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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爸爸去哪儿啦


  傍晚时分,公共汽车拐进吴家村停靠站,林逸大老远就看见妈妈陈梦涵搀扶着爷爷早已等在站口。

  陈梦涵今年四十多岁,高高的个子,长着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时刻透出一股以年龄不相符的灵韵。

  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八十岁的爷爷显得苍老了许多,佝偻着腰身,显得有些气喘,他却一直固执着要和儿媳来公路上接他的孙子。

  林逸带着行李下车,爷爷拍打着他的肩头,显得非常自豪:“好小子,我的好孙子,你给我们林家光宗耀祖了!”

  妈妈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儿子哟,你真是我们一家人的骄傲!”

  “走吧,我们回家吧,回家庆祝庆祝,为我孙子今天金榜题名,我们一家人得喝上几盅。”爷爷催促着母子俩。

  妈妈和林逸不由得笑了起来,遇上喜事抿一杯,这几乎成了爷爷的标配。

  妈妈扛起林逸的行李包,林逸搀扶着爷爷,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吴家村地处无量山余脉,居住着五十来户一百六十多人,吴姓占绝大多数,故而得名。

  此时的吴家村,晚霞逐渐消退,远方的山峰顶端挂着一坨厚厚的乌云,似乎想下雨的样子。

  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象是给墙头屋脊树顶罩了—层薄薄的玻璃纸,使它们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很有几分奇妙的气氛。

  林逸的家属于典型的无量山民居,是一间不大的旧瓦屋,院落里种着些花花草草,把简朴的家屋点缀得生机盎然。

  林逸一直纳闷,怎么不见老爸林有生来车站接他,他以为老爸在家里伺弄他的花草宝贝,怎么回到家也没有见到老爸。

  林逸似乎从记事起就知道老爸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林逸和吴铭也是林有生教过的学生。

  吴家村因地处偏远,经济落后,信息闭塞,外面的年轻教师不愿意进来,林有生却乐此不疲地一直以民办教师的身份呆在这个深山沟里,一呆就是二十年。

  林有生怎么也无法抹灭第一次到吴家村小学的记忆——

  一间间破旧的房子,一张张用泥土堆起来的桌子,同学们从家里带来大小不一的破板凳,没有电灯,没有书本,甚至没有粉笔!

  有的同学练习本上的字写得密密麻麻,写完了用橡皮擦掉,再用一次。

  有的同学的铅笔用得只剩一公分那么长了,还舍不得扔掉;有的同学的书包是妈妈用一些旧布头缝成的。

  有的同学几学期下来,书本还像新的,书角一点也没有卷起......

  林有生真正把吴家村小学当成了自已的第二个家,把学生当成了自已的孩子。

  有一年刮山风,学校屋顶的瓦片刮下来了,林有生的房屋也被刮坏了一间。

  林有生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了妻子和父亲,自己带上塑料布就赶到了学校,冒雨将学校的屋顶盖严实,避免了损失。

  去年暑假,夜里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大雨,因为学校最后一排房子屋瓦经常脱落,林有生立刻披上雨衣,连夜赶到学校,背起寄宿在校嗦嗦发抖的孤儿学生吴灿弟回了自己家住下,一直住到雨季结束。

  吴家村是典型的传统农耕村庄。曾几何时,村里没有经济产业,山地种包谷,水田种水稻,广种薄收,村民们种下庄稼,就基本上等着靠天吃饭了。

  遇上自然灾害和庄稼病害,村人们往往束手无策,听天由命。饥荒年成,还发生过为了争食树根杀死一家三口人的惨案。

  幸好来了林有生一家子,吴家村的窘况才有了根本的扭转。

  林有生懂得为庄稼号脉,他只要一上地头和田间蹲上半个小时,眯缝着眼睛盯着嫩秧苗或稻穗或包谷蓼,他就知道庄稼患了什么病,需要什么样的处理。

  有一年,吴家村人种植的水稻大面积枯萎,有人到学校请林有生帮稻秧看病,看他正聚精会神批改作业,村人就等在学校大门口。

  他见大门口有人站着,就知道来找他的人肯定有急事,走了出来。

  村人对林有生描绘了稻秧的症状,植株短小,穗短粒小成熟迟,无法抽穗,有些稻叶全部枯萎。

  林有生问村人:“我们吴家村这个季节都开了些什么花?”

  村人回答:“杏花桃花梨花都有!”

  林有生自言自语:“这就对了。”

  听得村人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林有生对村人说:“你先回吧,我改好作业就来。”

  原来,林有生已经判断出这种稻秧病叫稻苞虫,成虫白天敏捷活跃,飞来飞去,食喜苞类、芝麻、黄豆、油菜等的花蜜。

  吴家村今年蜜源丰富,所以这次发生的病虫害最严重。

  林有生跑到集镇买了一些敌百虫粉,混合在净土里用手捏均匀,把这些药土洒在患病虫害的水田里、山地上,保住了当年的稻谷和山粮的收成。

  除了教书、为庄稼看病,林有生还处处显露出刚直不阿、正气凛然的气质。

  他非常憎恨损公肥私者,还对吴家村毁林开办石场一事大为不满,他认为毁林开办石场损坏公路、破坏生态、污染环境,是断子孙后路的做法。

  吴家村人非常钦佩林有生的本事和为人。

  适逢今年村委会换届选举,原任村主任吴长钱也到了卸任之日,人气爆棚的林有生被提名为村主任候选人。

  林有生不想从政,他只想一心一意当他的教书先生,静静地陪伴自已的家人。

  因为被提名村主任候选人,使他着急上火,一直想找个机会向驻村的乡干部表明态度。

  今天开村委扩大会议,林有生觉得是个表明态度的极佳机会,他虽然知道儿子林逸今天载誉归来,也顾不上去车站接他,着急忙慌地赶去村委去了。

  这边,陈梦涵张罗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有土鸡、腊肉、野竹笋、山蘑菇,反正都是可以馋死林逸这个读书郎的美味佳肴。

  林逸下手揪了一块鸡铺子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这样的家乡美味,他做梦都想拥有。

  看着儿子的馋样,陈梦涵满是心痛地看着儿子。

  爷爷也取来了自己平时舍不得喝的封坛包谷酒,摆放在桌子上,静等儿子林有生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外已是漆黑一片,林有生还是没有回来。

  不一会儿,天空中隐约传来了沉闷的雷鸣声。

  真是奇怪啦!陈梦涵心中不禁嘀咕起来,这老林可不是象今天一样随意没有时间观念之人,这都快下雨了,还不回来,这不是让一家人久等吗?而且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事实上,林有生一直没有手机,用他自己的话说,在吴家村这个深山沟里,身上挂着个手机也没用。不然,林逸早就打电话给老爸了。

  当然,林逸知道原任村长吴长钱的电话,他今天也应该参加了村委扩大会。

  林逸对妈妈说:“妈呀,现在老爸早该散会啦,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吴长钱主任,他和我爸应该在一起开会呢。”

  陈梦涵对儿子说:“你打吧,该催催你爸这个书呆子回家了。”

  林逸拨打吴长钱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回声。

  在家人焦急的等待中,轰鸣闪烁的雨电,滂沱的大雨,一阵急似一阵,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大的雨点也变成了水流,从天而降,冲击在地面并溅起朵朵四射的水花,瞬间又反射出层层雨雾。

  一家人在闪电雷雨中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还是不见林有生回来。

  “不能再等了,我们去找他去!”陈梦涵对儿子说。

  林逸和妈妈正准备打着伞到村委找林有生,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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