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师尊让徒儿好等
歌舞伎坊最近来了一个脸上有疤的琵琶好手，听说是来学习古琴的。
古琴能发出的音就那么几种，而且还都很低沉，新手弹出来照例是难听的要死。
整个坊间就这么一位古琴老师，他也只收了两三个徒弟而已。
白柯没想到他真是被送来学古琴的，果然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讲。
当初他因为角色需要，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工夫，再加上他本身的音乐天赋极高，不久后他就连带着古琴一起精通了好几种乐器。
伯旧突然被硬塞了个啥基础都没有的徒弟，心情不大好。
他好不容易把其他的徒弟都教得快要出师了，终于不用忍受整日的魔音绕耳，现在又来一个，他的寿元估计都要被折尽了。
“先生好。”
白柯端坐在伯旧面前，表面上一副恭顺纯良的好学生模样。
估计只有7788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复杂了。
虽说当年玉清峰峰主白柯座下有三千弟子，但得到他真传的一开始只有两个，加上后来的苏渐，统共也只有三个。
其中得到白柯乐艺真传的就是伯旧。
白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个二徒弟放着家里的金山银山不继承，居然跑来这里当乐师。
伯旧“阅”人无数，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白柯身上的不凡之气。
他心想这人或许是个弹琴的好苗子。
“先拨几下吧。”
随意的抚弄看似毫无意义，实际上是最考验弹琴人心性的地方。
琴音不正则人不正。
白柯手指刚抚上琴弦，差点就要摆出正式的架势。
他顿了顿，还是随意地拨了几下就完事了。
伯旧惊了。
众人皆道古琴之音奇崛晦涩，凡心不可参透其中奥妙。
今天，这个从未碰过古琴的人只是轻轻一拨，自己就好像走进了仙乐奏鸣的蓬莱仙境。
这种直抵人心的乐声，自从师尊身殒后，真是很久都没有听过了。
伯旧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
那是为美而流下的眼泪。
【他怎么哭了？】
白柯静静地坐着，他这个瞎眼的徒弟难不成心也瞎了
【我也不知道，好久没听宿主大大弹琴了，刚才拨弦的声音真好听。】
7788虽然是系统，但跟着白柯走了很多年，他的代码也进化得跟人差不多了。
【哦，那就说明，我的修为在回来了。】
白柯在丹田凝气，果不其然，一股纯净透彻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他原身的修为在渡劫中期，现在大概在洞虚后期。
日子在伯旧传授琴艺给白柯中一天天度过了——说是传授，倒不如说是两人互相切磋，自从伯旧发现白柯的领悟力一绝，只用看看乐谱就能完整地弹下来后就基本上没教过他了。
让白柯感到有点奇怪的是，明明苏渐的气息一直在身边，白柯却一次也没见过他。
他为什么一直在这里逗留？
“陛下。”
江春雪已经在房门外等了快将近一个月了，苏渐也没有一点要出来的迹象，可见这次心障反噬地有多厉害。魔界现在群龙无首，又积压了不少事务，下面几个封地的首领已经明里暗里表示不满这位新帝了。
江春雪头疼得厉害，但又不敢贸然闯进去。
初夏，微弱的蝉鸣声在树上响起。
门忽然被推开了，但推门的人眼神空洞，神智尚未清明。
“我得去给师尊备冰了。”
苏渐愣了一下，手上忽然燃起了火焰，高到能摧毁万物的温度把他拉回了现实。
江春雪见状赶紧趁他清醒时说明了魔界现在的情况。
“带着那个人。”
苏渐任由清明火在他手上燃着，江春雪惊悚地看着他右手的皮肤被烧没了后又立刻长出来。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主人的肌肤，一刻也没停下。
他的眼里映照着焰光，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模糊的影子。
白柯呆在魔界的第一天晚上还做了一个梦。
当初苏渐风头正盛，大家见到他都会夸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有时碰巧白柯也在场，苏渐就会一改往日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气势汹汹地赶跑那些恭维他的人。
“他们说的是实话，玉清峰留不住你了。”
白柯看着他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只觉得心烦。
但苏渐眼尾都被急红了，表情就好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不管别人怎么说，师尊都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我想永远留在师尊身边。”
白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再后来，白柯被心魔控制住了，把没做任何抵抗的苏渐踩在脚下，不用想这对于当时已经名满天下的剑修来说是多大的屈辱，特别是还当着众多师兄弟的面。
但就算是在被废灵根时疼得全身都在颤抖，苏渐也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
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在白柯面前那样，虔诚谦顺。
直到白柯觉得他哪哪都不顺眼，抬起他的下巴冷冷吐出这几个字：
“你最大的错，就是长了和他一样的脸。”
白柯至今还能想起苏渐那时的表情，像一只踩到捕兽夹、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狼崽，眼神悲怆绝望，还夹杂着愤怒。
然后白柯笑了，在场的其他人包括他昔日的弟子们都在心底骂他已经从曾经的天下第一剑修堕落成了疯子。
可苏渐知道，白柯的眼里没有半点癫狂。
【宿主，宿主……】
听到7788在他脑子里呼唤的声音后白柯才醒了过来。
【宿主，你刚才陷入梦魇了。】
原来是梦魇，怪不得7788要唤醒他。
穿越者因为魂魄不稳，陷入梦魇对他们来说是十分危险的情况，很可能一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公子，陛下召见你。”
一个女魔修打开了白柯的房门，低着头向他传达指令。
白柯摸了摸脸上的疤，自信地踏出了房门。
在他那个宛若死神的徒弟面前，丑陋是最好的武器。
一踏进空荡荡的“大殿”，白柯抬眼便看到那架摆在正中央的琴。
是他以前用的那把旧琴。
苏渐坐在正上方，见他进来了也没什么表示。
“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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