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所以……所谓的九界其实是一个试炼场？那试炼的内容又会有什么玄机？
陆晓儿费了一会功夫才消化掉魔婴话中的信息。
她不敢去深思这背后的意义。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季夙云。
“那你知道季夙云现在到了哪一界吗？”陆晓儿问。
提起季夙云，魔婴的表情又开始变得奇怪，嘀嘀咕咕道：“一般人我还真不知道……我的管辖范围只限于幽界，但这个怪胎呢……九界几乎是人人皆知了……毕竟，横跨晦界浮界那道剑痕还留着呢，现在大家都在看他能走多远……”
“让我想想，最新的消息……他应该到第七界了。”
“第七界——绝界。”
————
自从得知了季夙云的下落，陆晓儿就一直心神不宁，满脑子琢磨着要怎么离开。
魔婴的“糖”吃得多了，也让陆晓儿对它的情况有了点底。
这点了解不算多，可陆晓儿已经没有耐心，也实在等不起了。她在转换的魔丹里加料，打算放倒魔婴，再偷偷溜出去。
魔婴丝毫没有戒心，一如往常快乐地吞下了专门为它设计的晕晕“糖”。
等魔婴和它的小脑袋们都呼呼大睡后，陆晓儿吃了一枚寻迹丹。
那天魔婴将她带来此处的时候她就用特制的痕香沿途留下了标记，而这种标记只要服下寻迹丹，便能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
陆晓儿小心翼翼地穿过迷宫般的洞窟石缝，还好这一带都没见到什么危险的生物，估计都被魔婴清理了。
近了……初时见过的那些光点逐渐变得密集，从通道尽头泄露出微弱的霓彩……希望近在眼前！
就在此刻，陆晓儿看见那里陡然浮现了一个黑黢黢的身影，与此同时，一圈小脑袋飘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魔婴面沉如水：“你要去哪……”
陆晓儿停下脚步，心中满是苦涩。果然如此，对付这样强大的魔物，即使她下了数十倍的剂量，仍然不足以构成威胁。
她在赌。在明知道可能失败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她赌输了。
“现在的糖材料都用得差不多了，我必须出去找新的材料，这样才可以给你研究出新口味的糖。”陆晓儿仍然不想放弃挣扎，即使希望渺茫，她还想要抢救一下，“材料在季夙云那，我必须找到他！”
魔婴更加生气了：“……我看起来很像傻瓜吗？”
有时候是挺像的……当然，这话陆晓儿只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否则就是火上浇油。
于是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陆晓儿叹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白蛇传的故事吗？我和季夙云就像是……许仙和白娘子。”这样子说实在是十分羞耻，但为了活命也顾不得什么了，陆晓儿语速飞快：“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他的下落，我不能看着他在九界受苦。”
魔婴哑口无言。
在它漫长的生命中，除了其余的脑袋，没和任何人产生过牵绊，也从未产生过类似的感情。
在一潭死水中，陆晓儿像一颗小石子出现了。从接触她的那一刻起，魔婴就知道她和自己不一样。
她身上有着勃勃的生机，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小表情它都看在眼里，不让人恼怒，反倒无穷有趣。幽界的无聊被打破，也是第一次，它的寂寞被分享的声音凿碎了一个小孔。
如今，她的情绪还是如此蓬勃清晰，魔婴鲜明地感知到，它留不下她。
一颗颗小脑袋依次飞回，重新栓回了它的裤腰上。
“我明白了……我不当法海。”
它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你记得回来。”
陆晓儿格外惊讶，魔婴竟然……真的肯放她走？难道它真的被自己蹩脚的话语打动了？
魔婴哼了一声，“杀了你……以后就没人给我做糖了……找到你的相好，我好把你们一起抓回来！”
不管什么原因，魔婴能放过她就是意外之喜了，陆晓儿顺着它的话道：“到时，我给你带很多新东西。”
陆晓儿与魔婴擦身而过，跑出了魔窟。跑了一段距离后，她回身，魔婴看见，撇了撇嘴，“……绝界在那边。”
“我是想说，还有一件事。”她弯起眼微微地笑了。
“我在洞窟里留了糖。”
说完这句话，没再管魔婴的反应，陆晓儿再次发动御风丹，将幽界抛在身后。
————
九界的构造很奇特，九座魔窟并不是按顺序一字排开的，而是围绕圆心不规则散开，高低错落。
除了九座标志性建筑，每一界都有着广袤的生态圈。这是陆晓儿一路上观察得出的结论。
从幽界去绝界，正好要经过晦界和浮界，魔婴曾提到季夙云在两界之间留下过一道剑痕，她特意留心了一番。
这剑痕也不难找，只要站在稍高的地方向下望，任谁也无法忽视。
像是大地一道未愈合的伤疤，突兀而凌厉，笔直地延伸至天际，周围一切纷纷溃散消亡，沉入虚无。
陆晓儿忍不住想象，当时的场面该有多么惊险，对手会不会格外强大？
不过转念一想，在这样惊世的一剑下，再多魑魅魍魉也不敢造次，不由得心下稍安。
这道剑痕也带给她更多希冀，这是她在魔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追寻到的直接踪迹。
凭借着丹药和从魔婴那里打探来的信息，中途虽有些小小的波折，陆晓儿还是成功越过了晦界和浮界，抵达了绝界。
绝界是第七界，此间的魔修数量直线锐减，但相应的，实力都格外强大。
魔修们不会一直留在魔窟，他们更多会挑选合适的地方修建洞府，平时还会举办集会交易等活动。
一个小有规模的坊市就在绝界魔窟的岩壁下。
几日来陆晓儿就在附近转悠探听消息，但更多时间，都蹲守着绝界魔窟的出口。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笨也是最好的方法。
陆晓儿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一般常出现在绝界的就那么些人，即使是那些深居简出的，也不会像她一样躲躲藏藏，行迹可疑。
一个黑衣鳞甲，形貌奇异到丑陋的魔修堵在了陆晓儿面前。
“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啊，摘了兜帽看看。”
猝不及防被询问，陆晓儿把自己兜帽拉得更严实：“我……刚从别的界过来，没什么好看的。”
这番说辞当然说服不了面前的魔修，见陆晓儿不肯，疾言令色道：“废话什么，叫你摘就摘，不想活了是吧？”
眼看就要动手。
陆晓儿在脑海中疯狂思考脱身的方法。
这时，一道寒凉却熟悉的嗓音如救兵天降般响起：
“滚开，我不喜欢见血。”
陆晓儿蓦然回头。
日思夜念的那个人就站在触手可及之处，陆晓儿用力眨了眨眼，没有看错，不是幻觉。
“季……”
剩下的两个字却在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息声了。
季夙云依旧是那副俊美得令人一见心折的模样，可气质却完全不同了。若说从前的他是天边垂落的皓月，虽然高高在上，却仍带了一份模糊坚固的温柔。
而现在的他，更像九幽之下的暗河，给人的感觉就是刺骨的冰冷，直教人心底发慌。
最使陆晓儿无所适从的是他的眼神，漠然而遥远，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不，她见过！
在登上魔窟之前，她曾在光点中见过幻境，幻境中的他，眼神便与此时如出一辙……
眼看季夙云就要从她身边走过，陆晓儿来不及思考，反手一伸抓住了他的衣袖：“季夙云！是我……”
季夙云只冷声道：“别挡路。”
一道气劲竟是将陆晓儿震出了七丈之外。
他步履未曾有半分停留。
不过几息，身影便已远去。
陆晓儿缓过神来，就追不上了。
季夙云走了，刚才的魔修还站在原地，正想着要来继续追陆晓儿。
但此时他们相隔了有一段距离，按理说陆晓儿若要趁机逃走，也是个好机会。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擅长逃跑，对进入绝界的魔修而言，这么一段距离根本不算阻碍。
刚才季夙云视她为无物的样子让她心中刺痛，她一方面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另一方面又生出了隐隐的绝望。
在这样的心情之下，陆晓儿行事不再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她心一横，将一直带在身上，用来掩盖自身气息的林语儿的那小瓶血液收入了储物袋，同时兜帽一掀，高声道：“有本事就来抓我！”
周围的空气沸腾了。
本来这里是绝界魔窟附近，不远处又有坊市，不乏来往的魔修。那个直接找上陆晓儿的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大多魔修出于谨慎，在摸不清陆晓儿的底细前，并不轻易出手。
可现在陆晓儿明晃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早就知道九界多了一个闯入的无契印者，只是一直找不到对方的踪迹，更何况，这个通缉犯竟然还是一个修仙者！
魔修们仿佛见到了一大堆奖励在向自己招手。
反应最快的是一开始找麻烦的魔修，他功法一动，几乎是片刻就拉近了间隔。
在他即将抓住陆晓儿的瞬间，一只手抢先拦住他：“欸，这等功绩，还是交由我这类更有资历的领吧。”
那魔修看清挡住自己的人，顿时破口大骂：“老蝰师，这可是我先盯上的！”
“这可不讲什么先来后到，”老蝰师冷哼一声，“有能者得之！上次你暗算我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参与进来的自然不止这两位，各路魔修们大打出手，一时间场面大乱，飞沙走石。
忽然一道声音大叫道：“那女娃子呢？”
“在那！”众魔修抬头一看，原来被一位驾驭着飞禽的魔修抓着。
见被发现，那魔修放肆一笑：“奖励我就替大伙领了哈哈哈！”
众魔修纷纷心中暗骂，连忙使出手段追了上去。
可他这飞禽是专擅速度，要想追上绝非易事。魔修得意过后，才施施然把注意力放到自己新入手的俘虏中来。
可这一看之下，才发现不对，那女娃子竟不哭不闹，呆愣非常。细细打量，只有气息同出一源，他见多识广，怎会不知这是什么？
该死，竟被一个傀儡骗了！
魔修内心狂怒，一挥手，那傀儡便碎成了粉末，飘落四散了。
这魔修没抓到人，刚要回返去找，便遇上了前来找他的人，任他百般辩解，还是被其他魔修狠狠教训了一顿。
而真正的陆晓儿，此时又披上了黑袍兜帽，拼劲全力地离开那些魔修的追踪范围。
傀儡丹化出的傀儡没有灵气，这在修仙界是致命的破绽，但魔修根本感知不到灵气，自然无法在第一时间区分。
在使用傀儡丹的一刻钟内，陆晓儿的气机会自动隐匿，也正是凭借这一点，她趁乱逃脱了。
可这一招最多用这么一次，不说他们迟早会发现，何况已经暴露过的她，能继续跑得掉吗？
更令她心灰意冷的，是季夙云的反应。
她本来以为，只要找到季夙云，就能拨云见日，无论这条路是多么艰难，她都有信心有勇气坚持下去。
但如今……
季夙云为什么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呢？还有他的眼神……难道他被九界侵蚀了心智？还是，他忘了她？
陆晓儿正陷在自己的脑补中不可自拔，愁眉苦脸，就差哭出来了。
她也没注意走到了哪，突然间，背后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旁边一带，进了一处隐蔽的绝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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