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这天下班，庄秦又在同样一个地方见到了同样带着能遮脸的墨镜的林跃，这次他穿着件儿白羽绒服，戴米色围巾，衬的脸更小了。
但大晚上在开了灯的室内戴，总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庄秦看过去的时候，林跃正转过脸来，但并没有开口。
他见林跃又转回头，怕是不想和他说话就拢着大衣往外走了。
这两天天气不错，温度不高但好歹有太阳，照在脸上还算暖，但到了晚上又和冰窖一样。
没走两步，旁边儿快步跟上来个人，和他并肩走。
林跃低头往下蹭蹭围巾，呼吸顺畅了点儿。
“我不是来找你的，就缴个费，谁知道每回都能碰上你。”
庄秦手揣在口袋里，闻言笑了笑，“又病了？”
这是他第三次见林跃，有两次都是因为“生病”，但他没想调侃林跃，算是简单地关心。
“不是我，”林跃顿了顿，像是不太愿意说，含糊了一句，“别人病了。”
庄秦原本是要去停车场的，但现在身边儿有个半路跟上来的林跃，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索性在旁边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下了。
小花园除了四季青是绿的全都光秃秃的，连假山上边儿的喷泉都冻住了，还布了一层落了灰尘的冰，显得脏兮兮又破败。
但这块经常有人来，打太极的、遛弯散步的都有，还有点儿人气。
“还没放假？”庄秦问。
这都进腊月了，大学里早该清干净了。
林跃看了一眼掉漆的凳子，见庄秦坐下了就也跟着坐了。
“上个月放的假，我有兼职，不回家。”
林跃突然看一眼庄秦，好像才想起来：“你出来会被扣工资吗？”
庄秦煞有介事的拿出手机摁亮屏幕：“现在是下班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扣。”
“哦。”
公园里小孩子多，现在又是放寒假，七八个一扎堆的围着健身器材绕，也不知道具体玩的什么，反正挺热闹。
庄秦就看了会儿。
沉默半晌的林跃看着看着说了句不相关的话。
“我就想找个体面的男朋友，我都二十一了，还没找着。”
庄秦回神，挑眉看他：“什么是体面的？”
林跃就给他解释了一番。
他的“体面”就是长得帅又有钱，成熟稳重会疼人，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儿，用林跃自己的话来讲，一群二货。
庄秦能理解，每个人对另一半的追求都不一样，他把这些套在周延身上，好像确实符合林跃描述的这几条。
“会找到的，不急。”
这话还是周延和他说的。
林跃反问他：“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你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想法吧，结果挨到现在，我看着都急。”
庄秦没想到自己成了反面教材，不得不说和年轻人说话能把自己的心态放年轻。
他为自己争辩了一句：“只是没遇到合适的。”
林跃逮住为难的机会，像刚才他问“什么是体面”的一样反问他：“什么是合适的？”
“……”
他答不出来，这话题不好，一说就说远了，他笑了笑没说话。
一开始的周延是不合适的，但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周延又变成了合适的，他说过，但周延拒绝了他提出的要求，所以周延又被踢回不合适的那一群里头。
所以在他这儿，合适也没有个具体概念。
林跃也不追着问，得不到回答就揣着口袋安静坐着。
这会儿天色有些暗，那群小孩儿早散伙了，他俩还在这儿坐着挨冻，早知道去车里坐了，起码暖和。
“我加你个微信吧。”林跃突然掏出手机划拉两下打开，然后就抬头盯着他。
庄秦顿了下，最终还是在口袋一阵摸索，亮出码来让他扫。
“我不追你，你放心吧，你有好男人了推给我就行。”
刚说完，庄秦的小人儿上就多了个小红点，他点了通过。
“我要去伺候人了，你回家吧，”林跃站起来拍拍屁股，还转过身来让庄秦看，“有脏没有？”
庄秦让他往有光的地方站了站，“没有，这儿来的人多，椅子都是干净的。”
怕脏也跟着他往上面坐。
庄秦看着林跃快步往医院走了。
-
林跃走之后他又去旁边便利店买了点儿吃的垫肚子，卡着七点的见面时间没迟到，但是最后一个到的。
包厢里气氛还算融洽，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但等他落座才发现这几个人都是各说各的，庄秦从最开始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没再主动说过话，有人问他就答，有人说了好笑的他就抬头笑一笑。
“庄秦是医生吧？”
他咽下没来得及嚼烂的肥牛，冲问他的人回，“是。”
“医生好啊，我大学谈恋爱就想找个学医的，有什么毛病都能给我治治。”
这话就是开玩笑活跃气氛的，庄秦跟着笑两下就又低头吃东西了。
他不爱说话，渐渐的也都不怎么聊他，半路借口去洗手间出去透气。
结果刚关上门转身就看见个熟悉的背影，庄秦没打算打招呼，周延身旁有人，在商量事情。
他原本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想这么慢慢的挨到洗手间，但周延好像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没走出一间包厢的距离就转过头来，正对上庄秦直白的目光。
庄秦只好冲他笑笑，指了指洗手间。
周延冲他一含下巴，和旁边的人转弯下楼走了。
庄秦以为他不会回来了，但等洗完手，抬头就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周延的脸。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哥。”
庄秦来的时候碰到过王经理，说出包厢号以后王经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王经理都知道，那周延知道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差而已。
沉默片刻，庄秦转过身，抽两张纸巾擦手，无奈道：“别这样看我，我也不想相亲，可没有办法，你说早晚都找得到，也确实没错。”
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拍拍周延的肩膀就要往外走，周延把他叫住了。
“嗯？怎么了？”
周延看看他，扭捏半天才问出一句。
“你在相亲？”
“……”
合着周延不知道他在相亲，不知道他在和三个男人相亲。
庄秦久违的感觉到脸上开始发热，耳朵尖儿跟烧起来似的。
“秦哥，怎么了？”周延看他这样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庄秦回过神来，“没事，我先回包厢你忙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另外三个人聊天的兴致已经不大了，见他回来，先前那个问庄秦是不是医生的人招呼了他一声，等他落座直接要微信了。
庄秦没给，借口没拿手机搪塞过去。
胡诌的理由，但明白人都知道什么意思，只不过和周延在洗手间碰面碰的他没有心思去想维护对方体面的理由。
他又道了声抱歉，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很浓烈的不满情绪，都是成年人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有另外一个年级稍小的男孩儿向刚才那男人要微信，他给了，但庄秦看得出来那男孩儿只是想缓解一下桌面上沉默的气氛，他在这场饭局上和那男人根本没聊两句。
庄秦也没多少心思放在这方面，饭局散了后他没走，就自己在包厢里坐着。
没一会儿就来了人，不是打扫的服务员，来的人敲了敲门没等应声就进来了。
“秦哥，还没走？”
周延好像换了身衣服，卫衣运动裤，显得更像他那个年纪的打扮。
庄秦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教导主任等犯事儿的学生来认错。
周延：“去休息室吧，这儿脏。”
从他上次来到现在的短时间内，休息室变了另外一番模样，里头还隔开一个小隔间。
“我刚才闲下来才听王经理说你在相亲，”周延接热水放到庄秦手边，自然地开口询问：“有合适的吗？”
周延还真是关心他的相亲大事，看来很担心他随便找个人应付，除去其他的不说，周延是个很负责的人。
“还没有。”
已经找到最合适的了，看别人就没那个意思。
他好像在每一次接触中都能发现周延的其他优点。
周延不说话，他就拿指尖儿蹭蹭纸杯，“你身边有合适的吗？”
问完才觉得不大合适，看起来像恨嫁到饥不择食。
周延听他说这话，装作认真的思考几秒，最后给出否定的答案，“没有。”
他觉得身边没有人能配得上庄秦的。
庄秦笑笑：“帮我留意着吧，也到年纪了。”
他好像有一瞬间变成了在小公园和他说给自己介绍男人的林跃。
周延抿抿唇，半晌才开口问：“秦哥要什么样的？”
他没想到周延真上心了，他也就随口一说，但如果和周延处不成情侣，多一个这样的朋友也是好的。
可庄秦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随口道，“你看着合适就推给我。”
周延低声应了，房间里暖气开的足，缺水还烧心。
“秦哥过年回老家还是在这边过。”
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庄秦一家子这几年都是在这边儿过年，也从来不准备什么，主要是当小长假多休息的。
在家里一窝能窝几天不出门。
但今年恐怕不行了，他还有永无止境的相亲。
“在这边儿过，你还回去吗？”
周延看他握着纸杯的手，点点头，“回，月底回。”
庄秦捏捏纸杯，里头的水杯挤到杯口差点儿溢出来，他卸了力，抬头看周延笑了笑。
“那我调调时间，争取这两天多给你带点儿生意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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