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本书
屋子里的女人被一个个赶了出去,像是赶畜生一般。夏筠站在一个妇人的背后,一路上寨子里都很热闹,大多数走动的都是男人,他们望向女人堆的目光里充满了令人恶心的东西,夏筠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很快她们被带到了一间空旷的屋子里,里面站了好几个老婆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瓢,旁边放着浴桶。
老婆婆们佝偻着腰,让她们按顺序上前去。
在这里,羞耻心已经没有了,每个人都被要求脱下衣服,大家坦诚相见。然后婆婆舀了两次水,从头顶冲洗而下,就算洗过身子了。
夜里的风有些凉,每个走过一遭又重新穿上衣服的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她们挤在角落里,看着剩下的人逐渐减少。
夏筠没什么表情地擦了擦身上的水,然后踩着湿淋淋的地重新穿上衣服。
公主原本的头发是很长的,但夏筠为了方便,绞了一大截下来。所以等披头散发的时候,夏筠的头发像是炸了毛一般,乱成一团,被水淹过一道后更像是落汤鸡,将她半张脸都遮住了。
舀水的婆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让她把脸露出来。
二十多人一同出去,浩浩荡荡地迈上台阶。
临枫寨依山而建,一共有五个大屋子,以及数十个小屋子。她们现在要去的,显然是最上首的那座寨子。
书里并没有关于这些山匪的描写,对书里的主角来说,这些山匪连当背景板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他们成了这一带百姓的梦魇,他们能随意灭门一家还算有钱的大户人家,也能把妇孺当猪羊一样的掳上来。
对夏筠来说,这就是她正经受着的现实。
被带上寨子的这段路,夏筠通过翁蔷和刀大哥的对话分析得知,整个临枫寨的权力基本都掌握在大当家的手里。
大当家姓名不详,但脾性却暴,此人喜好女人,却也轻贱女人。掳上来的女人都得他过了眼再说,他不要的才会被分给下面的人。漂亮的女人基本都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如果幸运,还能活下来在寨子里当个杂役。如果不幸,基本当夜就死了。
翁蔷不喜欢阿灶,所以她特意强调了阿灶很漂亮,又有钱,那么等待阿灶的,将会是无尽地狱。
夏筠和众人一起进了屋,这是一间难得亮堂的大屋子,四面墙上都有火把支起,中间还有一尊兽形的火盆,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洋洋的。
领她们进来的人让她们跪下,膝盖齐磕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没人敢抬头,有的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出乎意料的,打破寂静的是两声咳嗽。
夏筠没忍住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她怔住。
坐在那位子上的,竟然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
已是三月底快入夏的时候,他却身着厚衣,看得出来身体似乎不大好。而他的眉目称得上漂亮,一双桃花眼因为咳嗽而泛起迷离的雾气,苍白的手指握着一张洁白的方帕捂住嘴唇,轻轻皱起的眉头更是让他显得格外脆弱。
这是夏筠见过的,除了夏薇竹以外,最美的脸。
“大当家!”瘦子抢先上前去,屋内其他人紧随其后,每个人都在关心大当家的身体,无人注意夏筠抬头又低头的小动作。
大当家用方帕沾了沾嘴角,笑容里漏出几声闷咳,声音如初春的泉水叮咚清朗:“不过是风吹了一下而已,别紧张,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瘦子道:“谁敢笑话,我看她们是不想活了!”
大当家止住瘦子的动作,轻声道:“二弟,烦请你去将窗户关严一点,莫再让风吹进来了。”
瘦子二话不说就去了,还特意检查了一下窗缝是否严密。
夏筠迅速扫了一眼地板,发现屋子里总共有十二双脚,大当家周围有四双,其余的按距离在屋内各处角落又站了八双。
……好严密的防守。
一小段插曲后,大当家终于想起正事,他的声音变得淡漠:“都抬起头来。”
所有人依言抬头。
夏筠跪在左中的位置,她目光投射到大当家的腿部,因为已经看过了大当家的脸,现在她只当自己是没有好奇心的木偶,死死盯着那一小块地方。
但其他人显然没有她这份心理准备,光是抽气声夏筠就听见了五六声。
大当家还未发话,二当家就先暴躁道:“把她们几个都拖出去!”
立即有人冲上来把发出声音的几人给带走,间或还夹杂着粗鲁的骂声。
夏筠的背后逐渐冒出冷汗,她能感受到大当家巡视的目光在她们中间游移,明明是柔软又温和的长相,但他的目光却有如千斤般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看了一会儿,大当家兴致缺缺的声音响起:“无趣。”
其他人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呼喊,有人立刻抱起早就相看好的女子,不顾她的奋力挣扎,冲到外面。
陆陆续续的其他人也同样半拖半抱地带着人出去了。
夏筠很幸运,她没有被大当家挑中,也没有被大当家的其他几个兄弟挑上。
她同被留下来的人一起,依旧跪在地上。
夏筠突然觉得很闷,一种强烈的情绪在捶打她的胸口,尖锐的疼痛感抵在太阳穴上,耳边仿佛有一万只怨恨的灵在声嘶力竭地叫喊。
它们在喊着,废物,废物。
夏筠心想,我有什么错呢?面对一屋子的大男人,她能做什么?送死吗?
叫喊声停了下来。
恍惚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脸。
“醒醒,小妮子。”
夏筠迷离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她被人搀扶出了那间暖烘烘的屋子。
眼前的面容陡然清晰,夏筠发现这人是之前在林家的时候,劝她们认命的大娘。
大娘的手很粗糙,刮上皮肤像是细小的刀片划拉着,但她本人却半点刮疼别人的自觉都没有,依旧喋喋不休着:“看吧,这世道,你跑也跑不远,还不是被抓回来了。早点认命吧小娘子。”
夏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神情呆愣愣的,像是被吓傻了。
大娘叹了口气,扶着她回到了之前的那间屋子。
原本放在地上的东西,都趁她们被送去给大当家过眼的功夫给搜走了,沉重的情绪萦绕在每个人的脸庞上。
一屋子老老少少变得更沉默了。
大娘和夏筠挨在一起睡,躺下来的时候,夏筠突然诈尸一般起身,她看了看周围,发现那两个妇人不在回来的队伍里。
大娘摸着夏筠的脊背轻声说:“睡吧。”
过了不知多久,夏筠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而后一头栽倒下来,世界顿时昏天黑地。
-
翌日。
基本上每个人都得到了她们在寨子里应做的活计,除了夏筠。
刀大哥把夏筠带到山路上,道:“丑丫头,人我给你了。”
翁蔷站在田地里除草,见人过来,直起身道:“果然刀大哥办事,就是爽利。”
夏筠看见翁蔷往刀大哥手里塞了银子,而男人沧桑的面容染上几分真实的笑意。
他吹了吹银子,放到耳边听了个响,道:“要是她不听话了,放到我这里来,保管给你训得服服帖帖。”
翁蔷道:“那我就先谢谢刀大哥了,之后要是还有……”
刀大哥和翁蔷一起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刀大哥走之前道:“只要丑丫头你没旁的心思,二当家那边,我自会帮你说话。”
翁蔷道:“刀大哥的好,丑丫头都记在心里。丑丫头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知恩图报还是晓得的。”
刀大哥哈哈大笑:“可千万别,既然不是好人,那就坏到底。否则不伦不类,到最后吃尽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谢谢刀大哥教诲。”
刀大哥扬了扬手,走远了。
一直维系着笑容的翁蔷,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从怀里掏出悬仞牌,举到夏筠面前:“这是什么?”
夏筠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她:“不知道。”
翁蔷手里的镰刀一下子卡在夏筠脖子上:“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夏筠淡漠的目光终于施舍给了悬仞牌一眼,她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路上随便捡的吧。”
翁蔷恶狠狠地盯着夏筠,双瞳里满是怒火,僵持许久,她稍稍平静了一点:“你也别怨我,为了活下来,我什么都能做。你听见了,我可是赫赫有名的小骗子,你不是第一个上当的。”
夏筠反问道:“你以为你能骗过所有人吗?”
“不用骗过所有人,骗过你就行了。”
夏筠摇了摇头:“你还是小瞧了我。”
翁蔷警惕抬头,她迅速思索了一番,并没有想到有什么地方露馅,便嗤笑一声:“虚张声势。”
“有没有虚张声势,我不知道。”夏筠平静道,“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这牌子确实是我捡的。但你保下我,恐怕不仅是因为这个吧。”
翁蔷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踹了夏筠一脚:“别多话,你现在是我的人。去,把这块田的杂草都除了。”
夏筠没动。
翁蔷提脚又要踹,夏筠及时躲开,她表情一本正经:“我分不清哪个是杂草。如果你不介意地里的作物少收上几成,那我现在就可以开始。”
翁蔷:“……”
她恨恨地拉着夏筠蹲下来,手指已经开始飞快地动作:“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小姐。”
夏筠意思意思假装认真地学习拔草,语气平静道:“阿灶去哪儿了。”
翁蔷手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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