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悬的气球

气球有很多种颜色，有红的，有黄的，蓝的，绿的…可悬的气球只有两种颜色，黑的和白的，而似乎以一种常见的形态存在于每个人的生活中，人们难以分辨真假，也没人在乎这是普通的气球还是悬的气球。

        传说有一天神，名悬，降临至凡间，负责分辨世间的善恶曲直，每个降临至世间的孩子脖颈上都会缠绕着一个白色的气球，与普通气球不同的是，这些气球纯白且透明，凡人无法用肉眼看见，球内几缕白色的波纹来回窜动，像是漂浮在海水中灵动的水母触手。据说白色代表善良，而黑色代表邪恶，凡人的一生都被气球紧紧勒住脖颈，可他们却没有丝毫察觉。然而不仅凡人的脖颈上缠绕着的气球，几乎每个地方都有气球在四处漂浮。殡仪馆上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气球，却也能够分辨黑白。黑色的气球上漂浮着一层又一层的黑灰颗粒物，白色气球内原本白色的波纹也绽放开来。他们都似乎被神秘的空间束缚，并没有四处扩散，而是直通天际，黑色的“颗粒物”并没有达到顶端，而是半途中消失殆尽，白色的“波纹”断断续续的连结，最后与天合二为一。

        悬负责区分这些气球内部的颜色，以判断这些凡人是否有资格与天际达成契约，每当有人做了善事，就增加一条白色的“波纹”，而当做了坏事，就会在气球内放入一粒黑色的“物质”，直到最后所有的“元素”将化作一条笔直的契约之绳。几百万年，甚至几千万年前悬就被天神安排至地球判决善恶，看尽世间冷暖的公平之神—悬有时也被人间温情所感动，有时也被险恶的事物所震撼，可悬却始终不愿使用神圣之锤和判决之镰，他将这两件神器的“尺度”划分至人间的各处，留给凡人自行判决，而他自己早已厌恶了判决，他在每个凡人的脖颈上悬挂一个气球，象征着世间的美好。悬只是个小孩的时候，最好的朋友因为触犯了天神的禁忌被判决至天牢，而作为当事人的悬并没有选择隐藏事实，而是选择了向天神法庭坦白从宽，悬到现在还不知，那次天神法庭的判决，实际是在暗中选举新一代的公平之神。他的朋友选择了包庇，哪怕自己被冤枉也不会出卖悬，最后天神法庭判决同伴遁入天牢，而悬由于始终秉持着公平，被天神加以褒奖，授予公平之神的称号，奖励圣神之锤和判决之镰，降临至地球完成公平的使命。

        悬的任期即将结束，之后会被天神召回，阐述在地球的任职记录，他也想留些记忆在世间，可他知道一旦任职结束，记忆也会被天神消除。他化身成人，独自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房屋，游玩的小孩，热恋的情侣，结伴而行的老人，溪中的游鱼，天上的飞鸟。悬伸出手，像是在抚摸世间发生的所有。慢慢的，人们脖颈上缠绕的气球逐渐松解，随后飘向天空，悬也向天空缓缓飘去，化身为凡人的身躯也开始逐渐消逝。

        “妈妈，弟弟，你们快看，头顶上有好多气球啊！”

        “姐姐，姐姐，那边，那边，还有一个漂浮的人！”

        “孩子们，赶紧回家去！早上散步就看到有个人坐在溪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怪奇怪的，今天真是不宜出门！”

        “晶晶，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嫁给我吗…我发誓，我只对你好…”

        “老骨头，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在街边卖气球吗，那时的气球一角三毛二…”

        天神抹去了悬的记忆，和悬一起离开的是悬的气球，它们陪同悬一起向天际飘去，似乎是悬的记忆，在悬离开世间的一瞬，同时爆裂。只是这时，并没有神秘空间的束缚，气球内黑白的“物质”和“波纹”变得五颜六色，如同无数绽放的烟花，随即消散。

        上海二零二二年四月二十一日凌晨零点二十四分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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