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自然是可惜……”容城笑而不语，可惜这片鬼婴魂魄圈养的草木鬼灵了。
那阿茶怕是将孩子的骨灰，洒在这片庭院花草中了。
鬼婴未成形，有怨气沾染在花草上，随着绿芽破土而出，这是整个屋子鬼气森森的表象，而真正的原因……
就在那屋子里！
抬步迈入，吱呀一声，院门开启，两人在各个房间巡视一番，除了卧室，其他房间地面上，都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头顶蛛网张结，一看就久无人居。
卧室的床榻上，有一具白骨森森，看骨相，生前是个姑娘。
容城大致看了看，心下有了定夺，一个不经意的转头，却愣在原地。
“怎么了？”
“那里，有妖族的封印。”
容城指着白骨脑壳上指甲盖大小的印记，风越遥弯腰探身，试图看的更仔细点。
“还真的有一枚印记！”
“怪不得阿茶死去短短数月，便有如此功力，原来背后有妖族的助力。”
“那现在怎么办？”
“查清楚真相，牵涉到妖族，肯定不止乞丐嘴里说的那么简单。待查清后，再做定夺。”
“好！那阿茶姑娘的骨架该怎么办？就放置在这里？”
“做个安魂阵，应该能抵挡一时，此间事了，就好生安葬了。”
容城拿出一些法器做阵眼，抬手掐诀，雾蓝色的光辉从指尖发出，继而笼罩阿茶的白骨。在法术的进行中，风越遥惊讶地发现，一朵骨生花在阿茶的肋骨处徐徐绽放。
洁白的花朵在雾蓝色术法的作用下，摇曳生姿。
“这是……”
“妖族封印的结果，骨生花。”
“这妖族的法术，怎么会孕育出如此美丽的鲜花？”
“看似美好，触之即死，万事万物皆如此，你可要小心。”
“那你呢……”
“？”
“没，没什么。”
安魂阵布下，撤回灵力后，骨生花没了滋润供养，也湮灭无形。
“师弟！你干什么！”容城眼睁睁看着风越遥在骨生花死去之前，注入自己的灵力，随即摘下，鲁莽的行为刺激得容城额头青筋直跳。
“抱歉师兄，我下意识这么做了，但我觉得师兄说的不对，美丽的事物不一定都含有剧毒。”
风越遥展开双手，骨生花的虚影变得真实，在他掌心开了一朵。
容城长吁一口气，越发觉得师弟越大越难管，心口却有一股暖流汩汩涌出。
“你现在看起来还好，等回平灵我给你做个详细检查，师弟……师弟！”
风越遥双眼无神，直勾勾愣在原地，似乎被人勾入幻境，身体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僵硬不动。
是被骨生花拉入阿茶的回忆了。
一桩事还未了，一桩事又起，随着风越遥幻境的渐入，整个卧房也发生变化，是从细枝末节发生的变化。
墙角的蛛网、地上的灰尘、甚至有动物的粪便和呕吐物，空气又弥漫着恶心的味道。
容城皱了皱眉，不想再待下去，抱起风越遥的身体直接走出阿茶的家门，来到村子里唯一的客栈。
月上梢头，已经很晚了，床榻上的风越遥依旧陷入幻境，薄薄的一层眼睑下，眼珠滑动，尤为不安，嘴唇都被咬出血来。
容城不忍落，还是将手轻轻抚上风越遥的额头，一缕神识潜入。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他人的神识对于外来者的攻击性是非常强的，在别人的识海里，不管入侵者在修真界多么强大，与识海主人比起来，就是蝼蚁般的存在，稍有不慎，便会被抹杀。
而抹杀的后果，便是一缕分魂的损伤，至于后续修为的无法精进还是潜藏的心魔，都是无法计量的损伤。
现在容城也不管不顾了，布下结界，防止外界遭受侵入。
神识潜入成功后，他进入了风越遥的幻境。
“师兄，你来了。”
风越遥见到容城，没有抵御或者防备，站在阿茶的小院外，语调平和，容城却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不是没见过师弟笑，可这次的师弟笑的太假，太生硬，将笑面伪装在脸上，纹的一丝不动。
“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只是感觉力不从心。”
容城低头看去，风越遥握着株雪的手在颤抖，恨意显露，就这么直挺挺站在院门口，死死盯着紧闭的屋门。
不等容城多问，屋里传来的声音就宣告了一切，容城脸色由红转青，听着耳旁那些污言秽语和女子的惨叫，想多迈一步，脚下却纹丝不动。
他忘了，这是风越遥的幻境，风越遥是这个幻境的主人，可真正的主人是骨生花，更准确的说，是阿茶姑娘，她在用这种方式，展示她所受的遭遇。
就这么听着很久，女子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不多一会儿，一个男子推门而出，还在系着腰带，走之前甚至朝地上碎了一口，悠哉悠哉地走远。
两人听力极好，屋里女子时断时续的微弱呼吸声，也听的清清楚楚。
阿茶整理好衣服，理理鬓发，提着篮子走出院门。
这是容城第一次见到阿茶的样貌，不得不说，这姑娘看着舒服，自带一股舒心的气质，不施粉黛的脸像她栽种的山茶。
不像是小农小户出来的，倒像是大户人家娇养的闺女，只是手上的厚茧彰显生活的艰辛。
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就这么亭亭玉立的往街市走去，临走前往抹了一把泥灰，就往脸上抹。
两人发现脚能动了，便继续跟着阿茶。
农妇看到阿茶，扔菜叶子鸡蛋的，吐口水的，纷纷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不会卖她东西，被阿茶碰过的商品，直接扔到地上，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农妇怎能不恨，阿茶“勾引”过这么多男人，谁知道有没有自家男人。
而男人们呢，嬉笑下流的目光，一口一个“贱｜货｜婊｜子”，阿茶没有办法，女小贩不会卖她东西，只能忍受着去男小贩那边买。
风越遥眼睁睁看着阿茶挑鸡蛋时，那个小贩将手摸进阿茶的胸。
阿茶脸色不变，只是手上挑鸡蛋的速度，快了许多。
一番言语挑逗后，小贩还故意报价比卖给旁人更高，阿茶只是笑笑，也将钱递过去，这是她……刚刚卖身子的钱。
回去路上，阿茶不敢走小路，虽然大路的人多，遭受的鄙夷多，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大路反而安全。
“阿茶现在，怎么样了。”
“她嫁的丈夫抛弃她，留她一人在周家村。”
“为何要去做这种……行当。”
“生活所迫，你看到那片田地了吗？”风越遥指向一片荒山上几亩被翻好的土地。
“看到了。”
“那里原本做着四季豆、茄子、瓜果蔬菜……旁边种着几亩麦子，这里是一小亩小葱蒜苗。”风越遥比划着，口中念念有词。
“可惜我只看到几片烂菜叶。”
“那是阿茶种的，辛辛苦苦等着收获，接着就被村里各种人顺走了。只留下这么几片烂菜叶，你没来的时候，阿茶实在气不过，整天整夜在那边等着偷儿，拿着锄头。结果你猜怎么着？”风越遥苦笑一声，“蹲到了贼人，反而被撕破衣服按在那边……，她种的食物，贼人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用脚踏，用灰埋，就是不给她留一点。”
“……”
“我想救她，可惜这是她的记忆幻境，我根本无能为力。只能转身，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去看。你说可笑吧，都那种时候了，阿茶嘴里喊的依旧是，我的蒜苗、茄子、冬瓜……”
容城嘴角翘翘，笑不出来，他在乎的只有风越遥，他是个无心无情的怪物，没有体会到阿茶的痛苦，风越遥的神情却让他满嘴苦涩。
“不开心，就哭出来，不要笑了。”
“我有什么资格哭呢，你看她都没哭。”
眼前的阿茶转角拐入院门，两人正跟在后头，看到没走动的阿茶，也低下头。地上是两个昏迷的人，身上看起来名贵的衣裳皆是血迹，地下也是血渍漫延，看起来伤得不轻。
阿茶小心翼翼走远，绕过前门从后门踏入，容城在两个昏迷的人面前蹲下身子，细细观察一番。
“你认识？”
“认识一个，他，妖族的太子。”容城略抬下巴，点了其中一个。
妖族太子即使躺在脏污不堪的尘土中，墨紫长发遮掩半张脸，另外半张被血糊住的脸也依稀可辨妖艳绝色。
而护着妖族太子的另一人，衣着稍微逊色，容貌更加硬朗，身材有料，蜂腰猿背。他死死抱着太子，双目紧闭，像在护心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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