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春节过后很快就是情人节，这一天“单身汪”们积聚了一整年的愤怒和不甘达到峰值，秉着“能拆一对是一对”的理念，纷纷化作段子手，把闲来无聊，坐在办公室刷手机的罗琳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小雪，我给你念这条……哈哈哈哈哈哈……”
沐雪此刻正坐在罗琳旁边批改本科生交上来的实验报告。这学期她带的实验课共有65个学生，每一次实验都要求写预习报告、数据分析以及课后习题，算下来一个实验便是近200份的报告。批改完之后还要根据学生姓名的首字母，按照字母顺序一份份整理合并，去校网上一个个录入成绩。下次上课时，她还得把报告当面返还到每个学生手里——指导老师说，这样做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学生们的隐私。
要不是因为这规定，沐雪真的很想把那200份报告直接放到讲台上，吼一声：自己上来拿！
天知道她满实验室乱转找人有多累……
大部分时间她都很享受助教这份工作。基础实验课是全校所有理工科专业的必修课之一，因此涉及到各个学科的基础实验，物理、化学、生物等等应有尽有。沐雪本科学的是化学，很多物理和生物的实验都没有亲手做过。如今正好趁着当助教这个机会将很多实验都头到尾亲自做了一遍，让她学到了不少东西。
课堂上，这群刚念大一的小朋友常常会问她一些稀奇古怪却又十分可爱的问题，比如——
学生甲：“shae，为什么加不加这个过滤镜片我看到的光谱都是一样的啊？”
沐雪：“因为你需要把滤镜加在光源和分光镜之间，不能放在自己眼睛前面。”这又不是老花镜……
学生乙：“shae,为什么我这个分子的路易斯结构式总画不出来呢？”
沐雪：“因为氧原子的价电子数你多算了一倍。”
学生乙：“嗯？怎么会呢？不是12吗？”
沐雪：“不是，是6。”
学生乙：“那这个分子呢？怎么也画不出来？”
沐雪：“氮原子的也多算了一倍……”
学生丙：“shae，我的培养皿里为什么长出的是这种灰绿色的菌落呢？这是什么啊？”
沐雪：“应该是样品被你自己手上的细菌污染了吧。”
学生丙：“哦，不过还挺好看的。那我再去加点培养液把它们养起来吧。”
沐雪：“好……”你高兴就好……
虽然有时也会哭笑不得，但总的来说这群小朋友还蛮可爱的。可一说到实验报告，就让沐雪很头疼了。报告数量太多，这是其一，不过最可怕的还是按姓名首字母排序——armstrong要排在第一个，carlson要排在ferrara前面，keller和kane都姓k，所以还要看他们名字的首字母哪个在前……之后还有lohr，taylor，patel，spangler……
虽然26个英文字母她从小念到大，单看哪一个都很熟悉，可如果非要把它们排个序，她就只能每看到一个词就从头到尾数一遍a，b，c，d，e，f，g，h，i，j，k，好，k在g后面，所以kane的报告要放在gardner后面，以此类推。
每当此时，她就万分怀念曾经使用过的学号。数字不才是用来排序的吗，用字母是什么鬼……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念给你听啊……哈哈哈哈哈……”罗琳还在一旁魔音贯耳，沐雪再一次忘记了刚刚数到哪个字母了。
o是在l前面还是后面来着？
沐雪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过头看向罗琳，放弃了抵抗：“好的，师姐，你念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琳笑得趴倒在桌上，连说话都费劲。“哈哈哈”了两分钟后才把手机推到沐雪面前，喘着气说：“你……你自己看……哈哈哈哈哈……”
沐雪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每到情人节我的房间里都会堆满乱七八糟的礼物——我不是高富帅，我只是个懒惰的快递员。
第一遍沐雪以为自己没有看懂，于是又看了一遍。
还是不好笑。
沐雪扫了眼依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罗琳，干笑了两声把手机还给她，转过身继续数字母。
下课后，沐雪接到了白子敬的电话，说他们组了一个专为单身狗抱团取暖的饭局，让她也去献一份温暖。沐雪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旁敲侧击地问道：“大家都去吗？有哪些人啊？”
白子敬随口答道：“对啊，我们几个都去，连nathan都去。”
沐雪在心里笑了笑。nathan为了吃中餐还真是什么聚会都参加，他怕是根本不能理解什么是“单身狗纪念日”吧。
于是回复道：“好吧，我也去，不过我得回实验室开个反应，估计得晚到一会儿。”
挂完电话，沐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试图缓解一下心头的烦闷。自从春节晚会之后楚易与便一直躲着她。他们虽然同处一楼，可毕竟6楼有三个实验室外加好几个办公室，这些天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他谈一谈。
可有些事情，总得说清楚不是吗？
这种还不了的债，就只能尽量不去欠更多了。
聚餐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一个美式中餐馆，他家的菜品几乎都是很典型的ahinesefood（美式中餐）。例如各种鸡——sesaken（橙皮鸡），generaltso’schicken（左宗棠鸡）。以及各种牛——royalbeef（皇家牛肉），mongolianbeef（蒙古牛肉）,beef&brooli（西兰花炒牛肉）。
对于这种偏油偏甜的美式中餐沐雪内心其实是拒绝的，所以很少来这家店。
她晚到了一会儿，去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果然如白子敬所说，罗琳、苏婉苓、白子敬、楚易与、吴函、张龙还有nathan都在。也不知道是白子敬面子大，还是被nathan硬拽来的，甚至连叶凡劼和林付阳都在。
沐雪进包间的时候大家三三两两聊得正兴起，只剩罗琳和白子敬中间有一个座位。沐雪看了一眼坐在nathan旁边的楚易与，默默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白子敬把菜单递给她，让她加几个菜。沐雪接过菜单却并没有翻开。她回过头听见罗琳又在讲上午的那些段子，罗琳自己一个劲儿地笑个不停，其余听众却是听得一脸茫然。
罗琳笑得眼角带泪，直接倒在了沐雪身上。沐雪接住她，无奈地笑道：“师姐，人家辛辛苦苦写那些段子是为了在今天给你们这些已婚人士找不自在的。你倒好，完全没这个自觉。”
罗琳依旧笑得开怀：“哈哈哈哈……别，别说了……我笑得好难受……哈哈哈哈……”
沐雪及众人：“……”
菜上来之后，果然不出沐雪所料，全是鸡肉、牛肉的各种荤素搭配，排列组合。nathan吃得特别开心，他筷子用得很好，也完全不在意“交换口水”这种事情，两碗饭很快下肚，此时正在盛第三碗。
他身旁的叶凡劼只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慢悠悠地喝着，动作十分优雅，但显然对这些菜没什么兴趣。
其余人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和平时一样聊着天，吃着饭，一桌菜居然也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了。吃饱喝足，众人又转战到了餐馆后面的ktv小包间。
沐雪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会挑这么一家餐厅，原来吃饭并不是最终目的。看来这家餐厅的厨子手艺不怎么样，老板却很有商业头脑。美国很少有可以k歌的地方，一般只有大城市亚洲人聚集之处才会有ktv。并不是老外不喜欢唱歌，而是美国人更钟爱在酒吧或者俱乐部的公共舞台上唱给所有观众听，也就是所谓的livemusic。
去ktv包间的时候沐雪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落在后面的楚易与。
等楚易与一走出来，她便迎了上去。
“楚师兄，我能和你聊一聊吗？”沐雪说话的时候低垂着眼睛，声音也低低的。
楚易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看到突然出现的沐雪明显愣了一下，许久之后才说：“好。”
两人走到角落处的一颗大树下，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沐雪抿着唇，低着头，思考了良久才终于开口：“楚师兄，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心意，只是我……恐怕无法作出回应，真的很抱歉！”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词不达意。
楚易与沉默不语地看着沐雪，心底的苦涩蔓延到了嘴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一直躲着她，无非就是害怕此时此刻的这一幕。
从前一直没有开口表露心意，也无非就是害怕被拒绝。
可终究，还是被拒绝了。
沐雪的头埋得极低：“楚师兄，是我不对，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楚易与依旧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沐雪。
他很少见到像沐雪这样的女生。乍一看说不清那里特别，却有着独属于她自己的辨识度。她漂亮，那种漂亮却没有攻击性，不会让人一眼就看进心里。可她的脸上永远带着浅浅的微笑，不知不觉间就会在人的心底留下痕迹。
他喜欢沐雪的笑容，灿烂的、轻浅的、活泼的、平静的，哪一种都温柔而美好，即便他知道那笑容里还有别的东西。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
沐雪刚到美国的那天，在餐厅点餐时她出神地望着他，嘴角带笑，眼底却闪过别的情绪。
她每次看他时，都带着那种情绪。
楚易与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想来，无非又是另一段故事罢了。
过去他不曾在意，未来，这应该也与他无关了。
楚易与垂眸看向沐雪，她脸上常年挂着的笑容不见了。她似乎觉得自己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般，埋首攥指，满怀愧疚，连话都说不完整。
可哪里就不可饶恕了呢？她不过是不喜欢他罢了。况且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白，她又怎么“早点”跟他说清楚呢？
“沐雪，你不用道歉，这种事谁都不能勉强，我明白的。”一阵沉默过后，楚易与笑着叹了口气，“不是多大的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快去唱歌吧。”他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沐雪望着楚易与的背影，在树下站了好一阵子。
楚易与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沐雪想。
当晚，沐雪和楚易与合唱了一首《justonelastdance》。
楚易于点好了歌，直直走到沐雪面前，递出了话筒。
沐雪脑海中突然闪过去年感恩节露营时楚易与演唱《lovetobelovedbyyou》时的场景。
那首歌是or的新婚礼物，在他们的婚礼上首唱。那场浪漫的婚礼被全程直播——西班牙蔚蓝的海滩，美丽的新娘，marc在海边大石上弹奏着钢琴，深情地歌唱着，babytellitellyou,thatiloveyoumorethanlife……
那时他说，宝贝，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可仅仅三年后，两人便宣布离婚。
他们合唱的另一首歌《justonelastdance》真正成了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支圆舞曲。
曲终，人散。
不过神奇的是，两人离婚后却并没有反目成仇，反而成为了朋友。
沐雪朝楚易与笑了笑，接过了话筒。
挺应景的一首歌。
有始有终，才好继续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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