处境让她自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元神迸发出来，浑身都是被撕裂灼烧的痛。

        “不好了，有魔族打进来！”守卫的士兵跑到谷内大喊，随即一把刀立刻插死了他。无数魔族士兵涌了出来，峡谷内数千凤凰还在涅槃，仪式还在进行，无法打断，顿时场面大乱。

        凤凰王奋力腾飞，想要早点结束涅槃，忽然觉得有金光在火焰之中迸发，定睛一眼，火焰正中的少女，眼中有金光射出，火焰已经吞噬了她的衣服，□□的身体上金斑慢慢扩大，马上要覆盖全身。

        她是不死鸟后裔！不死鸟与凤凰同属一族，但是涅槃的方式大相径庭。凤凰自焚重生，以获得不死之身，但是不死鸟却是使用回溯。即杀死现在的自己，不停地回到过去，在一个时间轴上获得不死之身。红莲业火，不是重生，而是结束，烧尽要燃尽之物，让一切化为永恒。几万年前他与不死鸟在山中嬉戏，是最为亲密的好友，相互熟悉彼此的神通。

        苏青无意识间施展了回溯，但是时间倒流这样的法术，怎么可能这么简单，需要开坛施术，画阵祭眼。不死鸟大多神力都封印在一双眼中，苏青的眼睛明显就是被人生生取了不死鸟之力，才导致失明。她的回溯不可能成功，甚至会撕碎很多生灵，连同她自己。

        当时天帝说要处决冒名顶替忠烈之后的歹人，说是神体特殊，需要凤凰浴火处魂飞魄散之刑。他也没料到，这个孩子居然是不死鸟后裔，也就是顾西戎的女儿，那么这其中是不是有隐情。

        凤凰王抱住苏青，飞到祭坛的边缘，炙热的感觉刹时间少了大半。凤凰王终止涅槃，被反噬后，咳出献血，顾不上其他，立马施展神力张开结界，护着涅槃的凤凰继续腾飞。又抽出一只手，替苏青疗伤，再平复她的情绪，中止她的回溯。

        “为什么……”声音细微，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少女意识有些不清楚，喃喃细语，一遍又一遍的问为什么。

        天后带着天兵赶来，外面的局势暂时控制住了，凤凰王无法再涅槃重生，他的生命到了尽头。

        “青青是吗？”凤凰王抱着女孩，记得三千三百年前她出生的时候，封为帝姬，天下来朝，眼睛还有神采，笑声似银铃。

        “为什么？”苏青还未回过神，呜呜咽咽哭泣。

        凤凰王扶正苏青，行至将死，能为凤凰一族做的，能为挚友做的，尽力而为。施术挖眼，填于苏青眼中，元神慢慢涣散，化作凤凰谷的风风雨雨。凤凰王陨落，万千凤凰悲鸣，伴随着冲天的火焰，像一场盛大的葬礼。

        “殿下，殿下。”凤凰王死后结界慢慢消失，寒月趁乱跑了进来，跑向苏青。

        苏青缓缓回神，眼睛的阵痛慢慢减轻，世界有了色彩，但是有些刺眼。她听得出寒月的声音，喃喃叫到:“寒月。”

        “殿下快跑，天后是要杀你。”几千年来她们一直相伴，相互依靠着温暖，她明白苏青的疑惑。

        “天后？萧姨娘？杀我？”苏青看到满天的火光，还有满地的鲜血，世界原来是这个色彩吗？

        “殿下快走……”寒月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箭破空而来，直接钉死了她。

        “快跑……”寒月挣扎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挂着淡淡的微笑。

        当年她修炼成仙，从叫不出名的小山里得道，山里的小妖精都开心的围着她，她也开心的以为，自己以后也必能青云直上。

        天后吩咐她和另一个刚得道的小仙一起去玉螺山照顾苏青，她们早就习惯人间烟火繁华，对世界有着自己的认知，但是苏青不同，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会问。开始时总恼她无知，烦人，还把她也困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但是苏青那样子的单纯，温暖，是块石头，也被捂热了。那日要回玉螺山，天后给的时刻表里，两个月内玉螺山会出现两次，江月怂恿她一起去人间玩，她忍不住诱惑，跟着去了。她本以为她肯定特别开心，没想到心里牵挂着苏青，担心她走路跌倒，没饭吃饿到，一个人会不会寂寥，反而多几分忧愁，少几分快乐。

        原来她早就把她当成妹妹了，妹妹有了危险，姐姐拼尽全力，也要护她，心里的愧疚，在死的那一刻突然卸下。

        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请一定要努力啊，努力的活下去。

        苏青瞪大眼睛，看着鲜血涌了出来，脑子嗡嗡响，扑过去用手捂住伤口，“不要，不要。”任她怎么努力，也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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