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几分真心
师徒二人对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宋长安把水和绢帕递给俞白。
俞白接了过来，把满脸的泪水擦干，没有喝水，只是捧着杯子失神地看着桌子上的灯。
被云遮的严严实实的月亮这才显露出真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多久，俞白感觉自己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只听她哑着声音说：“长安，今夜的事别和他们说。”
“嗯。”宋长安应声。
“师父很怕黑。”看着宋长安那担忧的眼神，俞白对宋长安露出一个笑，想让对方安心。
“师父别这样笑，比哭还难看。”
“每个人都有惧怕的东西。”宋长安看着她说，神色无比认真，棕色的眼瞳中倒映着桌子上的灯。
俞白仰起头，把要流出来的眼泪给憋回去。
“谢谢。”她看着他说：“长安，真的很谢谢你。”
夜色中，院内寂静，二人对望，俞白噗嗤笑出声。
“好啦，好啦，这么煽情认真不太适合我们。”
宋长安也笑了：“师父现在好点了？”
“嗯。”
“师父你为什么这么怕黑？”
“以前被关过一段时间。”
“还有人能关的住师父？”
“现在当然是没有了，那时我比你还小，为了救一个笨蛋朋友，主动被关的。”
“哦哦，师父现在是恢复记忆了吗？”
“嗯，这事有点蹊跷，我明天找落梓问问。”
蹊跷本人俞白在瑟瑟发抖，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之前活动的时候，原主也是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吗？那自己这还能不能出去啊。
“已经很晚了，回去睡觉吧。”俞白说完就起来了，先把宋长安送回住处，又去看了看另外二人，他们没有被吵醒，睡的正香。
于是俞白拎着宋长安拿的灯，回了自己住处，手一挥，桌上就亮起了烛火，在黑暗中，她就
像被封住了灵力一样，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有光她就镇定许多了。
俞白把自己扔在床上，盯着不远处桌子上的烛光，慢慢睡着了。
说实话，俞白觉得自己这样的状态着实有些奇怪，像是一具身体被塞入两个灵魂一样，她没有任何控制权，但偏偏什么都能感觉到。
着实奇怪了，随着身体的呼吸慢慢平稳，俞白感觉自己在渐渐飞起来。
没错就是实际意义上的飞起来，她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在半空中看见了自己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甚至还翻了个身。
等等，这个视角，不会是说书先生说的灵魂出窍吧！
我去。
没等她搞明白怎么回事，眼前的场景陡然一换。
俞白仍然飘在空中，但可以控制自己缓降了。
这里像是城中的某间客栈，她看见那个二十几岁的自己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过了一小会，她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进来了，看上去刚及冠不久。
那模样长得眼熟，俨然是宋之长开的模样，比那时更加的成熟，少了几分青涩。
果不其然，她听自己说：“长安，找我什么事？”
只见宋长安跪了下来行了个弟子礼。
接着起身开口说：“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俞白挑了下眉打趣道：“多大的事啊，行这么大的礼，难不成惹了什么杀身之祸？想让师父救救你？”
“弟子怎敢。”宋长安垂着眼说。
“行行行，知道你成熟稳重，不胡乱惹是生非，说说什么事？”俞白又捧起茶杯，喝了口茶。
“弟子想求娶师姐。”
短短七个字，差点让俞白把刚刚喝进去的那口茶给喷出来，废了好大劲才咽下去。
“你，你说你要干什么？”俞白气的话都说不利索。
宋长安看师父反应那么大，连忙解释道：“弟子和师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各大门派乃至小门小派，也允许门派弟子结为道侣，天阳派的华山长老就和他的同门师妹结为道侣……”
“回答我的问题！你说你要干什么？”俞白鲜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看着师父发怒，宋长安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愣愣地回答：“弟子想求娶师姐。”
俞白把茶杯扔在桌子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气的头上都要冒青烟了：“你动真心了？”
“弟子非师姐不娶。”
俞白在房间来回踱步：“你修行的无情道呢，想渡劫成神对你来说仅此一条路！就这么放弃了？”
“弟子认真想过了，弟子的执念不在成神，比起成神，我更加向往红尘。”
“红尘，好一个红尘！”
“你可知人生在世多少年？修仙者在世多少年？成神在世多久？”
“我告诉你答案！人生不过一百年，修仙者六百年而已，而成神可以永恒！”
“弟子并非贪恋寿元的人。”
“你所说的红尘，在上天看来不过弹指一瞬，你口中的情爱，是经不得时间考验的。”
“有多少人相约生生世世在一起，而他们连相守一辈子都未能做到，一入轮回，这辈子的缘分就尽了，说好要生生世世的人，下辈子就和他人白首偕老。”
“弟子只在乎这一辈子，会为守护一人而牺牲一切我所拥有的，死后如何，应当交由死后去打算。”
俞白：“……”
她叹了口气又道：“以你的天资成神之路会比旁人容易不少，偏偏陷于当下，忠于情爱可护一人，为仙可护千万人，为神可护天下苍生，这你不明白吗？”
“天下苍生与弟子有何干，为了自己在乎的放弃天下苍生有何不可？师父不必再劝，弟子心意已决。”
“放弃天下苍生？师父平日就这样教你的？”俞白的火苗又重新窜了起来。
她拿出一条绳索，往宋长安身上一指，就把他捆的严严实实。
宋长安大惊：“师父你做什么！”
俞白凑近宋长安，看他挣扎的厉害便说：“别动，这是赤练索，没有我的授意，谁也打不开。”
她两指并拢点在宋长安眉心，仔细探查着什么。
不久她收回了手脸色好了一点道：“你无情道还在，可见并没有动真心，这几日你就在这好好想想我平日里到底教你了什么，以及你那可笑的喜欢和爱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语罢她就甩袖离开了这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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