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周延是有点儿草木皆兵了，庄秦只是想起小也和成成说顺口了，没想发展兄弟情。
路两侧摆着长椅和长桌，庄秦去摊位上买了两份红糖糍粑和小龙虾，往长椅上一坐，招呼周延拿叉子插着吃。
味道还不错，小龙虾的酱汁浓厚，红糖糍粑软糯甜香，周延的胃口被勾起来吃的一口不剩。
庄秦又把早拨在一侧的小龙虾靠过去，“继续。”
周延诧异的看一眼，“我饱了。”
庄秦：“刚才见你没吃多少，再吃点吧，不然回去还会饿。”
周延只稍迟疑了两秒，就重新拿起了竹签。
晚饭的时候，庄秦关注他了，这个发现让周延内心有点小小的波动，连带着庄秦给他留的食物都比刚才的好吃。
他们没在小吃街待多久，庄秦明天还要上班，吃完那两份就返回去往外走。
半路碰上刚才卖红戳的大娘，还问他们有没有把手串拿到手，庄秦不好意思的笑笑：“街太长，逛不动了。”
大娘并没有为了卖货教训他们小年轻该多走动走动，只道：“下次来，一条街逛不完就下次再续上，咱们又不是来赶趟儿完成任务的。”
庄秦笑笑，应下：“好，婶儿节日快乐。”
大娘“嘿”一声乐开了花儿，“我们这年纪哪儿还过这节。”
说完不自觉瞥了眼街那头儿，她过这大半辈子，陪了她大半辈子的人就在街那头。
这片儿人多声音就得大点儿，庄秦学大娘说话，笑道：“节日是人定的又不是年纪定的，婶儿节日快乐。”
大娘乐得很：“好好，你们也是，情人节快乐。”
这条街上的人好像还比刚才来的时候多了，时不时就能蹭到别人肩膀，周延顾得了左边儿顾不了右边儿，两人挤出来的时候手脚都发着汗，这大冷天儿的，也是不容易。
话说回来，他们从里往外，从外往里的转这么一遭，那条街上也没看到卖玫瑰花儿的。
周延已经惦记一晚上了，看到了不一定敢买，也不一定敢现在送出去，他只是想让花出现一下，提醒庄秦今天是情人节。
如果够幸运的话，他希望他是第一个陪庄秦过情人节的。
刚才那顿饭不算，刚才的玫瑰花儿也是五个人一起的，现在是单他们两个人的。
周延觉得这应该不算幼稚，算他也认了。
但很可惜，这一路上直到他们重新走进安静的通往宾馆的街，也没碰上一个卖鲜花儿的。
庄秦在他身旁裹了裹领子：“又冷了，明明在街里的时候全身都热乎的。”
周延紧了紧手心儿，可恨他现在还不是庄秦的男朋友，只能说一句：“马上到。”
庄秦原本低着的头稍稍侧了侧，瞥一眼周延，心底里叹口气。
不争气。
也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在说周延。
结果等他再抬头，头顶赫然是刚才见过的那四个亮晶晶的大字。
他刚才没走错，他被骗了。
就说他即便不看牌子，单凭这二十几年就算蒙着眼走路都能辨别出什么方向什么位置的天生雷达，走过一遍的路绝不可能走错第二遍的。
在那一瞬间的迟疑下，就被周延带跑偏了，雷达失灵。
周延似乎也注意到了庄秦的不对，这才恍然想起刚刚把庄秦忽悠过去的事。
原本是想着回来的路上装一装，装忘记了，装瞎猫碰上死耗子，装恰巧找到了车，只不过就是庄秦刚才停留过的那家宾馆。
结果和庄秦绕了个来回，他说了句“冷”，周延就给忘得彻彻底底。
看来人还是不能说谎，不然没圆回去还被当场戳穿实在是让头皮和脚趾受罪。
但庄秦没问，他不知道还该不该解释。
直到坐进车里，周延都惴惴不安的。
庄秦系好安全带，见周延半天不动，提醒道：“走吧。”
“还是想在这儿住一晚？”
刚刚已经是故意欺骗了，现在再住一晚明显就是想拉着人出去消耗时间，图谋不轨消耗时间想要跟人家开房的。
周延被问得一个机灵：“走，马上走。”
庄秦没往那么深的方面想，只当是周延的小心思被自己戳穿了才这么惊惶不安的。
“不急，开车稳点，别想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的……
周延应了，之后就是被隔绝开得漫长的沉默和车外的流光，庄秦转头看车外。
周延的小心思，他是第一次看透，或者是，周延第一次明显的破绽被他自己无意间摆在明面了。
他心里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可惜。
早这样，不就什么都解决了，还要他一遍一遍的去试探。
他把手里两个粉嫩的盒子放到仪表台上，目光停在上面半天没动，眼皮也有点要合上的趋势。
就在他闭眼那一瞬间，手机想起一串铃声。
庄秦猛地睁眼，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段教授，他脑子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个项目名额来。
庄秦接起，嗓子有些发干，咳一声才道：“段教授……”
但段中秋好像很急，直接问他：“你报名没有？”
庄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实话实说道：“报了，从医院提交上去的。”
段中秋在电话那头沉默一瞬：“好，没事……没事。”
段教授不经常给他打电话，即便有事也是发消息暗示一下，这么着急忙慌的肯定没那么简单。
“教授遇着事了？”
段中秋迟疑片刻，沉声道：“有人告诉我名额内定了。”
庄秦一愣。
这消息还是十几天前，陈楠告诉他的，他以为这事儿得是在项目内传的沸沸扬扬，没想到段教授到现在才知道。
看来段教授也不知道内情。
庄秦不知道这事会落得个怎么样的结果，但明显有人欢喜有人愁，段教授对这事很不满意。
但既然项目内有人反对，内定人选必定会多加一道合格检验的环节。
段教授比他更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他出什么不专业的主意。
庄秦听那头叹一口气，心里顿时觉得堵得慌。
他很少听到段教授叹气。
庄秦沉思片刻，轻声说了句：“人……各有命。”
听他这话，段教授在他头无奈的笑了两声：“看什么书了，这么悲观。”
电话里的声音不大，但庄秦还是怕漏音，瞥了眼旁边的人，“没有，这不是想让您放轻松。”
“行了，再轻松也就这两秒，我就是忙的命。你关注着这事儿，后头什么进展我再和你说。”
庄秦：“这次的机会没有，还有下次，教授悠着点儿，别把人逼急了。”
段教授的性格一耿直起来很容易得罪人，虽然庄秦只是个学生，但遇到一些小事儿的时候他也明着暗着提醒过。
大四那年有其他老师趁段教授出国进修要过庄秦，段教授想的是他不在也不能耽误学生，就把人给了过去，只是暂时的。
但没想到那老师把人挖过去后整天就是让干杂活累活儿，其他一律敷衍，庄秦想着反正只剩两个月时间，就没再申请让其他教授带。
这一待就待出毛病来了。
那段时间正好有个国家级的比赛项目，庄秦原本是想报名的，但就在报名表和其他学长一起组队交上去后，那教授找他谈了一次话。
大致意思是，庄秦现在的水平还不够高，要跟在学长学姐的后头学习，即便报名也不会有多大几率获奖。
最后又说，庄秦的水平如果硬要组队的话会拖后腿。
那之后他才听说，他组队又退赛后空出来的位置，被给了那教授一早就看上的打算考本学校本专业研究生的一名同级学生。
庄秦因为那教授的偏心失去一次参赛机会。
这事儿不知道是谁给传到段教授处，段中秋回过以后写了很长一段举报信，甚至贴了照片，拿着这厚厚一信奉的东西跑到那教授的办公室，砸在人家桌子上。
“去吧，你自己投还是我投。”
那教授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和他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是这么说的，他当时甚至怀疑过那人还有什么更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教授哆哆嗦嗦的看了一遍，心里头又是愤怒又是怨恨的。
这哪儿有自己举报自己的，何况他也教给庄秦东西了，只是因为没把人彻底挖过来，不想教些深层的东西为他人乘凉。
所以才把庄秦晾着，被段教授知道了。
那段时间学校办公室紧张，屋里还有另一位教授，两人不和，看戏似的看着这一出。
这封信虽说只是举报也不会有多大的惩罚，最大也就通报批评，但段中秋就是不肯让步。
那教授急了，大声理论道：“就算他报名参加了也不可能百分百获奖，那么多精英顶尖人才，把时间节省下来准备实验有什么问题，那实验他不也获奖了，这才是百分百的奖。”
段中秋看对面那张急的通红又扭曲的脸，“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权利，奖是不会百分百拿，但你也没资格把可能性全部夺走，更没有权利去把已经发生的事情掺和进去作对比。”
对面由于愤怒和不甘憋得眼眶通红，“你也没有权利替他做决定写信举报我。”
任凭那位教授软的硬的都来一番，段中秋还是那句话：“这不是我的学生做的决定，里面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他的笔迹。”
段中秋强硬的重复一遍：“你投还是我投。”
这封信后来是那位教授改了署名，改了些内容，把它变成一封“自我反思，自我检讨”形式的信投到信箱的。
学校半批评半赞扬的把事情摆平了。
但这事儿还没完，学校确实是半批半夸的通报了，但办公室另一位老师可不会放弃这机会，添油加醋的往外一说，那教授气的脸白一阵红一阵，请了半个月的假，回来后自己递交三个月的国外进修申请，走了。
从那以后，庄秦见段教授遇着什么事儿，都会委婉的悄默默的提醒一声，就这样也没把段教授在学生中间起的调侃式外号拔除，还衍生出好几个名号。
段中秋随意应了声就挂了电话。
庄秦看看手机，叹口气靠在椅背上：“都不让人放心。”
周延在一旁听着庄秦那句“都”，不知道这里头包不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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