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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云徽愣住,心口像被人用羽毛在上面轻轻掠过,勾着局促和期待。

        她很想点头,豁出去的告诉他“对,她很在乎。”,可话到了嘴边又生了怯。

        怕被拒绝,怕如今这种半生半熟的关系都失去。

        她就是个胆小鬼。

        不敢赌,也没有任何筹码去赌。

        抛出这个深水炸弹的许清屿左手手臂搭在左腿上,手腕自然下垂,是绝对放松的姿势,他看着云徽,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

        宣传栏上照片贴在他旁边的人,偶尔经过时旁边的人会调侃两句,照片上的女孩看着镜头笑得清甜,温软无害,岁月静好几个字完美与她契合。

        好学生的代表,连拒绝人都是温软平和的,一口一句抱歉。

        脾气好到出奇,拒绝人时也一口一个抱歉,顾及着对方。

        许清屿扯了扯唇角,眼前浮现在体育教材听到的话。她生硬反驳黄月珊,维护他时眉宇间带着不悦,像极被踩到尾巴瞪圆了眼睛的兔子。

        见她不说话,许清屿眉骨轻抬,又重新问了一遍,“很在乎吗?”

        云徽双手捧着水杯,快把脸都埋进杯子里了,在那双施压的目光下放低再放低,下巴都快跟心口持平。

        面前多了一片阴影,许清屿不知何时坐了过来,清冽好闻的味道涌入鼻尖,云徽被惊了一跳,撑着沙发往后退。水从杯里洒出来,打湿了沙发,好在是夏季沙发,用纸巾擦拭干净就没事了。

        许清屿轻笑,狭长黢黑的眸子里沾染恶作剧的戏谑,指腹抹去沙发上的水珠,憋着一股子鄢坏,“逗你的。”

        云徽心跳维持在一个加快的频率,闻言松了口气随即又有点空落落的,垂眼专心擦拭着沙发上的水珠。

        许清屿喊她,“云徽。”

        她抬头。

        桃花眼看着他,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眼神描摹着她轮廓,熟悉感越来越强。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云徽眼睫轻颤,在他身旁坐直身子,手里的纸巾对折,“见过。”

        “十年前,成都,我也在那辆大巴车上。”

        许清屿眼角微沉,两条长腿成直角踩实地面,记忆的源头被找到,所有东西都翻涌而来。

        当年那辆大巴车上坐满了人,途径山路的时候遇到了山体滑坡,大巴车被巨石砸得在悬崖上摇摇欲坠,所有哭声混成一片,有人砸破了玻璃,指挥着车内的人有序的逃生。

        “先把孩子送出去。”说话的人是云徽爸爸。

        他被母亲牢牢护在身下,听见这个话母亲拉着他一点点出来,让他过去。云徽爸爸伸手接他,只是没等他走两步就被人推倒。

        生命危机的关头,大家都想要逃生,车厢乱成一团,谁都要成为第一个出去的人。

        云徽爸爸又用防盗锤子砸开一个出口,从母亲身下抱起他,将他送出去,接着是云徽,云徽刚出来半个身子,就被人扯出。

        车厢内混乱一片,打骂声不断,摇摇欲坠的大巴车失重朝山崖下滚下去。

        除了他和云徽,无人生还。

        记忆中哭闹娇弱的小女孩与眼前人重叠,轮廓依稀能看出小时候的样子,那双惊恐害怕的眼变得清明潋滟。

        “原来—”许清屿感觉喉咙被堵了一下。

        他记起自己说过让她来曲京找他,记起他承诺过不会把她忘了,但两年了,他都没认出她。

        “抱歉。”许清屿第一次感到说话如此困难。

        云徽摇头,“不用说抱歉,这么多年我们变化都很大,你认不出也很正常。而且,你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当年的山体滑坡将上山的路封死,救援车上不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病了一场,许清屿背着她在山道上行走,她醒了便哭便闹,吵着要找爸爸妈妈,好几次她都抓伤了许清屿。

        在一次深夜两人又吵闹过之后,云徽看见许清屿跪在山道边哭,那时的许清屿比她不过大一岁,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如果他不找过来,母亲就不用等他耽误了时间,也就不会遇上山体滑坡。

        他们在山道里过了两天两夜,警察找到他们的时候云徽已经高烧不退,再晚一点就会被烧成白痴。

        她从鬼门关走过两次。

        后来许清屿被他父亲接走,临走时他让她去曲京找他,他说他叫许清屿,她记下了,这句话也成了她十年里的目标。

        她被送到亲戚家抚养,昔日和善的亲戚变得她不认识,“扫把星”“野孩子”这样的词汇便是她的标签,她不敢跟人起冲突,也不敢反驳,只能逆来顺从,因为没有人会给她撑腰,反抗只会换来新一番指责和打骂。

        她迫切的想去曲京。

        她想去看看那个许清屿口中那个冬时被雪覆盖的曲京,想去那里念书,想站在最闪光的舞台上,让天上的爸爸妈妈看到。

        终于,她来到了曲京,见到了许清屿,如今的他众星捧月,自然也不需要再记起那段黑暗的回忆。

        她把他藏了起来,连带着十年的心悸也一并藏了起来。

        许清屿垂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修长如竹的手指并拢,狭长的眼凝结千丝万缕。

        “欢迎来到曲京。”他说。

        云徽轻声笑,伸手与他回握,“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

        九月的曲京艳阳高照。

        独舞的名额公布出来,引发一系列的争论,但因为这个结果是整个古典舞系的老师商议后的,虽然有反对的声音很快便被忘却。

        随着中秋晚会逼近,《扇舞丹青》她已经跳得十分熟练,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在力竭前,她停下来,看着手机里的录像。

        还是不对。

        感觉不对。

        她跳出来没有原版的柔美,也缺少了气韵。头发已经汗湿,又将各个视频都看了一遍,每一段视频都有隐隐的不同,她需要创造这种不同。

        她连着看了好几遍,还是找不到问题所在,有些泄气的靠在一旁休息,在脑内一遍遍回忆细节。

        操场传来欢呼的声音,亮着灯的篮球场围了好多人,即使隔着距离也能看到穿着短袖跳跃的男生。他单手扣篮,照例惹来一阵尖叫,他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跟队友击掌,迎接下一球。

        她笑了笑,起身继续跳舞,跳完继续看手机里录下的视频,她连着看了好几遍,在看到第五遍的时候终于抓住那个一闪而过的灵光,用笔快速的记下,照着改编的版本重新来过。

        跳完,她将视频发给老师,老师很快回复。

        【感觉有了。】

        云徽高兴的笑出声来,将修改的地方重新又做了些精简,微信跳出一条消息。

        【y:要不要吃宵夜?】

        【y:叶问夏她们也在。】

        自上次在喻阿姨家两人聊开之后,两人的关系一下被拉进,许清屿似要弥补这十年将她忘却的歉然。一开始叶问夏和喻冉都惊呆了,询问她是不是跟许清屿有情况,云徽将两人之前的事解释了一番她们才放过她。

        “双向救赎啊,让我磕死吧。”叶问夏双手合十,眼里闪烁着期盼。

        云徽很无情打破她的期盼,“你想多了。”

        许清屿只是觉得愧疚,他对她没感情方面的想法。

        叶问夏不服,“你看啊,你跟他同甘苦共患难,十年之后再相遇,这个剧情不结婚很难收场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就不可能?除非你对许清屿一点好感都没有。”

        云徽微怔。

        喻冉也加入叶问夏的劝说阵容,“夏夏说得有道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跟许清屿有这层关系在,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一鼓作气把许清屿拿下!”

        她说着还做了个手势。

        云徽被逗笑,心里的天平有些动摇。

        编辑好要修改的细节后,云徽给许清屿回了消息,起身去更衣室换衣服。

        拎着衣服下楼时,二楼有两个女生趴在栏杆上聊八卦。

        “真是活得久什么都能看到,我居然能看到许清屿等人,还是艺术大楼,他不会谈恋爱了吧?”

        “黄月珊不就是艺术大楼的吗,我看估计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只是还没公开。”

        “卧槽卧槽卧槽,好想采访一下黄月珊跟许清屿这样的大帅比谈恋爱是什么体验。”

        云徽下楼的步子放缓,十米远的距离外,许清屿站在梧桐树下。

        他倚着树干抽烟,喉结上下轻滚,指尖猩红快要燃尽。有树叶从枝头飘落,落在他肩头,他偏头,轻轻吐息树叶便从肩头滑落,安静躺在脚边。

        经过的好些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目光中心的许清屿瞧见云徽,碾灭手中的烟,迈步过来,他刚走近,二楼就传来声音。

        “卧槽!是云徽!”

        云徽偷看许清屿的反应,他面色没什么变化,正低头回着消息。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许清屿单手揣兜,长腿迁就着她的步伐。

        “她们呢?”

        “已经先过去了。”

        路灯将身影拉得极长,她摸了摸耳朵,温声,“你是特意过来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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